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变故

    几个时辰前,保定城西小街——

    郭良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为了养家糊口每天兢兢业业工作,来保定混了几年终于混出了点成绩,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有了一席之地。

    他干别的都不行,唯独煮的馄饨很好吃,于是靠着这门手艺总算站稳了脚。他家馄饨也算在街坊里小有名气,常客都要称他一声郭叔。

    这天他忙了一阵子,从中午忙到下午总算能休息会,摊子前却来了个不像是客人的客人。

    暂时打烊了,郭良只顾收拾摊子,余光瞟了眼就甩出这么一句。来人没有接话,在原地站了很久,等郭良收拾好他还在站在一边。

    这人是听不懂还是怎么滴?

    郭良这才正眼看过去,站在摊前的是个年轻人,面容好好拾掇下应该也算俊俏,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的脸色相当苍白、神情恍恍惚惚,显然并不是特意来吃馄饨的。

    若非看他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样,郭良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来找茬的。可年轻人面容虽显落魄,但身穿衣物却不像是不普通人家所拥有,更别提还配着一把宝剑。

    这是个江湖人,可能是个陷入麻烦里的江湖人——郭良第一时间判断到。他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看着年轻人又心软了,这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来到陌生城池时孤立无援,同样仿徨无助。

    “哎小伙子你过来,我给你下碗馄饨热热身。”

    滥好心的结果是他把年轻人拉过来坐下,又老老实实重新支起炉子煮馄饨。

    直到热腾腾的馄饨上桌,食物的香味飘来,年轻人才如梦初醒,他灰暗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喃喃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哦,看来他经历的伤害比想象中的要深,居然不清楚自己怎么过来的吗。一般而言江湖人大抵只会为两种事伤神,一是感情,二是武艺。不是常有某某大侠因为感情受挫一蹶不振,又或者被宿敌打败而接受不了的说法吗,这小伙子莫非也是?

    郭良一直注意着年轻人的情况,暗暗在心里猜测。

    不得不说他猜对了,而且两个都很准。年轻人——应该叫他游龙生,因为怒向李寻欢出手,不想败在李寻欢身边名不见经传的角色手下,当时不觉得什么,等人走后却抑制不住面上难堪。

    亏他自命不凡,居然连名头都没有的人也能打败他?不可能,他不信!

    失去心仪女子和武艺不精的双重打击下,他连自己怎么出来的都不记得,若非被食物香气唤醒,估计还在浑浑噩噩中。

    说起来白天到现在滴米未沾,他确实饿了。

    呵,好歹也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他居然沦落到被人可怜的地步……游龙生盯着碗里的馄饨半响,自嘲一番才将面前的食物吃个精光。最后一滴汤水也被饮尽后,他才觉得好受些,脑子里也能想写别的事情了。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什么都不做的话林仙儿必死无疑,不行,他做不到置之不理。可对手偏偏是那个石观音,每个世家子弟都会被教导不可招惹的势力之一,该怎么办才好?

    电光火石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生成。

    石观音想要找得是美丽的女子,林仙儿是很美,但现在不正有一个比她还美的女子吗,如果把她带去的话,是不是可以换回林仙儿了?

    等等,这么做他岂不是和那些邪魔外道一样!顾姑娘甚至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若是卷入这样的江湖纠纷,那后果……

    郭良只见年轻人脸色变了几变,时而皱眉时而咬牙,最后他仿佛做好了重大决定,整个人气质都为之一变。如果说刚开始还是落魄的少侠,那现在已经变成亡命徒一般的狠绝了。

    他究竟做了什么决定,竟能有这样的转变?

    郭良啧啧称奇。他不知道成佛成魔只在一念之间,这年轻人选择了最不好走的一条路而已。

    接下来该怎么做,游龙生心中已有答案。

    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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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一开始,柳闲就察觉到屋里有人。

    若是这样的气息都感觉不到,那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柳闲不免奇怪,为了避免纷争,他一开始就和师姐扮成了普通人,怎么还会有人盯上他?他倒是想看看是谁不长眼,居然把注意打到他身上。故而,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过多挣扎就被“得手”了。

    被人抗走的滋味真是不好受,柳闲不由佩服起自己的忍耐力,明明没有被迷晕还要装得有模有样,太难了。

    他悄悄打量过带走他的人,此人身材瘦削,按肌肉强度来看年龄应该在二十岁上下,此时身穿夜行衣并蒙了面,虽然天色遮掩了他的真面目,但就这手功夫绝不像是传说中轻功超绝的梅花盗。

    那人带着他一路奔至一处破庙,把他随意放下了。

    外面天色越发黑沉,破败的庙宇里只点了一盏蜡烛,冷风吹来,不单烛光摇曳,连人也禁不住要打个冷颤。

    冬日夜晚的荒郊野外几乎少见人烟,可蒙面人还是谨慎的辨认一会,认定没有危险后才一把将蒙着的黑布取了下来。

    借着微弱的烛光,柳闲趁机看清了此人真容,居然是他?虽然不想承认,此人竟是那什么藏剑山庄的少庄主。

    一时间柳闲觉得心里的火气正一点点被勾起来。真是什么鸡鸣狗盗之辈都敢自称藏剑山庄,简直让他笑掉大牙。

    “你居然这么快就醒了,看来迷药没下够。”

    分量有那么轻吗?游龙生有一刹那怀疑,不过他还不把这么一个小鬼放在眼里,摇摇头权当自己记错了,转身在一旁翻找自己的佩剑。

    因为担心被认出来,他可是做了全副武装。首先和他身份相配的宝剑就不能带了,好在他对自己的轻功还算自信,即使不带佩剑也确信不会出问题。

    “你带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柳闲冷冷的看着他动作,“我和姐姐并没有招惹过你。”只是见过几面的关系,连说话都不曾,这人为什么会盯上他?

