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之中，七月的热浪蒸腾，显得半空之中的镜像塔有些模糊。
“那边的情况如何？”赵雪明问。
“已经失踪了数十人。”沈无咎回答道，“破军派了一队人员过去，禁止我国游客靠近了。现在失踪人员的亲属守在外面，有些麻烦。”
“外面怎么说？”赵雪明说。
“我来的路上查了一下，网络上已经闹翻了。”沈无咎说，“开罗那边给出的说法是海市蜃楼——这显然很不合适。现在质疑声很高。”
“破军想让开罗方改口说是一场大型灯光秀，但他们不同意。”沈无咎说着叹了口气，“你知道，他们那边的觉醒者地位特殊。当地人认为力量来自于太阳神的赐予，觉醒者是太阳的代行者、是神之幼子。现在这一出，则是神迹显现……会说是海市蜃楼，已经是多方博弈的结果。”
“灯光秀这种人造物，他们当然不会同意。”赵雪明道，“现在还不是公开觉醒者的时候……你让人注意着点，我去开罗看看。”
“你去？”沈无咎直觉性的反对，“你去不合适。”
他挥挥手让赵雪明先不要说话，自己继续道：“且不说你这段时间身体不行，你得想想你自己的作用。”
赵雪明是国内觉醒者中的最强者，连同一批觉醒的沈无咎都稍逊一筹。同时他也是世界最强大的觉醒者之一。
他的存在如定海神针，定住国内还心思不定的觉醒者，又威慑国外跃跃欲试的异能机构。
越是出现变故的时候，越不能让他离开国内。
“迟迟和老谢都不适合战斗。破军负责海外事务不能动。”赵雪明沉声道，“你得留着训练新人。”
“我……”沈无咎眉头紧皱，“让破军安排人过去探……”
“无咎。”赵雪明打断他的话，“那座金字塔，是第一个大型异象，各方必定都要全力探查它。而金字塔对于开罗人的意义非常不一般，进去之后会遭遇的事情，也极可能具有很大的危害性。”
“我们把人聚集起来，不是为了让他们当炮灰的。”
沈无咎急得有点上火：“那你想过一旦你出意外之后……！”
“我不会有事。”赵雪明格外笃定。
沈无咎沉沉地看着他：“你一直在发烧，各类药品和肾上腺素都要备齐，外伤药和急救药也不能少。金字塔地处沙漠，里面的情形也没人知道，干净的水源与食物都不可或缺……”
他嘴里念着念着，干脆道：“把裴钰带上！”
“他会拖后腿。”赵雪明毫不犹豫地道，“他才来多久，不要拔苗助长。”
沈无咎重重地吐了口气。
他也知道带上裴钰不靠谱，甚至裴钰还会成为赵雪明的负担。可赵雪明身体问题还没查清楚，就这么带病去了他怎么放心？
“不用着急。”赵雪明道，“我有把握。”
“多少？”沈无咎追问。
“至少三成。”赵雪明说，“足以冒险了。”
“太低了。”沈无咎眯着眼，并不赞同。
“够了。”赵雪明低笑了一声，“那座金字塔，去的人若是带不出消息，也只是白费力气。”
沈无咎深呼吸几口气，他烦躁的在室内来回踱步，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才说：“让破军安排一组人在开罗守着和你一起进去。我等你半个月。”
“可以。”赵雪明道，“让破军收拢战线，国内检测动植物变异的事情给迟迟接手，你的人去管新人选拔的事情。”
安排有条不紊的传达下去，遥远的边境线上，潜伏于黑夜之中的破军星，沉默地动了起来。
……
太阳已经下山，打着探照灯的训练操场中，觉醒者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一块儿闲聊。
“老沈做什么去了，居然还没来。”
“指不定是看你们太蠢，一气之下不想教了。”
“滚滚滚，你才蠢。”
一片压低了声音的谈话声中，突然传出言之行高亢的声音：“哥几个快来看啊！”
他一边喊着，一边高举起手。
手腕携带的终端投影出一正一倒两座金字塔，在夜晚格外醒目。
“卧槽这什么情况？”
“P的吧？”
“开罗那边拍到的景象。”言之行道，“网上都传遍了，不信你们自己去看。开罗那边恐怕要觉醒出神仙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低头看向自己手腕的终端。
裴钰有些茫然又有些意外，这个终端是收缴了他们的所有电子设备之后发放下来的，像一块智能手表一样可以监控身体状况、运动状况，他没用这个手表做过别的。
他没想到这么严格的训练营，还能让他们上网？
之前在宿舍里，他看到别的室友拿着终端，也只以为对方在研究自己的身体数据而已。
裴钰抬起手看向自己的终端，正在犹豫间，就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手臂。裴钰转头，就看到那个一向对自己还算和颜悦色的室友。
好像是叫……叶喆？
“你是不是……不会？”叶喆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他。
“这个能上网？”裴钰没有演示。
