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节急转直下,穆沐完全呆住了。他觉得胃疼,湿寒的气息从脚下弥漫起来,让他小腿一阵抽筋。穆沐感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阴冷诡异的殷家老宅,这么久以来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梦。
殷瑾年,殷瑾南。简直是殷家诅咒中的名字。
范君阳呆呆地看着殷唯清,双目中突然淌下黑色的泪来:“阿弟,阿弟……阿哥替你报仇了。”
就在穆沐还疑惑于他与殷瑾南的关系,范君阳竟掏出一把匕首扎进胸膛,黑色的血液带着腥臭喷溅出来。
穆沐惊叫起来,往后一闪,被殷唯清抱进怀里。
范君阳嘶哑地笑了,然后那笑声越来越尖利,尖利得变成一种非人类的刺耳声音,似乎可以撕破人的耳膜。他的身躯开始随着黑色血液融化,从胸口开始慢慢化成一股腥臭的黑色液体,最后连头颅也慢慢浸至那黑色的血液之中,融为一体。
然后那黑色液体像有生命似的,扭曲着汇聚到一起,房间里响起嘈杂的窃窃私语声。“是谁……”“是谁……”“是谁……”然后竟是自己流淌出房门,滑过走廊,洒进雨水之中。
淅沥的雨声中,穆沐仿佛听到有个声音在尖利地叫:“我是谁?我是谁!”
“他又忘记了?”穆沐呆呆地问。
殷唯清苦笑:“他哪怕想起了,也会再忘记的。”
穆沐满脸的同情:“为什么?”
“他本来也姓殷,是被逐出家门后做了流寇山匪。而殷瑾南,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
“被逐出家门?”
“那是另一段故事了……”
“他杀了自己的弟弟?”
“他只是恨殷家人。当初他劫了殷家的货,却是误杀了殷瑾南。”
“于是他赔上了自己的生生世世。”
“他每想起来一次便只能再自杀一次,然后再忘记,然后再寻找自己的名字。但是不论怎样,他永远不会忘记殷瑾南。”
穆沐难过地呆立了半晌,突然察觉道不对:“殷唯清,你怎么会对老辈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啊?呃,因为我是嫡长子啊!”殷唯清装傻。
“不对,绝对有问题!”穆沐一把抓住殷唯清。
殷唯清无奈道:“咳,是阿悟让我自己去看看范君阳的记忆,我才附身于他。”
穆沐警惕道:“为什么阿悟也知道?”
殷唯清叹了口气:“殷家毕竟也不忍让他徘徊在世间做水鬼,本想让阿悟超度他,可是他怨念极强,而且那怨念还是对着他自己。我们不忍他魂飞魄散,便只能看他反复自虐了。”
穆沐有些不悦:“你利用我。”
殷唯清眨眨眼:“可是我付钱了啊。”
不论后世子孙怎样一遍又一遍地找到他,想要超度他,他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沉迷在自己的故事里。
他不是水鬼,不是精怪,他只是一具由“怨”化成的无名躯壳。它囚锁住自己,也囚锁别人的亡魂。他的轮回是找到名字、杀死自己,然后遗忘,开始再次寻找。
他的名字是范君阳,或者是,殷瑾弘。哪怕他改去了姓名,他还是殷家被诅咒的那一代。
“可是,这一切与我都没有关系。殷唯清,为什么我要和你们殷家纠缠不清,你一直跟着我究竟是为什么呢?”穆沐郑重其事地看着殷唯清的眼睛。
在这霪雨不断的鬼月阴气下,殷唯清的身体是一种诡异的半实体状态。他微微一笑,略狭的眸中似乎掠过一抹红光:“你怎么知道和你没有关系呢?”
夜风夹杂着雨丝从门外刮进来,仿佛可以穿透人的身体一样。穆沐看着殷唯清,看着眼前这纠缠了他一个月的鬼,第一次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道:“你是故意的。”
总觉得一切太过自然,在所谓的“冥婚”中突然醒来,看到殷宅的一场鬼戏,被殷唯清纠缠直至遇到范君阳。似乎这一切都在围绕着殷家展开,这么一想,连阿悟最开始强迫他去参加这一场“冥婚”都变得可疑起来。
几乎是独自成长起来的少年有着一种警惕的敏感,哪怕表面迷糊,他的心里还是有着无法隐藏的多疑。穆沐看着殷唯清的眼睛,带着一股被欺骗了的倔强敌意。
殷唯清无奈笑笑:“你还说风就是雨,小沐,我不会害你的。”
我不会害你的,因为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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