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鬼的谈话

    “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也可以,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我放着好好的阳关大道不走,走这阴沟里的独木桥干什么。真这么好走,早就有人走了。放心,他就这么一问,我只这么一说。”

    魏无羡坐在血池旁边,血池中的邪祟被她压制,惊不起一丝波澜。他望着血水中的倒影回忆过往,恨不得回到过去让那个自己住嘴,干嘛要为了和蓝启仁对着干提出了怨气可用的言论,还立下了flag。

    当年云深求学,年少轻狂,不禁思量就提出了这个论点,他自己也没想到真的可行。

    只不过,如果炼化怨气去修鬼道的话,怕是要与蓝湛站到对立面了,毕竟他们姑苏蓝氏,最讨厌这些邪门歪道了。

    但修鬼道的话,不就能亲手虐杀温狗,为江伯伯和虞夫人,为莲花坞报仇了吗?

    “唉~”魏无羡叹气,又继续望着血池神游。

    一团黑雾裹着一堆重塑形态需要的材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荒芜的乱葬岗找到的。

    魏无羡这样已经好几天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魏无羡不愿意去修炼怨气,明明这对他是最快最好的方法了。

    这几天魏无羡和她科普了现在的常识,比如这里是被仙家所忌惮惧怕的乱葬岗,比如这里的走尸邪祟比外面的怨气更强,而她是魏无羡所见过最强的怨气化形的妖怪。

    “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修行鬼道?这是唯一最适合你的方法了。由我控制血池的怨气,可以帮助你安全的引气入体,且不被怨气所伤。你到底在顾忌着什么?”

    “你不懂。”魏无羡摇摇头:“我和你讲,我在云深不知处求学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特别好玩的小古板,叫住蓝湛。他总是板着脸,但特别不禁逗,随便一撩就能气炸了。你是不知道那时候他面无表情的脸变得可生动有趣了!”

    魏无羡兴高采烈地讲述在云深求学时的趣事,而她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感受着,分辨着。

    兴奋,怀念,以及强烈的喜悦。

    他一点很喜欢那个叫蓝湛的人。她想。

    “……他们家有一个叫蓝启仁的老古板,我曾在课堂上提出了怨气可用的论点,结果那老古板特别生气,还让我滚呢!他们蓝家一点特别讨厌这些歪门邪道。”

    “……所以,你不愿修炼鬼道,就是不想被那个人讨厌?”

    魏无羡想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顿时炸毛:“从不是!”

    “我不想修行鬼道,是因为鬼道不被世人所接受,天理不容。”

    她却道:“既然鬼道天理不容,那为什么还会有怨气存在?为什么我会存在?”

    她是怨气化形的妖怪,还生了灵智,虽然还没有造成杀孽,但按照仙家的思想,她是绝对不能存在的。

    魏无羡沉思:若为天理不容,又怎么会诞生?说到底,不容鬼道的,是世人对走尸邪祟本能的惧怕和排斥。

    可是,即使是这样,若我修行鬼道,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容我?

    她似乎能感觉到魏无羡的情绪,像是在安慰:“我容你啊。”

    “什么?”

    “你说过,乱葬岗的邪祟比外面的强,对吧。而我比他们更强,若乱葬岗所有的走尸邪祟出动,再带动外面的邪祟,你说,能不能从容不得你的仙门百家手中,报下一个你呢?”

    她语气平淡,好像说的是像吃饭一样再平常不过的事。

    她只负责说,完全不顾这些话在魏无羡听来有多么惊世骇俗。

    “你若修行鬼道,助我重塑形态化形成人,我便护你一世。”

    魏无羡有些哭笑不得:“这对你不划算。若我鬼道大成,仙家一定不会让我活着。他们的底蕴并不是你能抵抗的,这样只会拖累你。”

    “可是……你说过:‘要记得别人对你的好,而不是别人的不好,这样才能活得自在’,我也想活得自在,难道不应该这样做吗?”

    魏无羡:不,那不是我说的,是我娘说的。

    魏无羡:“我也就说说,你别当真啊!”像你这种连常识都没有的笨蛋只会吃亏的。

    她歪歪头。

    “不过……”魏无羡突然抬手,揉了揉黑雾头的位置,像是在抚摸她的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拒绝了不是吗?不然也帮不到你了。我到时候可得仰仗你了,乱葬岗的最强者。”帮完我就跑,找不到人看你怎么护着我。

    她点点头。

    等你修了鬼道就能签血契,同生共死一人两命,看你敢不敢死。

    一人一鬼各怀心思,却都是欲让对方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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