圣诞节当天早晨睁开双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永远是床头的礼物。尽管今年我对圣诞舞会的期待超过了礼物,但我还是注意到这次床头堆着的东西好像格外多。
我揉揉眼睛坐了起来,数了数堆在一起的礼物盒,发现真的比去年多了好几个。其中竟然有三个礼物盒是一模一样的花纹,让我不禁怀疑起恶作剧的可能性。
我决定先从稳妥的开始拆起——我确定其中的两个是我的父亲和母亲寄来的。他们每年使用的礼物包装纸都和往年一样。
在我拆开他们的礼物后我相信他们是提前商量好的——母亲送了我一小瓶香水,而父亲直接送了我一双高跟鞋。鞋身宛如水晶制成的,呈现出山谷雾气般氤氲的银色。
我才刚刚试穿上其中一只,格蕾斯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宿舍,一把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你还要睡多久?等一下午餐都没了!”
我只好把脚上的鞋暂时先踢进床底下,不顾她在身后继续叫着“梅林啊你今年怎么这么多礼物”,飞快地洗漱后随便套了件毛衣,拉着她就往大礼堂冲。
“你和谁一起去跳舞?”在吃着长桌上所剩不多的炸鸡时我问了她一句。事实上我以为她会和艾格伯特一起去的。
结果她说出了一个我这辈子都想不到的名字。
“……你说什么?”我放下手中的刀叉郑重地重新问了一次。
“罗恩·韦斯莱啊。你、家、那、位的弟弟。”她一脸理所当然地托腮看我,丝毫没有意识到舞会前他们还是从未说过一句话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我只是不知道你们认识。”我斜眼看她。她大义凛然地挥了挥手中的叉子,一边说:“我看他到现在都惨兮兮地找不到舞伴,就问他要不要一起咯。他好像不知道我是个斯莱特林——说起来,小艾格他好像打算约你来着。”
“是吗。他没有来找我,倒是有几个看着脸熟的斯莱特林来图书馆堵过我。”我放下餐具,不以为意地擦了擦嘴巴,半开玩笑地说道,“要是他们发现我去跟一个格兰芬多跳舞,估计得气疯在地窖。”
“他来问我你有没有舞伴,我说你去约斯内普了,看看你能不能活着回来。”她咧开嘴,展露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微笑,“然后你那天晚上没有回来,艾莉丝。”
我突然一阵没来由的心虚,“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我那天晚上——在厨房睡着了!”
她继续迷之微笑,我一下子抓起她的手——她正拿着喝汤的勺子“当啷”一下摔回了碗里——然后我把她拉起来,快步朝着公共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格蕾斯持续垃圾话输出,“不是我说你啊,虽然你们有感情基础吧,但是这未免也太早了一点——咦艾莉丝你的脸好红啊?”
