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门急没吃饭,边慈趁着大课间去了食堂。
关飒不喜欢学生踩点进教室,边慈在打铃前五分钟回了教室。
只是教室气氛略奇怪。本来在楼梯口都能听见二班教室里的喧闹声,可等她出现在教室门口,大家又瞬间鸦雀无声。
边慈抬头看了眼班级门牌,是高三(2)班没有错。低头看了眼手表,确实没有迟到。
边慈一头雾水走回自己的位置,椅子脚跟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像是一个开关,教室里又沸腾起来。
不少同学拿着年级大榜,跑到边慈座位身边,很快,以她的课桌为中心,被包围成了一个圆圈。说话的人太多,每个人说的内容又不一样,叽叽喳喳,边慈在混乱中勉强听到三个关键词。
排名、倒数、第二。
边慈忽然记起今天是公布成绩的日子。
所以这帮学霸是没看见过学渣考倒数第二吗?就算没见过觉得新鲜,这样围着她公开处刑也有点太尴尬了吧。
快被淹没在人堆里的边慈举起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那个……我考倒数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你们淡定点。”
离她最近的明织捞起课桌上的年级大榜,指着边慈的名字说:“深藏不露啊边慈,太厉害了你。”
边慈放下手,注意到名字前面的年级排名,561,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高三年级总共才623人。
明织这反讽用得挺含蓄的,还自带倒装句。
边慈有点理解这帮长期占据年级前一百的学霸们了:“好吧,是有点太差了,大家习惯就好。”
明织见边慈没明白大家兴奋的点,直接在语文和英语的成绩上戳了两下:“什么太差,是太好了!”
陈泽雨跟着说:“整个高三,语文上140的就你一个。”
秦成书:“你的理科成绩要是能提上去,重本小意思。”
焦宇达:“说起来我也有个‘一’,重点班语文不及格的就我一个,真是好巧啊哈哈哈。”
众人:“……”
焦宇达纳闷:“靠?我怎么又冷场了!”
秦成书屁股一撅把他挤开,嫌弃道:“你的嘴只能用来吃饭,望你知。”
边慈通看完自己的成绩,总分553,跟她以前的水平的差不多,但五中的题难度更大,这样看来,她还算有进步。
看来开学前的复习不是完全没用,边慈稍感欣慰。
上课铃声及时响起,解除掉边慈身边的包围圈。
这节课是语文,老师邱越明走进教室,言礼抱着一沓试卷跟在他身后。
等言礼把试卷搁在讲台上,回到座位后,陈泽雨大喊起立,没等同学们站起来,邱越明伸出手掌往下压了两下,出声制止:“高三时间紧,以后我的课都不起立了。”
邱越明三十岁上下,至今未婚,长了张娃娃脸,穿衣品味上乘,看着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课后会跟学生一起打球,学校各项文体活动的积极分子,在高三年级很受欢迎。
如果把关飒比喻成二班人心中的苦寒地,那邱越明就是温柔乡。
邱越明拉开身后的黑板:“课代表来把卷子发一下。”
陈泽雨发出学委专属的温馨提示:“邱老师,这学年的课代表还没定。”
邱越明教学有个不成文的习惯,新学年的课代表,由新学期摸底考试语文最高分担任。
陈泽雨的话音落下,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佟默身上。
佟默是高二上学期考进重点班的,语文单科成绩次次占据年级第一,从未被超越。要是这学期边慈不转来,课代表还是她来做。
邱越明想起这茬,拍了拍脑门,笑道:“哪个同学叫边慈?站起来我认识一下。”
专注研究年级大榜的边慈突然被点名,她起身,端正站直,条件反射喊了声到。
不止班上同学,就连邱越明都笑了笑。
自知犯了个傻,边慈低下头,很快,耳根泛起了红。
“好了,别笑了。”邱越明拿起讲台上的试卷,对边慈说,“来,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
边慈走过去,把卷子接过来,感到有点为难,班上的同学她还认不全,名字和人脸对不上号。
可是邱越明已经开始总结这次摸底考总体情况了,边慈也不方便喊同学名字,只能捧着一沓试卷满教室转悠,挑能对上号的磕磕巴巴发了五六张。
发到言礼那份时,边慈将试卷放在他桌上。
手里还剩三十多张,除开她自己那份,剩下的人她都不认识了。
边慈心里急得团团转,正打算举手告诉邱越明实情的时候,左边伸出一双手,轻轻扯走了她手上的试卷。
边慈抬头看他时,他已经单手拿着一沓试卷站了起来。
言礼把最上面那张140分的试卷抽出来,递给她:“你的。”
