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厨艺小能手

    屋子不大,陶母有心在字眼上,林云芝自是听得一清二楚,此前心下早有定论,对答起来从善如流:“娘这话恁怪,儿媳嫁与老大便是陶家人,闹去阎王殿对本子也绝不会改,儿媳没别的心思,只盼能在娘跟前尽孝,拿我当半个女儿丫头使都成,只别休了我。”

    这儿可不崇尚论嫁自由,离婚去民政局盖个章完事。原身新婚不足半月,丧夫已是晦气,若是再被休,平安村这样的山沟沟,稍要些脸面的人家都不会瞧上她--丧门星可不分古今。

    不是她自夸,照原身的样貌真要送回娘家,以后娘精明劲儿,能不忽悠她爹再起卖女儿心思?正经人家的婆娘林云芝做不成,富贵府里见不得台面的妾室偏房却顶够,以声色示人,林云芝做不到--那对不起自己二十多年来受过的教育。

    陶家如今身负赌债,虎落平阳,但《权谋》爽文出身,主角光环亮瞎眼,朝堂风云诡谲,男主凭一己之力令陶氏立身京城名流之列,惠及亲友不是红口白牙的空话。

    况且,没有男主光环,林云芝也有胆识能力还清赌债,脑子里数不清的佳肴和手艺给足了她底气。

    “你有主意很好 “陶母微点头道:”过去你跟老大怎么我不管,丑话在前头,不是我容得下你,而是陶家如今经不起闲言碎语......哪怕是休个寡妇出门!”

    林云芝愣住,通了其中关窍,郑重道:“儿媳明白”

    心里忍不住想:原主所作所为,同在屋檐下的黄氏会不知道?如今一席话,正中了她的猜想,黄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把事闹大而已。

    饭桌上,这一会功夫李氏往屋里望不下三回,左右等不见人出来,心里头油煎似的,自家娃儿馒头直嚷嚷肚子饿,从凳子上爬下来扯她衣服。

    “娘,奶和母还要多久,我肚子好饿!”馒头人小,耐不住饿,他又爱野,折腾一下午早已饿得前胸天后背,可奶不发话爹娘也不敢动筷。

    “你个小兔崽子,我又不是你奶肚里的蛔虫,上哪知道去”李氏原着急上火,让儿子摇得心烦,一巴掌打掉人手,柳眉倒竖,手指头戳着人脑门道:“饿死鬼投胎,忍这一会就瞎喊,瞧瞧铁牛比你小都没喊,仔细你的皮儿”

    馒头平日没少挨打,竹条滋味再明白不过,眼见她娘抖手,吓得一嚎嗓子往他爹身后躲:“爹救我”

    边藏不忘刺激他娘:“奶,有人要打你孙子,亲娘变后娘啦”

    院子拢共那么点大,馒头声音脆,传开来把在场人都唬了一跳--屁点孩子就亲娘后娘?

    “哪个教你,混账话”李氏腾地站起来,脸黑成锅底,想来是真气着,捞起大手做打。

    刘氏见状忙起身劝道:“都是孩子,你又较哪门子劲儿,一会儿打疼合该又是你心疼,且消消气”

    “这混小子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李氏气极,闹得脸红脖子粗:”老娘把屎把尿养把他养大,他喊我后娘!等他以后来作贱我,我现在打死,省的碍眼”

    刘氏赶忙又劝,一时间小的哭,大的闹。陶老二粗狂的眉宇拧成深川,眼见要摔碗掀桌,陶老二手重重一拍桌面,地头讨生活的人劲儿本就大,碟碗哐当两声震响,晃出些米汤,溅泼在桌面案几上。

    “闹什么”

    陶老二瞥了眼撒泼打诨的婆娘,一横眼道:“爱吃吃,不吃滚回屋去,显眼”

    李氏知他脾性,当场闷声,这事聚在心头如何能消停,便越想越委屈,碍于男人黑脸不敢发声,不妨眼泪珠子啪哒下掉。

    刘氏两头为难,看看自家男人和娃儿又去看二房,本以为息鼓,却见陶老二反手把躲在身后的馒头横提到跟前,大手照着屁股墩儿,两下狠劲儿。

    听那声知道不会轻,这下安静坐着的陶老三也变了脸色:“二哥,你做什么!”

    陶老二不应,又是重重两下,馒头原躲在他爹后头没回神,现下屁股火辣辣疼,哇一声大嚎开,比掉块肉喊得还卖力。

    林云芝前脚迈出屋子,叫杀猪声惊得一抖,乜斜去看黄氏,见人枯瘦老脸轻抽了抽,三步并两步忙跟着去,在院子兜头吹了把“剑拔弩张”。

    二房抓鸡崽似拎着大侄儿馒头,三房父子两如出一辙,大小两双眼瞪得溜圆。李氏由刘氏拉扯,挣扎要冲上来跟她家男人夺人,林云芝细看两眼,发觉她大侄儿快哭断气,劈手将人揽进怀里。

    黄氏冷道:“一会功夫,闹成这样,都是想捅天吗!”