“麦卡沃伊!”我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她这才停下,笑嘻嘻地跟在我后面。不用她提醒我也知道自己的脸红得可怕。但是我能怎么办?我已经重复了无数次我只是在厨房睡着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虽然我指的是醒着的时候。
完了完了,不能这么想。
我拖着格蕾斯一路冲回宿舍,趁着她去拿礼服裙的空当,飞快地拆开了剩下的几个礼物。
格蕾斯送了我一瓶霜糖草莓酱,大概是我每天都往面包上抹草莓酱被她发现了。而艾格伯特送了我一本名为《魔法界中你可能不知道的一百件事》的书,又厚又重,我不禁心疼起来把这本书拎过来的猫头鹰。
金妮送了我一瓶玫瑰花味的气泡酒,罗恩是一大包滋滋蜂蜜糖;乔治开始和弗雷德分开给我送礼物了,他送了我一条红金相间、充斥着格兰芬多气息的发绳,附带一张写有“他说你绑马尾好看,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卡片——我惊奇地发现多出来的那几个礼物盒竟然是弗雷德远在他乡的两个哥哥寄来的,还有一个是韦斯莱夫人送的,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毛衣,胸口处有一个大大的字母“A”。
他的两个哥哥不约而同地在礼物盒中附上了中心内容为“感谢你选择了我们的弟弟我们都以为他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的长信,弄得我心情复杂。
有一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就被他的家人熟悉的感觉。
但是也很开心。
虽然他们都没见过我就对我如此友善的举动可能是因为他们真的觉得没有女孩子会看上弗雷德。
我坐在床边沉思之际格蕾斯已经换好了礼服——我没有想到她会选择一件酒红色的抹胸长裙,腰间的鱼骨设计让她看起来格外纤细。但她没有给我赞赏的时间,火急火燎地催我去盥洗室换衣服。
“还有七个小时舞会才开始呢!”我苦着脸抱怨。
“时间紧迫啊!你还要化妆,还要梳头。换衣服的隔间那里已经排起队了,所有人都不愿意在舞会上被别人比下去——”
我只好从衣柜中揪出母亲送给我的那条原本属于她的红色长裙,将它铺展在床上,裙摆如同火焰一般燎烧绽放。我望着它发了一会呆,毅然决然地抽出了魔杖。
“Switching Spell。”
晚礼服鲜艳的大红开始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星光般的银色;裙摆处略显花哨的皱褶消失不见,紧贴身体曲线的部分也渐渐放松开来,使得柔软的丝绸布料只包裹着胸部,在腰间被一根橄榄枝形状的淡金色硬质腰带收紧后,又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而袖子是一层银色的轻纱,灯笼袖的款式在小臂处收紧,胸口处和裙摆也罩着一层点缀着点点闪光的纱,像是月华般笼罩在丝绸外。
其实在母亲刚刚把裙子送给我的时候我就犹豫了许久要不要在舞会上穿它。我总觉得红色不适合我,鲜艳又明媚。而且作为父亲对母亲一见钟情时的服饰,我再穿上它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还有一个原因是它布料比较少。大低的领口和背部一看就会露出大量胸前和后背的皮肤,我用转换咒把领子稍微抬高了些,只留下了背部大开至后腰处的设计。
看过格蕾斯的抹胸效果后,我还哪敢穿着低胸礼服裙在她面前晃荡……罪过罪过。
最重要的原因是,昨天晚上弗雷德偷偷摸摸把我叫出去,塞给我一个名为“提前的圣诞礼物”的东西——那是一个月牙状的银色发饰,在魔法的作用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好吧,银色就银色。我斗志昂扬地拎着自己的成果和那双高跟鞋加入了排队更衣的队列。这时候我突然发现身边积攒了无数可以为这次舞会服务的东西,银色高跟鞋和香水,格蕾斯曾经送的口红,艾格送的低配版美丽药剂,还有父亲去年圣诞寄来的水晶项链,甚至格蕾斯去年送我的那面魔镜——虽然我早就清楚无论是谁拿起它,它都会夸张地感叹着“您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
最后当我站在格兰芬多休息室门口时,我还是忐忑不安得像一只尿急的企鹅。穿着各色礼服长袍的人陆陆续续从画像门涌出来,在黑暗中我很难将他们准确认出,只能看见大多数女孩子亮晶晶的眼妆。
直到一个人在我们面前停下来,格蕾斯挽上了他的手臂。
是罗恩。他穿着有些滑稽的长袍,领口处有着层层叠叠的繁复花边。他看起来明显有些局促,我注意到波特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着粉红色礼裙的女孩儿挽着他。
“那我们先走啦。”格蕾斯试探着问了一句,我不无失望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就看见罗恩同学一拍脑袋。
