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结束之后按照惯例都是先讲卷子，沈谭不爱用样卷，讲卷子的时候就喜欢挨个提问，让学生自己讲答案和做题思路，他最后做补充，要是谁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免不了又是一顿冷嘲热讽。每次一到这种课，下面的学生都出奇的安静，压根就不敢抬头看沈谭。
倒数第二道应用，沈谭点了陶栾希，陶栾希早就等着了，按照早就想好的思路说出来，沈谭点点头没说话，陶栾希抬头，才发现沈谭一直盯着裘弈的桌子瞅。
沈谭脸色阴沉“你卷子呢？”
裘弈的桌子上空白一片，毫不在意道：“丢了。”
“丢？”沈谭冷笑一声：“那最后一题你来说。”
陶栾希坐下了，换裘弈站了起来：“不会。”
“你也好意思舔着脸跟我说不会？”沈谭一脸恨铁不成钢：“这个题考前我是不是讲过？怎么之前看你答得挺好的，一到考试的时候就忘干净了？”
陶栾希一愣，不自觉的抬眼瞥了一眼身边的裘弈，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少年鲜明的下颚线和喉结，说话的过程中喉结轻轻一动，声音微微慵懒：“可能就是忘了吧！”
沈谭的脸已经全黑了，这时候下课铃传来，沈谭冷哼了一声，瞪了裘弈一眼，拿着卷子走了。
裘弈也没坐，径自走出了教室。
现在已经是深秋，还没到晚自习的时间天已经黑透了，食堂里的菜早就没了大半，剩下来的一点也是凉的，陶栾希要了一份面，这时候食堂里人已经不多，陶栾希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拿筷子拨了拨面条。
长桌的另一头，隔着两个位子的对面有人坐了过来，陶栾希余光一撇，裘弈正仰头灌着水，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信息。
这个位置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有人路过一看也知道两个人不是一起的，但是空桌子那么多，如果真是陌生人，没必要巴巴的上赶着凑在一桌上。
陶栾希知道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学校食堂的肉丝面味道一般，肉丝是提前准备好的，谁买就挖半勺盖在汤上，咬在嘴里又凉又干，陶栾希嚼了几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玩儿。
【你最后一题为什么没写？】
不远处某个人的手机传来一声脆响，这会儿陶栾希已经打开了一部电视剧，正咿咿呀呀唱着片头曲。
裘弈看了一眼陶栾希的屏幕，低头一笑，修长的手指飞快点击屏幕。
【裘[便便]：不会啊！】
不会个屁！沈谭都看出来你丫是故意的！
陶栾希放下筷子，低着头两只手在手机上打字。
【撒谎精！我明明看见你写过一模一样的题，一句话思路，三种解法，骗鬼呢你！/刀/刀/刀/刀】
【你是不是故意让我的？】
【你为什么老是骗我？】
裘弈还没来得及敲理由，对面的问话让他一愣，已经打好的一段话被飞快的删掉，裘弈斟酌了半天，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个人盯着屏幕半晌没有说话。
一个打扫的阿姨操着一口不太正宗的普通话过来：“小同学，你这个面还吃不吃了呀，不吃阿姨收走嘞！”
陶栾希正愣神，听到声音手一晃，手肘碰翻了筷子，白色的衬衫上沾上几滴油渍。
“哟，不好意思哦，吓到你啦？”
陶栾希忙站起来擦了擦，这一时半会儿也擦不掉了，他笑着摆摆手：“没事，阿姨您收吧！”
面没吃几口，陶栾希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裘弈，果然没几秒钟，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没人的地方，陶栾希回头，怒目瞪着他：“为什么跟着我！”
“想找个机会解释一下这次的事情。”
“哦，你想说你不会还是忘了。”陶栾希双手抱胸看着他，一脸“鬼才信你”的表情。
“我……故意没写的。”
话音刚落，陶栾希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裘弈的衣领，冷声质问：“裘弈，你看不起我吗？”
裘弈瞳孔微张，一脸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个眼里带着怒气的少年，不同于之前帖子事件的气急败坏，裘弈看得出来，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陶栾希是一些虚荣，爱面子，喜欢别人夸他，但是这些东西必须得是他自己亲手挣来的，而不是别人施舍的。
这是他的原则，更是底线。
裘弈双目微垂，双手握住自己衣领上的两只手：“抱歉，是我傻逼了，我只是想让你高兴一下。”
“用不着！我要的是光明正大的赢你，不是耍这些小心思！不然我为什么不给你下泻药，不把你卷子撕了，或者偷改你的卷子，我稍微干点啥不能赢你？”
裘弈一直默默听着没说话，他现在多少也能看出来一点，陶栾希一着急话就特别多。
陶栾希瞪着裘弈，咬牙道：“我现在就想揍到你参加不了下一次考试。”
这样子实在是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裘弈没绷住，笑出了声：“你随便揍，怎么高兴怎么来。”
