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为了避免恶性竞争,二家产品完全不同。小镇上的早餐摊也没什么特别花样。一家豆浆、油条、麻团、豆腐脑,一家鱼汤面、干拌面、馄饨、饺子。
颜霁走到晏灯身旁:“你想吃什么?”
晏灯:“油条、麻团、面、馄饨。”
颜霁没想到她胃口这么好,领到左边面店一家坐下,自己去点单:“老板,一碗鱼汤饺面,一碗鱼汤馄饨。”
晏灯目送颜霁走到右边店家,看她点东西付钱,站在油锅旁边耐心等待。看她教炸油条的老婆婆使用手机,看她帮别人装袋,嘴唇开合用乡音说没事,笑容温暖又干净。
颜霁拎着塑料袋走回面店,见晏灯端庄的坐在桌前:“面和馄饨都不能泡,一会要不好吃了。我就买了油条和麻团,你要喝豆浆吗?”
“不用。”
颜霁闻言坐下,将两个塑料袋分别打开透气:“麻团吃的时候要小心,刚出锅,糖浆烫。”
说完她低头开吃,生死挣扎一夜折腾,这会身体反应过来真是饿极了。一碗馄饨见底,颜霁抬头发现晏灯细嚼慢咽才吃了几口。
颜霁起身去结账,老板是个胖婶婶,两手如飞的包着馄饨,抬头一瞥笑道:“八块。姑娘,要不要再来碗干拌面,我们家特色。”
“不了,吃饱了。” 颜霁把钱放在盒子里,跟晏灯说了一声身走出小店。
颜霁到隔壁给自己买了一根油条。油条刚出锅,又酥又烫,咬一口嘎滋脆,颜霁把塑料袋裹着下端,三只手指捏着,边走边吃。
“好吃嘛?”杨书辉不知从哪冒出来,顶着两个黑眼圈笑得春风灿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颜霁男朋友,“久等了久等了,那个再等我一会哈,我买好早饭咱们回所里。”
颜霁再顾不上吃油条,快步走进饺面小店。晏灯还坐在桌前,碗里吃了小半,正撕着油条小块送进口中。
颜霁弯腰低声问她:“派出所警察在外面,让我们跟他回派出所,要去吗?”
晏灯扭头看她:“不然?”
颜霁无奈:“你怎么总是反问我。”
晏灯抬手一指,颜霁顺着看过去,探身抽了一张面纸。
晏灯垂眼擦手:“因为你一直没有意见。你不信任我也不依赖我,你不愚笨也不盲目,为什么要咨询我的意见?我不是你的权威,不是你的密友,凭什么左右你的决定?”
她抬起头,苍白/精致的像一尊人偶,声音轻的像在耳边低语:“你需要的不是我的意见,你只是担心自己的决定不符合我的想法。颜霁,你太在意别人了。”
“两位美女。”杨书辉出现在店门口,手里拎着四五个打包袋,“吃饱了我们就走吧,刚不是在我们派出所门口站半天么。”
三人过马路进了栖梧山派出所的院子,市局的两辆车已经离开,院子里悄静无声,跟没人似的。
正门警务大厅关着卷帘门,杨书辉领着两人从侧面楼梯爬上二楼。推开办公室门,里面一个女警在翻柜子,她一转身,颜霁颇有些吃惊。
轻柔微卷的长发,蓬松的挽了个发髻。眉毛修饰的极其精致,细细的尾稍微微下垂。半眼线,棕色眼影,红唇泛着光泽。浅蓝色制服松松笼在身上,肩章两杠一星。
我党的女警上至快退休,下至刚入职,都是英姿飒爽的巾帼风姿。哪有这样,眉目间尽是慵懒明艳,像国民党高级女特工,还是不会弃暗投明的那种。
杨书辉高高举起手里的打包袋,大喊一声:“所长!”
应照指尖一推合上柜门:“给我介绍介绍。”
杨书辉点头如捣蒜:“好的!所长。这是颜霁,7.26案的报案人以及家属,同时是协助我抓获鲍发俊的优秀市民。这位是,是当时的目击证人。”
“嗯,你给她做个笔录。”应照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走到门口示意颜霁,“到隔壁坐坐?”
颜霁看了晏灯一眼,点头:“好的。”
小会议室里几张沙发乱七八糟散着,中间茶几,靠窗一只老式斗柜,上面非常洋气的放着一个咖啡壶和几罐苏打水,当然少不了泡面火腿肠。
“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吧,一夜没消息家里肯定着急。”应照拿出手机递给颜霁,自己走过去推开窗户。窗台上几盆绿植开着小花,被雨水冲刷的娇艳欲滴。
颜霁拨通妈妈的电话:“妈,我在栖梧山派出所。嗯,有点事,没事,不用担心,就是老师的事情做个笔录。嗯,结束我再给你打个电话。”
挂断电话,颜霁稍稍安心。
应照背对颜霁站在斗柜前冲咖啡:“你喝什么?”
