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Chapter.75

    本章bgm-Young and beautiful

    在陋居过的圣诞节,原本应该是非常温馨而美好的——虽然赫敏没有来,而罗恩与他的新女友每日通过信件卿卿我我,我甚至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来信上鲜红的唇印——足足有五六个。

    “你没给她回过信?”我一脸震惊,“那她还能给你写这么多过来?”

    “嗯......其实我们平常也不怎么说话。”罗恩有些窘迫地揉了揉头发,“主要是......”

    “接吻。”哈利接过他的话,并咧嘴露出一个坏笑。

    “恶......”我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然后听见弗雷德和乔治在客厅紧跟着大声打趣。

    “——我还是很好奇,怎么会呢?”这是弗雷德故作疑惑的声音。

    “什么意思?”罗恩不耐烦地吼回去。

    “那女孩是不是出了车祸什么的?”乔治一脸真诚地发问。

    “什么?”

    “——她怎么会这样大面积脑损伤啊!”

    于是韦斯莱夫人走进来时,就刚好看见了罗恩把削甘蓝的小刀向弗雷德掷了过去的场面。弗雷德懒洋洋地一挥魔杖,把小刀变成了一架纸飞机。

    “好棒!”我无意识发出一声赞叹,弗雷德马上像一只骄傲的雄狮那样昂起头晃了晃,又看向我们这边,忽然瞬间收起了笑容。

    因为韦斯莱夫人说了一句,“艾莉丝,你堂姐在等你,她说你父母失踪了。”

    那是圣诞节的前一天。

    我就是在那时候被麦迪逊接走的。她带我去了她自己的小公寓,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是哪,因为走出门看见的是完全陌生的街景。

    她用尽了所有能燃起希望的语句来安慰我,但是眉间的结从未舒展过。我当然看得出情况不容乐观,但是也没办法强打精神来回应她的好心,最后干脆什么话都不说,看着她在屋子里忙忙碌碌与各方联系的身影。

    三日后,我得知了父亲投靠食死徒的消息。

    又过了三日,父亲的通缉令散布在大街小巷,罪名是,和丹妮卡·劳尔、狼人芬里尔一起,致使凤凰社成员,比尔·韦斯莱,失踪。

    若说父亲投靠了食死徒的消息还能让我姑且安慰自己是无奈之举,父亲一定另有打算,让我耐着性子又等待了三天,但今天这个消息就真真切切地在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让我所有的理智都被炸得粉粉碎碎,尸骨无存。

    我说,我不信。

    麦迪逊缓缓弯下腰来,将我拉进她怀里,我一边推开她一边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她一路拽着我,试图抚顺我因为动作过大而蓬乱的头发。

    我不信。

    她仍然在劝我,只是声音颤抖,你不能出去,想杀你的人太多了。我们暂且躲在这里,一切还有机会。

    “麦迪逊......”

    我无力地用手极轻极轻地去触碰麦迪逊抱着我的双手,发现她也是手背冰凉,冷意从指尖直窜入我的身体,宛如一把巨大的刀剑将我贯穿。我忽然颤抖着伏下身子,那一瞬间我无法判断铺天盖地而来将我压倒的情绪到底是无措,是悲伤,是沉痛,是困惑,是悲愤,还是绝望。兴许都不够完整,也兴许都有。

    “我......我们哪里......还会,有机会。”

    我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破碎的字眼,泪水也一瞬间盈满了眼眶。

    哪里还有机会。

    父亲,母亲,我,麦迪逊,弗雷德。

    我们都没有机会了。

    没有机会去忘记,没有机会去原谅,没有机会去抗争,没有机会去满心希望。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食死徒进入霍格沃茨,斯内普叛变,邓布利多的死。以及我父亲作为“极危险人物”被魔法部通缉。这个时候我已经变得出奇地平静,没有心乱如麻地计划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坦然接受还是奋起反抗。因为未来的一切都已经和现在的我无关了。

    我清楚地意识到,艾莉丝·南丁格尔的少年时代已经提前结束了。以前经历的当时觉得是天大的事,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听着麦迪逊给我念着预言家日报上关于邓布利多死亡的报道。是斯内普释放的索命咒。她把脑袋靠在我肩膀上,泪水一滴滴打在地上,最后形成一小片水渍。

    “姐,我想去邓布利多校长的葬礼。”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是抖的。

    “你当然要去。我和你一起去。”

    我的心慢慢地凉了下来。

    想杀我的人很多,那我就要好好隐蔽尽量不被发现,但我母亲失踪凶多吉少,我也要尽最大努力去找到她。除此之外,还要去找到比尔——这些看起来似乎很矛盾,但思来想去,我似乎没有更多需要做的事情了。

    在此之前还有——弗雷德。

    我还欠他一个告别。

    我不知道我们会以什么样的状态重逢,我也不确定他还是不是会继续无条件地相信我——就算他仍然如初,我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面对他了。通缉令上的那个名字如重石一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比尔·韦斯莱,到底是他的亲生哥哥。

    我也好想问一问,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哥哥。如果换了这世间与我与他毫无瓜葛的任何一个人,我都可以奋不顾身一万次去牵他的手。

    现在我只能作为伤害他家人的罪犯家属,在无人的角落里等他赴约。我不能过于张扬地抛头露面,特别是在霍格沃茨。

    好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人鱼歌唱着他们的悲泣和绝望;城堡里的幽灵们也低垂着头,阳光穿过他们透明的身体,各式各样的人都出现在了大厅里——有衣衫褴褛的,也有整洁体面的,有老年人,也有年轻人。

