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鹿妍洗漱完，顶着眼下淡淡的青色从主卧里出来。
昨晚她没睡好。
一半原因是认床，另一半原因，是她在凌晨两点，主动向顾执南发出了同居邀请。
……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居。
顾执南的公寓离她住的不远，本来她完全可以选择住一晚上，以后每天找借口来给他送早餐，即使和他合租的真是个女生，也问题不大。
没有本来。
美色使人降智。
清晨七点半，侧卧的门半开着，顾执南不在公寓里。
鹿妍想去厨房倒杯水，手机震动铃响起。
“妍妍，昨晚你给我打电话了？我刚才才看到，”高姝雅声音带着困倦，轻轻打了声哈欠，“怎么了？”
“已经没事了。”
高姝雅：“中午我来你这蹭饭，我妈上回寄了一堆火腿过来，等会儿我带过来啊。”
平时周末高姝雅也会来鹿妍家，后者回忆了遍公寓里台风过境的狼藉，幽幽叹气：“今天可能不行，明天吧。”
高姝雅一愣：“出什么事了？”
鹿妍没瞒着，边烧水边把昨晚的事说了。
“这小偷当自己逛某宝呢？还能五星好评下次再来？”高姝雅骂了两句，“那妍妍你昨晚睡在哪里？”
鹿妍坦诚：“顾执南这。”
那边足足沉默了十几秒，高姝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他对你干什么了？！”
“他没……”鹿妍听见门廊处传来的关门声，声音顿住。
顾执南脚边堆着几个大袋子，鹿妍低声和高姝雅聊了两句，收起手机走过去，瞧见袋子中的蔬菜和肉分门别类地装着，看着很新鲜。
“你去买菜了吗？”鹿妍想帮忙拎两袋，被他接过。她茫茫然问，“怎么没有叫我一起去？”
“去晨跑，就顺路买了。”顾执南套了件白T，配烟灰色运动裤，颈间还残有运动过后的薄汗。他拎着袋子，却没进去，在原地垂眼看了会鹿妍，琥珀色眼眸隐约勾出点笑意，“早。”
他不笑还好，一笑，鹿妍就回忆起她昨晚因为美色冲动消费的事了。
鹿妍：“……早安。”
顾执南将几个袋子悉数拎到厨房的中岛台上，几乎摆满了理石台。他先将冻肉搁进冰箱，这才往浴室走：“我去洗澡。”
他买的菜都能做一桌满汉全席了，鹿妍粗略地翻了翻，亮着眼睛叫住他：“你想吃什么早餐？”
“我来做吧。”顾执南道。
“什么？”
顾执南停下脚步，回头反问：“想吃什么？”
“不是我做早餐吗？”鹿妍还懵着。
“今天我做。”厨房阳光通透，顾执南那双桃花眼里像含着光，平静道，“欢迎新室友。”
“……”
等对方洗完澡出来，鹿妍已经恢复了冷静。
厨房的电砂锅里煮着粥。顾执南头发微湿，一些漆黑的碎发贴附在额角，鹿妍在一旁看他切番茄，阳光打在男人眉眼处，映出疏长睫影，凑近了隐约还能嗅到点清新的沐浴液味道。
“真的什么都不用我帮吗？”欣赏了半天世界名画，鹿妍开口，“你那些土豆要不要切？我帮你切吧。”
顾执南抬起眼：“不用。”
鹿妍闲来无事，再看下去她又该小鹿乱蹦了。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她眨巴着眼，真诚胡扯道：“我在厨房的时候，如果不做点什么就会很难受。”
她的声音真挚诚恳，充满了说服力。话音落下，对方切番茄的动作停了。
顾执南垂眸看她几秒，像是微挑了瞬眉，而后示意中岛台的方向：“有一个黑色的盒子，是给你的。”
中岛台上的几大袋蔬菜还没收起来，鹿妍从一堆塑料袋中发现了格格不入的银灰色绒布袋，因为太小，所以才一直被埋在了袋子中。
绒布袋的手感很好，袋身镶嵌着反光的暗纹，封口是银色的细链，包装精致。
“……这是什么？”鹿妍有些好奇。
顾执南没直接回答，应道：“给你的礼物。”
袋子里装着东西，鹿妍隔着绒布碰了碰，硬邦邦的触感。她压下雀跃，故作镇静地温声问：“我能拆开看看吗？”
“嗯。”
袋子里是一个扁圆柱状的黑色物件，只有巴掌大小。
有一点点重，摸起来是那种很舒服的磨砂质感，最顶部的那一面刻着一圈圈螺纹，除此之外，鹿妍找不到任何能下手的地方。
是什么？
镇纸？飞盘？……还是只是单纯的摆件？
应该是摆件吧。
兀自对着它翻来覆去研究了一遍，鹿妍刚想问，顾执南已经切完食材，从袋中拿出一盒春卷皮，出声道：“春卷要怎么做？”
鹿妍暂时搁下礼物，挪过去帮他包春卷。
两人的早餐虽然没能做成满汉全席，但也足够丰盛。吃过早餐，鹿妍将礼物拿回主卧，对着眼前的不知名物件观察了会，拍了张照。
鹿妍：【[图]】
高姝雅：【什么东西？】
“妍妍，你拍的这个怎么长得跟煤球一个样？还是迷你版煤球……”高姝雅直接打来电话，“这是什么？”
“是顾执南送的，”鹿妍还迷惑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高姝雅心道这还不简单：“问他啊。”
“问过了，他没说。”
刚才在餐桌上，鹿妍旁敲侧击地又问了一遍，却被顾执南的手机来电打断了。
他应该听到她问了，但接完电话回座位后，却一句也没提。
“男人还能送什么神神秘秘的礼物……可能就是个摆着看的小玩意吧。”高姝雅断定。
“可我想知道贵不贵。”
单看礼物的包装，鹿妍下意识就觉得这是一份贵重礼物。
高姝雅道：“反正是送你的，贵不贵都买了……等会儿，你不会还想像以前对傅启州那样，把东西退回去吧？”
以前鹿妍还和傅启州在一起时，后者隔三差五地会送她礼物，那些贵的都被她退了回去。
“不是，我想送他差不多的回礼。”鹿妍想了想，“就算真的很贵，我也不想退了。”
头一回啊。
高姝雅用识图软件查了一遍，毫无所获，又上某宝查了一次，总算跳出来几件商品的界面。
“这是……蚊香托。”
鹿妍道：“蚊香托？”
“对。”高姝雅看着模样差不多的商品，逐字念道，“创意檀香蚊香托，原价二百七十八，折后价二百零八，三伏天防蚊必备精品。还挺贴心的啊。”
.