“可以，但只能看。”叶喆说着打开了自己的终端，指着一个不起眼的圆形图标道，“你点这里，就可以联网了。”
裴钰依言点了那个图标，就见终端闪现出一行字：身份确认，正在进行加密。
等了几秒钟，隐藏功能就出现在了裴钰眼前。
“谢谢。”
叶喆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裴钰不再说什么，埋头看了起来。
言之行说网上都传遍了，还真不是作假。
几大门户网站的头版头条全都是金字塔，社交网络上传遍了的也是金字塔照片。
这个时间在开罗的人并不少，更别说还有听闻消息赶赴现场的记者与吃瓜群众。
「高清特写！那倒金字塔可比真金字塔新多了！鬼才信是海市蜃楼！」
「[直播]！无人机带你近距离观看开罗空间重叠！」
「外网都说是神迹，笑死我了这种效果一看就是灯光秀在排演好吧？」
「你家的灯光秀才没设备！这玩意肯定是人力不能搞出来的！」”
「哈哈哈哈你们吵个屁！是时候告诉你们真相了，其实我们都生活在一个折叠空间……」
「外星人要返回地球了！人类要完了！」
社交网络上的网友们发散着思维拿出了各种各样的猜测，段子手和画手紧跟而上，玩梗玩得停不下来。
裴钰不知道网友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当回事，他凝视着那些影像，心里的不安都快要冲破胸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末日的时候明明没有这样的变故！
……不。不对。
末日的时候人类文明已经一团糟了，即使开罗那边出现了异状，身处另一个国家，正忙于逃命的他也不可能知道。
下午沈无咎那么匆忙，是为了这件事吗？
裴钰脑子乱作一团，没有注意到沈无咎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我以为你们都是成熟的成年人了。”沈无咎双手抱胸站在一边，冷声嘲讽道，“没想到还是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没有老师在，连自习都不会了。”
人群闻声一静，言之行毫不畏惧地跑了上去：“沈教官，这个金字塔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沈无咎好笑地看着他，“连耐力训练都不能自主完成的人，有什么脸来问我问题！”
“集合！十五圈！跑！”
觉醒者们感受到沈无咎的怒意，连忙放下手腕列队跑步。
沈无咎看着这群新人，心里难掩焦虑。
异变越来越多，可储备人员都还是幼苗苗，各个连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世界都不清楚……
他将视线投向裴钰，这个苗苗有天分又肯努力，就是太过内向不和人交流。
沈无咎在心里给每个觉醒者做了评估，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都还太弱了，只希望异变的脚步能慢一点……
十五圈跑完，沈无咎已经不见了人影。觉醒者们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宿舍。
裴钰洗漱完躺在床上，一侧头就能看见不远处那张空荡荡的床。
裴钰一动不动看了好半天，才伸手又点开了终端。
网络节奏转进如风，已经发展到了末日降临屯粮囤货的阶段，几方人马吵得不可开交，裴钰看得烦了，干脆关了终端翻身坐起。
赵雪明一直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处理这件事去了。他那样的人，会亲自去开罗吧……
裴钰心里空落落的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今天好像……没有下雨？
他跳下床走到窗边，窗外月朗星疏，不见丝毫水汽。
没有了熟悉的水声，裴钰总觉得有些心烦。
这股烦闷来得毫无缘由，他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干脆转回了窗边，就地盘腿一坐，开始冥想锻炼精神力。
第二天，几乎所有人都不太有精神。
沈无咎对着他们，恨铁不成钢地扔出一句：“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觉醒者！”
人群里传出一声闷笑。
“还好意思笑？”沈无咎直接点名，“言之行出列，五圈，去跑！其他人，我点到名字的上来，我不用任何能力，你们随意使用能力，坚持五分钟算你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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