“不用麻烦。”
“温开水可以么?我听你嗓子好像不舒服。”应照撕开一个小纸包,悄悄倒进去些许粉末。
“好的。”
“给。”
应照把玻璃杯递给颜霁,自己找了一个单人沙发窝着,捧着咖啡杯掩唇打了哈欠,像一只慵懒的布偶猫。
颜霁将手机递还:“谢谢所长。”
“随便坐。”
颜霁在应照对面的沙发坐下,脊背挺直,双手交叉搁在腿上。
应照放下咖啡杯:“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夜不归宿吗?淋过雨身上会有一股腥味,现在环境太差。”
颜霁笑着说:“是的。”
晨曦的微光中,她蹲在池塘边洗脸擦手,细细清理了指甲缝里的血迹。进镇子之后又在公共场所的镜子前整理仪容,用手指梳理了头发,皮筋扎紧,最后拉下右边一些头发遮住额头的伤痕。
“不止味道,衣服上有秸秆焚烧后的细灰,手肘和胳膊上有淤青,掌心有擦伤,脖子上一圈勒痕。肯定伤到软骨了,说话用气音会好一点。我刚没找到药,要等夏瑶来。你见过她吧。”应照在自己肚子前面画了个圈,“孕妇,我们派出所的一级国宝。”
颜霁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失笑,俯身拿起桌上的玻璃杯。
温热微甜的清水润湿口腔,流过喉咙时引起了一丝疼痛,勾动了某些记忆碎片。同时颜霁笔直端坐的身体微微前倾,肩膀自然垂落。她先是看了应照一眼,然后放回玻璃杯,低头抿了一下唇。
这是倾诉前的征兆。
应照坐正身体,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方盒,口气专业而温和:“可以录音吗?”
颜霁点了一下头:“按你们的程序来就行。所长,你最好先派人去羕富养羊场,可能会有危险,我不太能确定。”
“好的,能描述一下你遇到的危险吗?”
颜霁盯着桌上的水杯开始回忆:“因为老师的事情……医院说老师的伤口……总之可能是某种有角的动物撞伤的,兽医站汪站长说附近没有长角的牛,而羕富养羊场最近少了很多羊,可能是感染了布鲁杆菌,大概是叫这个名字,我记不太清,你们可以问问晏灯。”
应照点头:“布鲁氏杆菌,你记得没错。然后呢,你去了羕富养羊场?”
“嗯,我和晏灯去了那个养羊场,开车挺快的,靠近栖梧山了。开始都很正常,只有一个老爷爷,我不确定他的年纪。也可能有其他人,但我们没看见。还有一只狗。”
应照认真倾听,一直没有打扰颜霁。
“我们进了仓库,本来已经准备走了。可是草堆突然塌下来压住我,我趴在地上,然后……当时只是有些吃惊。”颜霁停了下来,脸上露出疑惑不确定的表情,“然后,我听见那个老爷爷喊救命,有鬼……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死。”
“然后呢?”
颜霁微微张嘴,发出很轻的声音:“有东西踩着我身上,我身上的草堆上,有光,我看见影子……一对角。”
随着回忆,恐惧的感觉席卷而来,颜霁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应照缓缓起身,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块毛毯递给颜霁:“回寒?你先喝点热水,我去看看夏瑶来了没。”
应照离开小会议室,径直走到通道尽头。推门进去,是一间逼仄的监控室。型号不一的三个显示器屏幕,一个无线鼠标,一个带背光板的静音键盘,拼成了简陋的监控操作台。
杨书辉口中肚子疼要生被120急救车带走的女警夏瑶,坐在杨书辉捐赠的人体工程学座椅上,指着屏幕上的杨书辉打小报告:“所长你指望我们杨公子能问出啥,都快给人迷晕叛逃了。”
应照拎下夏瑶的耳机自己带上:“连线吴旗。”
夏瑶连忙敲击键盘,中间的屏幕切换到一个行车记录仪的视角,汽车行驶在一条笔直的小道上,两侧野草萋萋,偶有飞鸟起落。随即屏幕右上角出现一个小屏幕,正对着老吴胡子拉碴的脸。
应照:“吴旗,停车。”
老吴应声汇报:“嗯。所长,我现在离目的地4.2公里,预计八分钟后到达指定地点。”
应照发出指令:“预计Z类三级危险,使用无人机。”
老吴一惊,抬头看想摄像头:“所长,要不要上报市局?我们这无人机就是个高级玩具,最多飞二十分钟。”
“由你勘察现场之后决定。夏瑶会和你保持通讯。”应照说完将耳机给夏瑶戴回去,“宝贝,药呢。”
夏瑶却拽住她衣摆,拉过登陆内网的笔记本:“所长,那个颜霁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我查到她曾申请过助学基金,社区开得贫困证明说,其母赵芸荷独自抚养女儿,家中因病致贫。而颜霁的名字,在她大学心理辅导预约表里有登记。我怀疑,她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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