其实不管现在送鹿妍什么，都正好是她缺的。
经过昨晚小偷的倾力洗礼，鹿妍的公寓少了数件贵重物品不说，剩下的摆件也在翻箱倒柜中被摔得残缺不堪了。
收拾完早餐餐桌，顾执南送鹿妍回了趟公寓，收拾行李。
“嗳小姑娘，回来啦？”邻居阿姨听到对门动静，出来看了一眼，想起鹿妍房间里昨晚风卷残云的惨象，后怕道，“今天早上物业的人来过了，这周就把监控给修好。哎哟，幸亏昨天遭小偷的时候你不在家，小姑娘家家一个人住多危险。”
鹿妍正在找钥匙开门，闻言回头，礼貌地应了声。
“这是你的男朋友吧？”阿姨注意到她旁边的顾执南，和蔼道，“小伙子看着挺精神的啊。”
顾执南颔首，淡噙着笑：“您也是。”
阿姨眉开眼笑。
在门口聊了会天，鹿妍总算找到昨晚刚配的钥匙，开了门。
昨晚她没收拾公寓，物件仍是东倒西歪成一片，客厅的白瓷地上散着凌乱的脚印，放眼望去，连个能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鹿妍：“……”
“你先坐一下，”鹿妍丢脸了几秒，给顾执南在沙发处腾出一片空间，示意了下卧室，“我进去收拾行李箱。”
顾执南扫过眼前的狼藉，道：“我帮你。”
“不不用了——”鹿妍想也不想就拒绝，又委婉补了句，“我一个人可以的。”
里面的卧室更乱。
她还要脸，当然不能让他进去。
“我马上就理好了，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看会书，我记得沙发旁边那个柜子里放了书，应该还没被偷走。”鹿妍从卧室里探出个脑袋。
顾执南静静看她片刻，有些失笑。
卧室里，鹿妍将衣柜里的衣服尽数收拾进行李箱，蹲在箱子边，佯装了半天的平淡瞬间垮掉。
从小除了父母，她还没跟人同住过，说不紧张不可能。
她只鸠占鹊巢两个月，等顾执南他朋友回来，就立即搬走。
鹿妍忽然想到。
顾执南租的公寓在春和路上，那个地段的房子，还是出租主卧，只要这么点租金是不是太少了……怎么看就像是她占了他的便宜。
想到这，鹿妍抿出两个纯良无害的浅浅梨涡。
……反正不能是别人占便宜。
收拾到一半，她扔在床里的手机蓦然响起。
打电话来的是鹿母，鹿妍接起：“妈妈。”
鹿母嘘寒问暖了几句，转而问：“妍妍啊，你在家没有？”
鹿妍“嗯”了一声：“在的。”
“前两天妈妈给你寄的膏滋收到了吗？”鹿母温和道，“我让你爸给开的，别总怕苦就不喝，没事喝两剂对你身体没坏处……”
包裹寄是寄到了，但就在昨晚已经被小偷顺手捎走了。
鹿妍含混说了句“好”。
“听你这声就知道又敷衍我，”鹿母对鹿妍太了解了，没好气道，“算了，反正我过来看你几天，还怕盯不住你。”
“好——什么？”鹿妍愣了。
鹿母笑：“行了，我进电梯了，等会记得开门。”
客厅，顾执南正俯身扶起倒落的立式台灯，听见响声，抬眸看向卧室的方向。
鹿妍猛地从卧室推门出来，神色明显急得慌乱无措，瞅了眼大门，又看一眼他：“我……”
待扶稳台灯，顾执南松了手，沉静问：“怎么了？”
门铃声恰好在此刻响起。
两人视线相接。
鹿妍心跳停止：“……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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