大概是陶栾希样子太可疼，又或者这种毫无距离感的气氛太久违，裘弈的大手拢着陶栾希的手，拇指在他细嫩的皮肤上摩挲了两下。
陶栾希敏感的抽回手，瞪了裘弈一眼：“下次考试，你必须尽全力。”
“好，你说的话，我一定做到。”裘弈带着浅笑，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一定尽我全力，直到你打败我的那一天。”
距离晚上自习室签到的时间还有一会儿，陶栾希掐着点先去了一趟团支部的活动室，里面还有几个人在。
“陶栾希！”B班的团支书李晓柔见到他来了，忙笑着打招呼：“这周不是你过来执勤吧？有事儿啊？”
“恩，就是之前的笔记弄丢了，想来问一下有没有人看见。”
李晓柔一拍手：“是棕色封皮的那个吗？”
“对，你有见到过吗？”
“我是看见过你接给过团支部的几个人，但是之后就没有见过了。”李晓柔笑了笑：“回头我帮你问问吧，可能谁用完忘记还了。”
“好，谢谢。”
李晓柔性格开朗的很，人又长得漂亮，在团支部里有吃得开。
“谢什么呀，一句话的事情，回头请我喝杯奶茶这事情就结束了。”
陶栾希笑笑：“好。”
李晓柔做事情很快，晚上自习休息的时候，陶栾希就看见自己QQ上有她的信息。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图片]】
照片里两张零散的纸，陶栾希记得，这是自己上次借给魏元时单独夹进去的两张。
【是这个，还有别的吗？】
【没有，这还是我们班一个同学在废试卷里捡到的，我问了他，说是就找到这两张。】
陶栾希皱了皱眉，正在考虑怎么回的时候，一颗脑袋凑过来：“你在找东西？”
陶栾希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机给扔出去，自习老师还在讲台上带着老花眼镜看报纸，陶栾希低头瞪了裘弈眼，张着嘴巴笔划道：“你丫叫屁啊！”
裘弈低头看了一眼聊天记录：“你在找什么？笔记？”
陶栾希嘘了一生示意他声音小一点，见前面同学没什么反应，就小声道：“我的一个笔记本。”
“丢了？”
“恩，不知道借给谁了一直没还。”
裘弈哼笑了一声：“是忘了还还是想私吞啊？”
陶栾希没说话，虽然他一直没这么说过，但是一中这么多人，不排除有人有这样的心思。
“别想了，安心做你的事，笔记的事儿我回头给你打听打听。”
之后李晓柔又发了几次照片，全都是从笔记上撕下来的纸片，看照片上的样子，这本笔记现在大概率已经被肢解，就算要回来也不是完整的。
虽然心疼，但是东西已经毁了，再去纠结也没有意义，陶栾希一边心里叹气一边准备抽几个晚上把之前的笔记全部补上。
最近一段时间团支部在组织学习，各种例会开得不停，陶栾希一边学习一边忙这边，还要抽空补笔记，睡觉的时间一压再压，笔记没补几页，人已经快要原地成仙。
白天上课的时候因为坐得靠前，陶栾希硬是掐着手背不让自己睡着，到了晚上自习的时间，陶栾希已经精疲力尽快要晕过去。
眼皮越来越沉，纸上的英语单词从the变成了thhhhe，陶栾希想晃脑袋保持清醒的力气都没有，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想象中冰凉冷硬的桌子并没有磕疼脑袋，反而温温的，暖暖的拖住了陶栾希的额头，陶栾希微微偏头，看到了一张写满担心的脸。
“你几天没睡了？”
裘弈皱着眉头，刚在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挡了一下，没准这会儿陶栾希手里的笔已经在他脸上捅出一个坑。看着陶栾希眼下的淤青还有微微红肿的手背，裘弈说不心疼是假的。
“非得拼到这个份上？”
陶栾希猛睁了几下眼才看清自己脑袋底下垫着的是裘弈的手，他挣扎着直起腰，冲裘弈摆摆手：“你不懂，我不累。”
陶栾希低头继续做卷子，却没有注意到裘弈逐渐变深的眼眸和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气。
裘弈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沈谭从后门过来，站在门口叫了一声：“陶栾希，你出来一下。”
陶栾希皱了皱眉，除非特殊情况，不然一般老师是不会在自习时间过来找人。
沈谭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陶栾希没多想，站起来跟着他走了出去。
今天沈谭值班，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陶栾希前脚刚进来，后脚裘弈也钻了进来，顺便带上了门。
“你跟进来干什么？怎么爱凑热闹怎么不去街上卖艺。”沈谭现在看见他就烦。
“我过来……转转，你们别管我，当我不存在就行了。”
陶栾希：“……”
沈谭翻了个白眼不打算理他，转头从桌子上拿出一张A4纸递给陶栾希：“这是不是你的字？”
陶栾希接过纸一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这是他之前那个笔记里的一页，字迹还有记录的内容陶栾希都有印象。
陶栾希有些迷惑：“这是？”
沈谭沉声道：“有人给我举报，说陶栾希的女朋友在别的学校私卖一中的考试重点，一份一千块。”
陶栾希蒙了：“私卖考试重点？”
裘弈眯起眼睛：“陶栾希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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