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早已听说了萧锦苡成亲的消息, 才促使他提前动身，比预定时间要早了不少。但即使心中早有了准备，在听到萧锦苡亲口这么说的时候, 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阵疼。
好在永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红着脸, 躲在萧锦苡身后的小胖墩了。在信和国的这五年，他早已成熟，甚至可以独当一面。不仅承袭了爵位, 还成为当今信和国主最信任的臣子。如今在信和国，想要攀附永王这门亲事的名门世家不计其数，可是他从未松口。
“柯格见过公主妃。”永王依旧保持了良好风度, 向尹如姝也行了个礼。尹如姝淡定回礼，两个人的眼神短暂交汇, 却不像他们说话时那样柔和。
萧锦珽将永王一行请了进去，这座宫城柯格时隔五年再次回来，身份变了，心境也变了。大概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他眼中的牵挂。只可惜，他还是迟了一步, 萧锦苡已经成亲了。
虽然萧锦珽兄妹都已经知晓柯格的心意，但所有人都像有默契，谁也不曾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他国使者团前来朝贡, 流程是既定的，柯格也不吝啬，当即献上信和国的特产——顶级祖母绿饰品一套。
萧锦苡仔细瞧了瞧, 这次送来的并非上次的孤品手镯，而是整整一套，数量接近十件。仅是远观，就已看出品相一流，色泽夺目，可见的确乃上上之品。
想到上次回将军府前被打碎的镯子，萧锦苡的确是想从这次的贡品里挑选一件用作补偿。但一想到是柯格送来的，她又按捺住了这份冲动。她侧目看了眼身边的尹如姝，见对方目光平视，神情淡定，似乎并没有被那套饰品所吸引。
萧锦珽距离得近，看得也就更仔细了些。这原料且不说，光是这工匠的手艺，就已经是天下顶尖的了。即便是他这个大顺国的太子爷，见了也不免心动。又想到永王之前提出的百座出海港口一事，心中感慨：信和国的国力今非昔比了。
如今的永王，也不再卑微，虽然做足了礼数，但眉眼之间，举手投足之间，都隐隐展现出跟萧氏兄妹平起平坐之姿。这让萧锦珽心生不悦，但他向来隐忍，如今又是他首次独立接待，并不想过早闹出芥蒂。
“永王有心了，这回可要在大顺多停留些日子，也好看看大顺的变化。”萧锦珽不甘示弱，有心想要让柯格看看京城的繁华。
虽然这些年大顺的发展速度比不上信和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年基数几乎是信和国的数十倍，如今就算发展得缓慢些，也还是比信和国要强大不少。
“自我归去，心中便一直牵挂这里的人与事，定是要久留的。”柯格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仍不时朝萧锦苡望去。
其实来大顺之前他就特地派人详细打探过，这个突然成为公主妃的女子到底是什么背景底细。可是常年游走在大顺与信和国间的探子所能找到的信息实在有限，后来柯格又动用了安排在京城里的眼线，但对于尹家二小姐的了解仍是不多。
现在柯格对于尹如姝的了解，大概就跟尹如姝对他的了解相差不多。柯格回忆着曾经在大顺做质子的日子里，尹家大小姐的名字是常常听到的，那时他们都还年少，但不少世家公子的心思都往尹如馨的身上飘。但谁也没有注意过尹如馨的这个妹妹，连他也不明白，这个从未被人注意到的女子是怎么成了萧锦苡的妻子。
相较于萧锦苡的烦躁与抗拒，尹如姝的反应则更加淡定从容。只是她也在暗中细细打量永王。这个萧锦苡口中的小胖墩显然早已脱胎换骨，不仅是外形样貌，就连性子也已截然不同。出乎尹如姝意料的，并不是永王比自己预想的要英俊，而是她心中对于这个人的厌恶竟有些明显。
“永王这次来，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休渔期快要结束了，信和国的海上贸易如今发展势头这么好，我听说你不久之后还要随船队远行。”萧锦苡言下之意，信和国一堆事在等着你，你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永王笑道：“没想到小公主竟对信和国这么了解，想来也是有心关注了的。这次来大顺，柯格自然是心有所求，等到所求之事成功了，自然就会回去。”
萧锦苡轻哼了一声，不给柯格好脸色看。尹如姝却悄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别生气。之后，尹如姝又亲自给萧锦苡倒了杯酒，柔声道：“公主，今日永王来朝，身为东道主，这杯酒无论如何不能少。”
萧锦苡心领神会，对着尹如姝一笑，两人双双举杯，同萧锦珽一道，欢迎柯格一行。原本还自信着的柯格脸色有了变化，显然他没有从之前的信息中获悉，萧锦苡竟会这么听尹如姝的话。