“我想起来了——弗雷德让你在礼堂门口等他,他要晚一点。”他挠了挠头,摆出一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他可能是紧张。我猜的。”
我谢过比一年级时候长高不少的罗恩同学,独自一人拖着高跟鞋走向阴风阵阵的大礼堂门口。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把见面地点选在这里——没遮没蔽,一片空旷,从未停下的穿堂风一阵阵侵蚀着只穿了吊带礼服的我。因为穿着高跟鞋没办法跳动的缘故,我只能抱着胳膊原地跺了跺脚,双手环抱住自己来勉强增加些热量。
直到弗雷德的身影远远出现在我视线内——他朝着我用力挥了挥手,火红色的头发格外显眼。我才感觉身体暖和了一点。他小跑过来,罩在衬衫外的黑色礼服长袍大幅度地摆动着。
“我来晚了。”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干脆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露出雪白的衬衫和棕色的西装马甲。
“这里好冷。”我委屈巴巴地抬眼看他,“但是你今天很好看,所以我原谅你了。”
他的动作突然顿住了,看向我的眼神——怎么说,就像是第一次看见我这个人一般。
我有些紧张地舔了舔上唇,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不由得开始打量自己的装束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下一秒他忽然向我走了一步,朦朦胧胧的灯光下,我注意到他的眼眶居然有些发红。
“艾莉丝。我不敢想,你穿婚纱的样子要有多美。”
……
这个人……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也没吐出半个词。他倒是一副啥都没说的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我只好一本正经告诉他:“你不要认认真真地说这么撩人的话,我会很想哭。”
他眯着眼睛笑起来,竟然没有出言反击,重新把我仔细打量了一遍,把搭在胳膊上的外套披在了我肩上,“我们上楼去。”
“不进去吗?”我有些疑惑,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的鼻子。
隔着门都可以听见礼堂内热闹非凡,舞会应该已经开始了。但弗雷德却丝毫没有要带着我进去的架势,牵着我的手拐了个弯,这就到了楼梯口。
“虽然我也很想在所有人面前炫耀一下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但还是先带你去看看我发现的好地方。”他狡黠地眨了眨眼,“八楼。”
他说完后抬脚就准备上楼,我反应迅速地扯住他的衣袖,一脸无辜地把裙摆提高了几厘米,把高跟鞋展示给他看,“我能爬到三楼不趴下你就该感谢梅林了。”
他明显始料不及,沉思了几秒钟后一步迈到了我身边,我刚要张口吐槽“女孩子舞会当然会穿高跟鞋的啦你个笨蛋”,他一只手就已经放到了我背上——我那一瞬间才明白他要干什么,下一秒他就已经微微弯腰,另一只手绕过我膝弯。
我脑子里“轰”一声就炸了,同时模拟了一千种应对万一他抱不动我的尴尬局面的方法,但是发现高度慢慢升高的时候突然又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双手紧紧环住他脖子,“我会不会真的太重啊你别逞强啊啊啊啊你这个表情怎么那么像在掀桌啊啊啊啊啊这么高你别松手啊啊啊啊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掉下去你可是击球手但是啊啊啊啊啊快放我下去啊啊啊啊啊啊QAQ——”
一嗓子嚎完以后发现他已经抱着我上了一层楼,我尴尬得不敢看他,把脸埋进他胸膛,这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正在因为憋笑而不停颤抖。我对他怒目而视,拍了一下他肩膀,“你不准笑!”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放声大笑。
这种情况下我当然是选择闭嘴,一边犹豫着现在打他会不会让自己高空坠落,一边又担心自己太重把他累着。但是他上楼梯的步伐每一步都迈得异常平稳,胸膛的起伏比平常要快。我想了想,把脸埋在他颈窝蹭了蹭,“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快到了。”他的耳朵在瞬间变红。但是他也没有撒谎,的确是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停在了一面空白的墙边,将我稳稳放在了地面上。
我站在原地,好奇地看着他在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嘴里念念有词。我裸露在外的后背还残留着他手心炙热的温度,弄得那一带皮肤都酥酥麻麻。