    林云芝惊觉黄氏在家威严,说来男主父亲去世得早,陶家几兄弟亲事皆是黄氏一手操办,二两银子一斗米,娶媳妇办喜宴那样不要钱,更别说还有个屡次不第的烧钱“男主”,镇上学堂束宥按学年是要见银子,就这样陶家在平安村依旧算宽宥人家,不然陶老大拿什么从林家迎自己过门?

    黄氏擅经营,与性子有大干系,几个儿子的分寸,全拿捏在手里。

    陶老二闷葫芦,黄氏快把人瞪出窟窿,也没憋出个屁来。李氏这会子挣开刘氏,箭步从林云芝怀里把馒头抱走,娘俩合一处抹眼泪,问什么都是三两声抽泣。

    黄氏转头问老三媳妇:“怎么回事?”

    刘氏支支吾吾答完道:“怪我和东子没拦住二哥”

    林云芝诧异地偷摸将陶老二打量透彻,是个有脾性的男人,但打孩子老婆不大行!后又想起自个嗝屁的便宜丈夫,禁不住猜测会不会更暴躁,毕竟赌字头上一把刀,好赌之人能多慈眉善目?

    黄氏听完,劈头盖脸先将陶老二一顿臭骂,馒头还小,万一打出好歹谁负得起责:“做老子要有老子样,动辄耳刮子,像什么样子。”

    陶老二抿着嘴不语,但却走到馒头跟前,轻拍人的背哄。

    知错能改,黄氏不好再多说,又交代李氏两句,语气没那么重:“你也是,小孩学嘴,不想着好好扭正,抄手便打,天底下事要都能打赢,要衙门捕快做什么!”

    “我知你性子躁,但做娘的,该好好改改。”

    李氏闷声直点头,见威立够了,黄氏没死掐着不放。

    “饿一天了,都吃吧,尝尝老大媳妇手艺”

    兴许是闹过,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席间除开黄氏夸两句“手艺不错”外,只剩箸筷相撞,等陶盆里饭见底陶家人才反应过来,比往常多用了半碗--许是饭菜可口,李氏更是忘记要挑茬,反而老老实实不语的刘氏不大痛快,没挑出错来。

    收拾碗筷时,黄氏突然嘱咐道:“今儿讨债,先瞒着,别嘴没把门到老四跟前嚼舌根,来年院试眼瞅逼近,为这次老四没少下功夫,别因这乌七八糟坏他心情。”

    李氏刘氏皆点头,林云芝不明就里的跟着点。

    这辈子没按照小说里发展,自己没找人打断男主的腿,便不会有之后重重坎坷,男主功名路想能提前一大步!博个秀才郎,不定诗文好混个癝生,月里府衙管发粮饷呢!

    她半梦半醒耳边嘈闹,大体是那群人闹出来的动静。虽说黄氏不让她们去小叔子面前多嘴,但那白花花银子少不了要还。

    她便宜丈夫本事不小,居然不是欠赌坊,而是狐朋狗友处真金白银借的,若是赌坊不定能上衙门辩一辩,毕竟利滚利这种缺德事,赌坊没少做。换成有乡绅作保的字据,林云芝没办法。

    真该说那群人是心大,还是别有用心。

    等厨房的活计收拾利落,林云芝打过水洗漱后,躺在床上细想生财路该怎么走。

    她脑海里点子多,但以陶家如今的处境大多行不通,而且虽然黄氏同意不把她休出门,暗下该嫌弃还是戒备,真不说准,靠从黄氏手底下要来本钱不啻于天荒夜谈,只能靠自己。

    林云芝叹了口气,万事开头难啊!

    记着些原主的事,林云芝关了门,蹑手蹑脚爬到床底下,伸手在里头摸索,空晃了片刻,咯噔下掌心撞到一处棱角,面上闪过喜色--还真有!

    半晌,从下榻里搬出个掉漆的木匣子,不大,半尺见方,黑沉沉的,料子看不出好坏,上头落着块巴掌大黄铜锁。林云芝从衣橱柜内格抽屉寻出钥匙,凑到锁孔,咔哒一声竟然开了!

    匣内用块丝绸垫着,红艳艳的,想来是陪嫁料子。往底头翻,搜罗一阵将东西一一摆起在床面,灯火下红色被面叫几道亮银色比衬下去,林云芝眉角此刻也是喜意泠然。

    这些是原主的嫁妆,娘家抠搜,为面子不可能不置备嫁妆,跟前这些东西不大值钱,但好歹够摆个小摊,但凭有支棱的机会,林云芝想自己一定能翻身。

    只是,吃食营生并非一头热,得做足准备。

    林云芝藏好宝贝,美滋滋睡过去,折腾一天怪累的,被迫接受一段庞大记忆,太阳穴撑得酸胀,倒没认床陋习和异世的漂泊感。

    林云芝没想着时机那么快上门!

    因黄氏要进镇,给他便宜小叔叔送些用度银钱,林云芝以换首饰为由央着同去。

    许是她这几日勤快,黄氏没推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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