在他的印象里，小公主从小就极为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是太子，也要小心让着这位皇妹，更别提宫里其他的人了。他也曾偷偷观察过许久，萧锦苡从来没有对谁低过头，她的眼里仿佛对谁都不在意，更没有人能牵动她的心。
但刚才他分明就感觉到了萧锦苡的躁动，却在一瞬被她身边的女子安抚了下去，不仅如此，她们同时举杯的时候，眼神竟还交汇了一次。不知是不是心中的嫉妒突然冒了出来，柯格仿佛见到了她们成亲时的场景。
这一杯酒，柯格喝得很不甘心，但碍于场合不得不笑着接受。这一杯酒之后，柯格不得不改变了之前对尹如姝的轻视。原本以为萧锦苡随便迎娶的人，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正因为从没有见过萧锦苡喜欢过任何人，所以当萧锦苡对尹如姝流露出不经意的在意与依恋时，就更让柯格抓狂。萧锦珽坐在主位上，把柯格咬紧牙根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他并不想要掺合皇妹的感情，但是挫了永王锐气，他还是很乐见的。
“恕在下冒昧，不知公主妃是如何与小公主相识的？”柯格放下酒杯，提了一个让众人都意外的问题。
萧锦苡显然不高兴，道：“永王，你怕是醉了。这个问题是本宫的私事，是你能随便问的吗？”
柯格从小就见惯了萧锦苡这个样子，知道她虽然摆着脸，却不会随意借着身份去处罚人。小公主正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柯格也因此对她念念不忘。
心底善良的人，在这幽深的皇家里，多么难能可贵。柯格在大顺的皇宫里见到了太多尔虞我诈，也在信和国的朝堂之上见多了虚伪阴狠。萧锦苡跟这些比起来，宛若出水芙蓉，诱人却清新。
“公主已知柯格此行所求，若是想要让我死心，这个问题怕是绕不过。”柯格执意不肯退让，僵持的氛围让萧锦珽有些为难。
他挥手屏退了那些使者团的高官，又让大顺接待团里的大臣们也退了下去。此时这大厅之上，空荡荡倒也没剩多少人。萧锦珽知道柯格能够坐稳永王的位置，就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他既然亲口问了这话，必然是要求个答案的。
萧锦苡却是看中了他最后那句，让他死心。若是能够让柯格彻底死心，从此以后不要再来烦扰她，答一次也无妨。
其实这个问题尹如姝也好奇，她从来不知道公主是何时开始关注自己的，更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又是因为何事而被公主相中的。
“我对公主妃，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第三次见便是下了决心要迎娶。至于何时认识的，时间并不重要，感情并无先来后到。永王，你可明白？”
萧锦苡知道柯格这么问，是想计较到底他们谁先认识了萧锦苡，但她一句感情没有先来后到彻底堵住了柯格的嘴。看着柯格的眼底黯然下去，她嘴角缓缓上扬。
她本不愿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但她也清楚，与其婉转让永王一直心存残念，倒不如一次性彻底斩断他的念想。反正这一生，她都注定了要与尹如姝捆绑在一起。至于何时认识的，有那么重要吗？
尹如姝在旁，心里滋味有些复杂。原先她也不知自己也会这般期待小公主的答案，其实何时相识的日子，对她来说并没那么重要。可是她一听那句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便知是萧锦苡的托词。恐怕连萧锦苡自己都不清楚，她们到底算是哪天相识的吧。
永王入京的事，远在南疆的尹如馨并没有延迟太久便也收到了消息。她在这里，慢慢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人脉资源网络，加上又有平南郡王的撑腰，她这个郡王妃位置算是彻底坐稳了。
“娟儿，永王公然来朝，还提出这样不符常理的要求，你说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娟儿思索片刻，答：“许是太过钟情于小公主，如今得了权势，便想着赶紧来表态。”
尹如馨却摇头，否定了这个推断。
“如姝入宫已经这么久了，永王不可能不知道。皇上那么宠爱小公主，怎么可能让她嫁给区区永王？”
娟儿听王妃这么说，也觉有理。
尹如馨又问：“让你与宫中恢复联络，进展如何？”
“已经派人去了，这次仍是派了王妃的心腹亲自去办的。尚未有回音。”
尹如馨算了算日子，追问：“可曾被拒？”
“那倒没有，只说让等着。”
尹如馨笑，说：“没被拒就好，还有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本文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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