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挎着药箱, 眉眼温柔含笑, 有着医者的温和气质,如果忽略掉她手腕上缠着嘶嘶吐信子的小红蛇。
她眼眸微微收敛,估摸着那几个在烛灯镇客栈见过自己的使节就要清醒过来了, 一脚跨出了厢房。
江大人见她长得美貌又有真本事,连忙跟上, 不想错过一个好大夫。
白芷立在廊上,婉言拒绝, “大人, 我闲散惯了的, 不为官家做事,还请见谅。”语罢,也不顾江大人挽留, 抬脚就要离开。
隔壁的厢房门忽然推开, “且慢。”
白芷回眸望去,只见一个气质高贵神秘的女子迈步走来,额间的冰蓝色宝石额环微微闪着冷光,那双洞穿世间般的眼睛就这样打量着她。
江大人宛如见到主心骨般, 一边捋了捋鲶鱼须,一边连忙凑上,“祭司大人,这便是救了阿泉他们的大夫。”
清姬颔首,又看向面前的白衣女子,“在下也略懂医术, 这毒前所未见,姑娘却能在一盏茶时间内就解了,真是天外有天,甚是叹服。”
白芷轻轻一垂手,霜雪一般的手腕上游走下一条火红小蛇,盘踞在客栈扶梯上,嘶嘶吐着蛇信子。“是它的功劳而已。”
“姑娘医术高明,又豢养这罕见的小火蛇,可见并非泛泛之辈。”清姬面不改色,依旧不放她离去。
江大人在一旁,也瞧出了几分不对劲。他收敛了神色,默默地站在清姬身后。
白芷从容而道:“本人只是云游四方的小小大夫一个,师门倒是有些名气,说来想必官家也听闻过的。”说着,她便念了个名字。
江大人恍然状,怪不得医术如此优秀,这是人族大派了。
“能在此相遇,不知是缘分使然,还是精心设计?”清姬不紧不慢地点破,视线落入白芷的眼中。
白芷温和一笑,“师门有训,每到一个新地方便要摆摊义诊,我已在此城义诊一日,这日正要收摊,被这位江大人邀请而来。若是慢了一步,怕是无缘与你们相遇了。”
清姬盯着她,这事儿派人一调查便能辨真假,她倒不至于说谎作假。竟是比她们更早了一日到这里,而不是紧随他们而来。
白芷坦然地看着她,“若是无事,官家可好放了我这个区区平民?”
“瞧你说的,我们官家又不是土匪,还能强行扣押你不成。”清姬背后忽然转出一个佩剑紫衣少女,有一缕凛然剑气,立在那里,又看向清姬,“祭司大人,江大人,这里好歹尚且是我们大盛王朝的地盘,此女又不是什么犯人,何必扣着她一副质问的模样。倘若祭司对她有所怀疑,可直接报官,想我大盛朝廷官员这断案的能力还是有的。”
鸢尾一脸正气地说道,眼角余光一点都不给白芷。
她话落,白芷缓缓婉约行礼,唇角含笑,“多谢官姐儿为民女主持公道了。”
“……”鸢尾勉力忍住咳嗽的冲动,并不看她,像打发猫儿狗儿一般挥了挥手,“不必言谢,且去继续义诊。”
白芷看向一旁的祭司,清姬神色未变,颔首道:“我们并不曾想为难白姑娘,你去吧。”
白芷便转身缓缓地离去了。
走到木阶一半,耳畔忽然听到熟悉的鸟叫声。白芷脊背微微一僵,千算万算,竟漏了温漫的这只阿妈!
清姬递给海鹦鹉一个眼神,海鹦鹉便扑腾着翅膀朝白芷身影飞了过去,竟是要去瞧个究竟。
不过短短一瞬功夫,海鹦鹉就停在了扶梯圆柱上,歪着小小的鸟脑袋,看过来了。
白芷从容地冲她缓缓一笑,“哪里来的鸟儿,竟如此可爱。”
海鹦鹉见了这医女的笑容,只觉得比地狱修罗还要来得可怕,勤勤恳恳叼草药的画面重新浮现,她扑腾起翅膀,吱吱呜呜乱叫一通,还没有将她的名字报出来,火红的小蛇就缠上她的脖子。
顿时一鸟一蛇斗了起来,一片混乱。
清姬手腕轻轻一抬,正要帮忙赶走那条蛇,一道玲珑身影又冲了过来,温漫双手提着裙摆,面色着急地跑过去,“阿妈,阿妈,你没事吧?!”
场面顿时变成了一鸟一蛇一鱼的混斗。
“啾啾啾……我的尾巴!”
“啊,对不起,阿妈,我抓错了!”温漫一脸无辜地揪着满手的羽毛,再看向海鹦鹉的尾巴,已然秃了一大半。
小蛇顺势游走,盘回白芷的手腕,然后抬起蛇头,嘶嘶嘶地吐了几声,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寂静。
海鹦鹉痛惜自己的漂亮尾巴,哪有心思继续帮海祭司做事。
而且温漫紧紧抱着她,将她整个都抱入了怀里,根本不给她抗议说话的余地。温漫则一脸气愤地看向白芷,“你怎么能放蛇咬我的阿妈?!”
鸢尾原本想要出手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假装无事地看戏。
白芷见她们一个个演戏都演得煞有其事,分明是早就猜到了她在此处。现在计划有变,自己也只能顺着她们演下去了。
她叹了一口气,“确实是在下不是,误伤了这只鸟儿,实在抱歉。”
“我可不要什么道歉,看你背着个药箱,想来是大夫,既然是你的蛇咬伤了我的阿妈,那你要负责任,帮我阿妈疗伤。”温漫微微抬起下巴,摆出蛮横的模样。
白芷轻轻地抽了抽嘴角,然后一副疑惑状,“可我方才分明瞧见,是姑娘自己扯破了鸟儿的尾巴。更何况一只鸟儿,姑娘为何唤她为阿妈?”
海鹦鹉听不下去,虚伪的人族!她抖了抖翅膀,可惜被温漫无情地按回去了。
温漫继续抬着下巴,“我乐意,你管不着。就问你,治不治?”
白芷看着她,又看看后方面无表情的鸢尾,目光充满打量审视的海祭司,以及糊涂得一头雾水的蓬莱使节,无奈地退后一步,一副识时务的样子,“罢了,我治便是了。”
温漫满意地点点头,“那跟我过来,若是治不好,依旧要问罪于你的。你知道我是谁?”
白芷摇摇头,“姑娘一身气派,想来身份尊贵,岂是我这等平民敢揣度的。”
“哈哈,我便是三……”
鸢尾立刻咳嗽一声,出声提醒,“夫人,快带这么大夫回屋治伤吧。”她瞅着,那海鹦鹉再被这样抱着,要憋气不足了。
一时人都走开了,江大人目送着自己寻来的大夫入了温漫的屋子,顿时惋惜不已,看向海祭司,“这下好了,让她们抢了去。”
清姬慢慢地看向他,只觉得江大人头顶的是一颗木头脑袋,“江大人瞧不出吗?”
“什么?”江大人眨巴眼睛,虚心请教地看向她。
清姬无力扶额,罢了,罢了,鱼王这是养了一堆怎么样的傻白甜,她微微冷笑,“既然都是同行,倘若我们的人生病或者中毒,水姬还不肯帮忙医治不成?”
江大人恍然,“在下这就去准备黄金白银,路途遥远,定能将这名医拉拢过来!”
“……”清姬冷漠至极,彻底放弃地吐出两个字,“去吧。”
这蓬莱使节便乐颠颠地去准备贿赂的礼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妈:我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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