    因为那是——邓布利多啊。

    心底沉寂已久的情感这才开始慢慢地复苏——自从那日看见通缉令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真切地感受过快乐或悲伤的情绪了,每一天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我站在斯莱特林队列的最后一排,看见一个头发浓密、穿一身朴素黑袍子的小个子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身,站在邓布利多的遗体前。我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有偶尔有只言片语越过前方的人群飘到后面。“高贵的精神”“学术成就”“伟大的心灵”……

    我常常听说,邓布利多拥有傲人的智慧头脑,但我真正与他的接触和交流却少之又少。好像我还没来得及跟他拥有非常深厚的感情,他就已经去世了,但我却因为他的离开而万分痛苦。

    我好想问问他,为什么生活会突然变得这么糟糕?

    格蕾丝也在斯莱特林的队列中,奥德里奇站在她身边,而艾格伯特——我没有看见他。自从那日深夜我开诚布公了我对他的怀疑——虽然第二天早上我们宛如无事发生一般,但我们还是再没有说过话。

    其实大多数时候的离别是这样的,连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但是弗雷德——弗雷德。

    我执着地想再见他一面,如果可以,我想再看看他眼睛里的光。

    葬礼结束后他找到了我。我环顾一圈,确认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边之后才放心大胆地让目光落到他身上。今天弗雷德穿了一套火龙皮的黑西装,衬得他红发更加鲜艳,也许是刚刚流过泪的缘故,他眼圈和鼻尖都微微泛着红,但看到我双眼的那一瞬间展露了一个轻松的笑容,说道:“虽然你裹得这么严实,但是这双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你。”

    “弗雷德,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对。但是我也没办法告诉你,需要隐藏自己猫头鹰太容易暴露了。”我为自己鼓劲一般斩钉截铁地开门见山,因为我害怕过多的寒暄会让我再也没办法把真正的目的道出口来。

    “没关系啊,现在见到你了,我很开心。”他挑起一边眉毛,泛红的眼圈更加明显。

    “你所看到的都是真的。”我忽然话锋一转,一字一顿,毫不留情。

    “但那也是你父亲做的,我不会无聊到因为......”他笑容一顿,但是又摆了摆手,像是早就猜到了我要说什么。

    “你觉得你的家人和凤凰社的人还会允许我出现在你身边吗?”

    “他们允不允许和我的选择有什么......”

    “——弗雷德,在找到比尔之前,我不会和你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了。”

    我十指微微颤抖,因为紧张和愧疚而变得咄咄逼人,和他如同辩论一般一来一往,却每次都忍不住提前打断他的话。他听到这最后一句,忽然燃起了希望般缓缓念了一句,“我当然愿意等你。”

    “我不一定回得来,不一定找得到他,不一定保得住他的命。”

    我说得残忍而直白。我忽然发现在这个时候,我已经想不起来从前我们对彼此的承诺,所有所有的一切,心动、失望、热忱,每一次相遇,每一次别离,每一次重逢。一切的一切都终结于今天,消亡在此刻。

    “......对不起。”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真的真的舍不得你。

    但是我也是真的不能再允许自己继续和你在一起了。

    你明白吗?你会明白的。在这世间,不会有人比你更懂我。

    绵长的寂静——我不敢抬头看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想到,也许他再坚定地挽留一句,我就会放弃这个决定。我睁大眼睛,正准备抬头看他,忽然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好吧。”

    他终是开了口。我突然心生一种赌气一般的快意,却十分锋利,戳得我疼痛到几乎要落泪。

    “小夜莺,我当真啦。”

    他放弃了抵抗,语气轻松又疲惫,目光在窗外的积雪上流连一圈后重新落回我脸上——或者说双目之中,像是在打量着什么、寻找着什么。我紧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却反而绽放了一个颇为释怀的笑容。

    “没事的,小夜莺——最后要不要再抱一下啊?”

    他扬着嘴角冲我张开双臂,我的眼瞳突然不为人知地紧缩了一下。

    ——他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他知道我回到了哪里。

    大厅里所有或闲谈或哀泣的人一瞬间静止了动作,空气中安静得仿佛连一根银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只剩下对我张开双臂、笑容恣意的他和瞪大双眼不知所措的我,我们穿越过时间汹汹而来的漫长河流,我看见——六年前的我,扬着小小的脑袋,棕色的长发在后脑倾泻而下。我坚定不移地张开双臂,睫毛颤抖,面前的弗雷德·韦斯莱笑得猖狂,双眼之中尽是璀璨星辰,红发热烈得像是要点燃整个夜空。

    那个画面,美好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我忽然嘴里发苦,酸涩的感觉一阵一阵地在喉间蔓延。

    我记得当时他没有抱我,只是坏笑着说,我才不要,好恶心啊。

    现在我看着面前的弗雷德,还是那样恣意而骄傲,哪怕他笑容中带着疲惫,我知道他还是那个在万千人瞩目下点燃烟花、骑着扫帚风风光光飞出霍格沃茨的少年。

    那些美好的、愉快的、热烈的岁月,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吗?

    1991年,我冲他张开双臂。

    1996年,他冲我张开双臂。

    也算是有始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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