这时,那面原本空无一物的墙面上,忽然出现了一扇大门。他脸上绽开一个狡黠的笑,将礼服长袍重新穿好,推开了那扇充满了魔力的门。
房间内的景象果然没有让人失望——我宛如来到了世界上最富丽堂皇的皇家舞厅,一座巨大的水晶灯挂在天花板的正中央,暖光的灯光映着四周墙上金色的树木枝条和花瓣,还有金粉簌簌落下,角落处甚至还有一架没有弹奏者的钢琴,按键自己动着,正在演奏一首舞曲。
弗雷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舞厅的正中央,灯光在他周身倾泻而下,使他整个人似乎都泛着暖金色,像沐浴在阳光下的天使。他勾起一边嘴角,那似乎是他的标志性坏笑,但是又显得格外真诚。
“南丁格尔小姐,我有幸邀请您与我共舞吗?”他有模有样地倾身,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提起裙摆微微屈膝,把手放在他手心中,抬眼看着他的双目微笑,“我的荣幸。”
他的右手握住我的左手,而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我腰间,我只被他轻轻一带,就跟随着乐曲的节拍旋转起来,长裙裙摆如同一朵绽放的冰晶玫瑰,星光和月华在罩纱上闪烁着。
何其有幸,能在我最好的年纪遇到他,得到他的爱,让弗雷德·韦斯莱这个名字,照亮我多少个或繁华或寂寥的长夜。
从现在,到未来。
角落里的钢琴声没有停顿,一曲终了后不间断地换成了下一首曲子,以至于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弗雷德开始疯狂冲我眨眼睛。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天花板上竟然吊下来一株正野蛮生长着的槲寄生。他暗示意味满满地把我朝他拉过去两步,而那株槲寄生也有灵性似的,绿叶几乎要垂到我脑袋上了。
在槲寄生下不应该拒绝亲吻。我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弗雷德把我搂过去之后,只是轻轻把我的额头按在他肩膀处,纠结半天后才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常,低沉很多很多。
“我的确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艾莉丝。但我知道绝不像你第一次见我们的时候说的那么轻松。虽然你可以一个人承担所有事,也不会白白被那些人欺负。”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低了头,双臂也不像刚刚跳舞时扶着他的肩膀,而是环在了他背后。
“但是你的博格特,你遇到摄魂怪之后的反应,还有那些人对你的冷嘲热讽,都让我知道,我的姑娘一定有很多不开心的时候。”
“但是以后不会了。”
“你的身边永远有我。”
眼泪在那一瞬间汹涌而出,沾湿了他棕色的西装马甲。
这是他的承诺,弗雷德·韦斯莱的承诺。
我在他的衣服上胡乱蹭了几下,抹掉了眼眶外的泪水,然后抬起头注视着他,灯光暗下来,宛如闪烁着的星光,跃动在他的脸颊和眉睫间。他注意到我的目光,与我四目相对,然后眨了眨右眼。
他笑着,嘴角边有一个小小的坑,语气虔诚地重复了一遍,“艾莉丝,你的身边永远有我。”
角落的钢琴识趣地换了一首宁静祥和的夜曲,但已经无人注意到它。弗雷德忽然间点了点我的肩膀,“你看。”
我迅速回头望了一圈,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出现——除了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不再散发着明亮的光,而变成了晦暗闪烁、如星光点点般的光芒,映射在地面上,形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光斑。我正有些疑惑,又听见弗雷德的声音——这一次仿佛近在耳畔,“是看我这边。”
我条件反射般地把头转了回去,下一秒就是弗雷德放大数倍的脸,偏成了一个巧妙的弧度,鼻尖就在我的双眼之间——甚至我还没有来得及闭眼,他的嘴唇就靠过来,覆盖上我的。
他的唇还是一如既往的柔软,就好像不用过多的技巧,只是简简单单的嘴唇相贴,我就可以幸福得眩晕。他的呼吸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眼睫毛在我脸上轻轻划过。只是这一次薄荷的味道似乎更加浓郁,我还没想明白原因,一个硬块状的东西通过他的舌尖送入了我唇间。紧接着他离开了我,我发现那是一块薄荷糖,沁凉甘甜的味道充斥着我的口腔。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却发现他的双眼格外明亮。
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
“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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