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沐因为之前梦魇的问题,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对睡眠有了隐隐约约的恐惧。今天睡午觉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哪怕炎热的天气令人困乏,但身体里似乎有另一个自己不愿意陷入熟睡。
今晚幸好有殷唯清的陪伴,穆沐感到放松。半梦半醒之间,他的恐惧也放轻松了。这样真好,好好睡一觉吧……但是脑袋里又有一根弦在警醒着他:这里是有些问题的祁家,不是自己家,千万别睡得太沉!
于是,出现了奇怪的境况。穆沐觉得似乎……他在看着自己熟睡!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好像分裂了感知,他清醒地明白着自己在熟睡。这令穆沐有些苦恼,他不能分辨这究竟是真实,还是他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空气中传来若隐若现的香味,穆沐本以为是蚊香的味道,但清醒着的部分提醒着祁宣给他的蚊香明明是没有香味的。
那香味渐渐浓郁,是一股迷人的芬芳,令人的心情舒畅,仿佛可以忘却一切烦恼尘俗。清醒的部分开始在芳香中放松下来,心满意足地……
似乎有人在耳边细语呢喃,又仿若有人在呼唤,有人在倾诉。想随之前往,想到那股芬芳的源头去,想听清楚那如泣如诉的声音。想随之前往梦境的前方,想就这样陷入深深的睡眠……
意识仿佛要中断了,穆沐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他前往。仿佛有人在眼前,又仿佛没有,他伸出手去什么也捉不到。
我想,我想,我想握着你的手……
“殷唯清!”他脱口喊出了这个名字。
一瞬间,穆沐听到了一根弦断掉的声音,他的意识开始苏醒。当他想起殷唯清三个字的时候,牵连着许多诡异之事的记忆也在苏醒。
不对,这里不对!我要回去!我要醒过来!诱惑的芬芳还在若隐若现,如泣如诉的声音令人心乱如麻……这里果然有古怪,我要醒过来,殷唯清你在哪里?!
穆沐已经彻底明白,自己大概是又一次被魇住了,清醒地意识着自己在沉睡本来就不是正常的事。
“吱呀——”一声粗嘎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现实介入梦境。
一切都消失了,香味与声音都消失了。穆沐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只觉得心跳如擂鼓,止不住地喘息着。
“吱呀——”又是一声,穆沐彻底清醒了。他扭头看去,原来是夜里终于起风了,窗户被吹动发出了声响。
背上几乎被冷汗湿透了,穆沐有些沮丧了抹去额上的汗水,用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的声音说:“殷唯清,我又做噩梦了……”
停了半天,并没有回答。
穆沐愣了一下,心里开始恐慌,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小了:“殷唯清,你别吓我,我会生气的,这次真的会……”
依旧没有回答。
穆沐的声音颤抖了:“不,不是闹着玩的,你快回答我啊!”
“吱呀——”窗子又发出一声粗嘎的声音,穆沐受惊地急忙扭过头去,只看到窗外无边的夜色和淡淡的月影。
该死!翻涌的恐惧与怀疑又卷土重来,穆沐抱着自己缩在床上。他冷汗涔涔,一个月以前的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被噩梦吓成这样。他开始对一切感到后悔,他后悔来到祁家过夜、他后悔认识殷唯清、他后悔被阿悟骗去冥婚、他甚至后悔一开始没有答应去父亲家过暑假。只是短短的一个月,穆沐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恐怖的泥沼……
寂静的房间里,钟表走动的声音十分明显。这个房间有着一个俏皮的西洋挂钟,穆沐最初看到的时候还怀疑里面会不会有布谷鸟跳出来报鸣。
此刻,孤独而恐惧的少年缩在大大的四柱床上,环抱着自己,数着秒针走动的声音。他不敢睡,他再也不敢睡了!
穆沐听着时钟走动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镇定了下来。他开始考虑或许可以下床去打开灯,又或许可以去找祁宣?但是想着,他又烦恼起自己并不知道祁宣的卧室在哪一间。胡思乱想中,似乎时间又过去了一点。穆沐欣慰,请快点到早上吧,就这样熬到早上立刻回家。
过了一会儿,满怀着积极想法的穆沐似乎又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原本只有钟表声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轻轻的哼声。
穆沐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屏住呼吸等了半天,房间里依旧只有钟表的声音。他松了口气,但紧绷的肩膀都还未放松,房间里又响起了哼声。穆沐把脸埋进膝盖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没睡着吧?当然没有,这一掐疼得他龇牙咧嘴。
慢慢的,那哼声不再断续。穆沐听出来了,房间里有个人在哼歌。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歌,他只知道那声音很陌生,并且还在移动,并且离他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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