    “因为你最好下手。”游龙生回道,“而我需要一个人质。”

    他最初的目标确实不是这个小鬼,但是顾绣辞太惹眼了,身边还有碍眼的人在。他担心下手时出什么意外,所以准备以她唯一的弟弟当做要挟,以防万一。

    “哦,那么说来你的目标并不是我。”

    “你一个小鬼能干什么,我想要的只有你姐姐。”游龙生嗤笑,如果不是为了计划,他才懒得搭理这样的小家伙,烦人又没有一点作用,带着也是拖累。

    他姐姐……这人想要他师姐?

    顿时,柳闲的眼色更加不善了,难道此人是贪图师姐美貌?呵,好一个藏剑山庄少庄主,之前对林仙儿献殷勤,如今林仙儿被梅花盗带走了,他又想打师姐的主意,觉得自己脸大是吧。

    谁知游龙生继续说道,“只要有了你姐姐,我就可以找石观音做交易,那样林姑娘就可以换回来了。”等到那时候他在林仙儿心里的地位定是谁也动摇不了,他们可以回山庄永远在一起。

    “什么意思,你想用我姐姐换林仙儿?”

    柳闲无语,这人是在想些什么。他好歹也应该是名门正派的公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不该召集人手前去剿灭罪魁祸首吗?

    游龙生似是看出了他所想,摇了摇头,“那可不是我能招惹的,与其带人送死,倒不如牺牲一人换取和平,你觉得呢?再说这是最快的方法,林姑娘可等不了那么久。”

    “届时我姐姐会如何。”

    “可能会被毁容,也可能会死。”

    说道这个游龙生不免黯然,石观音的手段无外乎如此,不管怎么样总要有人牺牲的,但他不希望那个人是林仙儿,只能委屈别人去当牺牲品。或许这么做是错的,可他已踏入爱情深渊,没办法再回头了。

    见男孩沉默不语,他又补充道,“你不必担心,我会从金钱上补偿你们,保准你下辈子衣食无忧。”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今天若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在此,可能真的只能乖乖认命,但柳闲不是,也不会是。

    柳闲怒极反笑,他还真是高看了这所谓的少庄主,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装下去了,就让他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毕竟他可不什么善良之辈。

    游龙生还在愧疚与决绝中徘徊,忽的一道罡风袭来,他下意识一个闪身堪堪避过。回头看去,他原来所站那处,已被割出一道深深的裂口。

    这是!!!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破庙里就他和掳来的小鬼两人,突然袭击他的罪魁祸首不言而喻,难道这孩子并非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他将视线转向男孩,心中猛然一惊。

    此刻在他面前的哪里还是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小孩,而是一脸冷漠的刽子手。烛光昏暗,照得对方脸色越发阴沉,宛如某种猛兽。

    男孩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刀——不,那不是一把。视线往上看去,分明可以看到他身后背负的奇特刀具。

    游龙生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是哪里来的武器,而一个孩子又怎么会有武功,他反射性抽出自己的长剑,做出应战之姿。明明以前也经历过不少突袭,却从没像现在这样从身体里感到寒意。

    人类,不管有没有能力,在未知的事物面前都会心存恐惧。

    而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准备好受死了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让破庙里的温度又低了一个档次,“你这样的货色可不配挂着藏剑山庄之名,我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玷污这个名字。”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罡气从四面袭来。游龙生甚至看到了破败的庙宇被刀气照亮,四周都闪现着骇人的蓝光,一时间他根本分不出该从哪里突破。他只感觉到对方的刀气落在自己身上,割开一道又一道伤口,而他的剑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无力过。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教训。

    直到其中一人脱力倒地,才终于停止。

    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掉,游龙生绝望得倒在地上。他是惹到了什么怪物,江湖上还有这样的存在吗,为何他从没听闻过?

    “看来你也就这点程度。”柳闲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点能耐也想打我姐姐的主意?哼,不自量力。”

    “你……你到底是……”地上的人咳出一口鲜血,胸口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蜷缩起来,没能把话说完。

    “记住了——”男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叫柳闲,会是你的噩梦。”

    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手下败将身上,柳闲转身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如果再不回去,大概会赶不上明早出发。来时的路他还依稀记得,不如趁没有完全忘掉赶紧走吧?说起来,是东边还是西边过来的,没有地图可真不方便啊。

    思考间,被他击倒的青年强忍痛楚站了起来,眼里闪动着疯狂的神色。那人拾起掉落一边的佩剑,狠狠向柳闲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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