边慈双手接过,见言礼有要继续发的意思,怔怔出声:“那个试卷……”
言礼眼睛盯着试卷左侧的姓名栏,一只手拖着最下面,一只手翻试卷边角,指节在纸张之间跃动,显得很干练。
“我帮你发,回去坐着。”
说句话的功夫,言礼已经把周围同学的试卷挑了出来,递给排头,让他们自己传。不到半分钟,就发了十张。
边慈看得有点出神,张嘴又想说谢谢,迎上言礼的似笑非笑的视线,耳边响起他前几天说过的话。
-你太爱道谢了。
……哎。
没办法,谢谢只好憋回去,边慈冲言礼点点头,轻嗯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
没过多久,边慈听见后方传来拖动椅子的声音,扭头往言礼座位那处瞧。
试卷已经发完了,他刚坐下。
言礼察觉到边慈的视线,迎上去,靠着椅背,伸手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
边慈粲然一笑,眼尾上扬,露出两个小酒窝,看着很甜。
言礼低头,握着笔在试卷上写写画画。
边慈只当这是结束交流的信号,回过头,打开笔帽开始听邱越明评讲试卷,不过专注之前开了个小差。
她决定下次请明织喝奶茶的时候,也给言礼带一杯。
谢谢不能说,奶茶总可以喝的吧。
最后一排。
陈泽雨坐在言礼旁边,眼睁睁看他用笔帽在试卷戳了三分钟有余,终于看不下去了,趁邱越明不注意,拍了下他的胳膊。
“言哥,你笔帽没摘。”
言礼手上的动作倏地停住,侧眸看陈泽雨,有点懵:“什么?”
陈泽雨拿起自己的中性笔冲他扬了扬:“笔帽。”
言礼收回视线,瞧自己手上的笔,这才“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把笔帽给摘了。
接着,陈泽雨充分展示了作为班干部对同学的关心:“言哥,你不舒服啊,脸怎么这么红?”
红笔在试卷划了一条杠,力道失控,停笔处甚至在纸上戳了一个小洞。
言礼扔下笔,难得不耐烦:“没有,听你的课。”
-
成绩公布之后,六门科任老师分别利用下课时间,找边慈单独谈话。
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以表扬为主,希望她继续保持现有水平。
四门理科老师则希望她更进一步,争取高考时成绩能达到年级平均分,最后考个重本。
至于怎么更进一步,老师们各有说法。有让她利用课余时间去办公室问题的,有让她平时多寻求班级同学帮助的,也有让她去校外报个补习班的。
补习班最靠谱,但是最贵,边慈承担不起费用,没办法,她只能利用课余时间配合教辅刷题,吃力地追赶班级进度。
只是效果甚微,七天过去,从她的周考成绩来看,理科分数没什么变化。
五中周日休息,周六和周日不上晚自习。
下午放学后,边慈去学校周边的补习机构问了一圈。价格跟之前打听的差不多,而且现在开学了,小课名额剩得不多,边慈跟老板讲价的功夫,就有一对母女火速报了名,刷卡交钱,非常果断。
佟默余光瞥见旁边的人,觉得眼熟,抬眼细看,果然是熟人,拍了下边慈的肩膀:“边慈,你也来报名呀,你上哪个班?”
讲价的说辞被半路打断,边慈愣了几秒,想起这是同班同学,好像叫佟默。特别好学一女生,上课积极发言,下课就往办公室跑,至于成绩,似乎在二班中下游徘徊。
边慈跟她接触不算多,临时碰见,也只能笑笑:“我还没报。”
“名额很抢手的,你抓紧报。”说着,佟默热情地问老板,“老板,这我同学,排课给我们排一块儿行吗?”
“排课也要你同学先缴费报名。”
老板开完发.票,递给佟默的妈妈,目光扫过边慈时,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
“同学,你也看见行情了,我们这聘请的都是国家高级教师,五中大部分学生都在这上小课。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仔细想想吧,这节骨眼了,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分重要。”
边慈盯着卡里的余额,盯久了眼睛生疼,她将手机放回裙兜,对老板说:“不好意思。”然后看向佟默,语气很淡,“我先走了,佟默。”
老板和佟默母女探究的视线,被她抛在身后,边慈推开补习机构的玻璃门,往出租屋走。
人声鼎沸的街道,时不时有学生与她擦肩而过,他们或讨论题目,或商量去哪消遣。
边慈忍不住回头望,自己和他们明明穿着一样的校服,处于同样的年龄段,她却感觉自己那么格格不入。
这时,裙兜里的手机响起来,将边慈的胡思乱想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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