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如姝在被迎亲入宫那日, 大典之上的确是向皇后行过大礼。但这对名义上的婆媳,还从来没有机会像今日这样,单独相处过。
皇后静静坐着, 并不着急开口, 暗地里打量尹如姝几眼。换做旁人,大概已经如坐针毡,尹如姝胜在心宽, 并没有被影响太多。多亏了在将军府里受尽冷落,尹如姝早就学会了在重要场合里凝神遁匿——人在席中坐,灵魂自由行。
皇后倒是对尹如姝这气定神闲的姿态很满意, 毕竟她见过的名门闺秀不少,甚至有些从小就是被当做是未来太子妃培养的。可是在她面前坐不了多时就开始经受不住压力了。能够稳到尹如姝这程度的, 还真不多见。
对于萧锦苡自己挑选的妻子,皇后一直都是中立的态度。谈不上有多喜欢,但至少要比尹如馨好。也是因为有了尹如馨做对比,尹如姝占了个先天讨喜的小便宜。
“公主妃,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与锦苡一同接待永王一行。”皇后突然开口, 尹如姝立即回了神。
她站起身,行了个礼,做足了规矩。
“皇后娘娘过奖了, 这些都是如姝应该做的。”
“今后若非特殊场合,我就跟锦苡一样,叫你如姝。你呢, 也随她一道,称我为母后。”
皇后这话并没有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截了当地把尹如姝跟她的关系向前拉了一大步。
尹如姝自然乖巧答应,还不忘再次行礼。
“你坐吧。今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尹如姝这时才开始有些紧张,平时基本都是自动忽略她的皇后特地让萧锦苡把她带来,她就知道皇后绝对不是为了表扬她。
“母后尽管吩咐。”
皇后说话的速度不快,一直都是很平稳的语调。只有在说起自己的儿女时,才会稍微有些变化。
“你如今是锦苡的妻子,关于锦苡的情绪,你要多关心一些。”
尹如姝迅速在脑中展开分析,皇后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对小公主关心不够?
“此次永王前来,虽然提了一个不合理的要求,但他终究是信和国的来使。”
尹如姝的大脑也跟着皇后的话,紧密转换着思绪。
“锦苡说她自己会解决,但我还是不放心。她这个孩子,从小就爱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不愿说出来让旁人帮着分担。如今她成亲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可以试着去放手。但你是她的妻子,却不能让她还那样一个人去面对。”
嗯,尹如姝算是跟上节奏了。皇后这弯弯绕绕的铺垫,大意就是让她多关心关心萧锦苡,然后多替她分担。
“接待宴上的事我也听说了,你表现得很好,也很得体。我对你的表现没什么可挑剔的,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就算是离了席,这心境也不能改变。”
这话,尹如姝有点迷茫,毕竟她的道行可比皇后浅得多。看到她努力隐藏的迷茫眼神,皇后不怒反喜。
她笑道:“你一时听不明白是很正常的,当年我初入宫时也不太懂这些。萧锦苡是大顺国最耀眼的公主,是整个皇宫之中最闪亮的那颗星,这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事。想要博得她好感的人,自然不计其数。只要锦苡的心思不动摇,你身为她的枕边人,就完全没有必要为此担心,更不必生出极端情绪。”
皇后这么一解释,尹如姝完全明白了。
皇后就是暗示她不要因为永王的求亲而对萧锦苡有情绪呗。她在心里呼了一声,心道她跟萧锦苡是挂名夫妻,哪里会受什么影响。可是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就不免心虚起来。
萧锦苡去见永王的那一日,也不知是谁,莫名其妙烦躁了一上午。当时她还有些懵懂,如今被皇后这么一提点,反倒变得赤、裸、裸了。尹如姝的耳根温度迅速上升,渐渐有了灼烧感。
幸好她坐得离皇后不算太近,要不然这副失态的样子被皇后看到,大概对她的好印象就要大打折扣了。
“母后请放心,这些道理如姝都明白的。永王的事,如姝不会因此而给公主增加任何负担。”心里再复杂,嘴上也是要干脆的。
皇后眼中的满意又增加了不少,尹如姝的聪明和听话程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多些。看来尹家两姐妹的差别,的确不小。要是早些了解到尹家还有这么个次女,或许她与皇上就不会因为要把尹如馨支走而烦恼了。
萧锦璃跟萧锦苡漫步到小花园,这里种的都是皇后喜欢的花花草草,但萧锦苡向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锦苡,之前是五哥不对,不该对你那个态度。”萧锦璃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后转过身,对妹妹诚恳道歉。
“是五哥脑子糊涂了,不仅不感谢你,还躲着你,让你伤心了。请你原谅五哥,好不好?”
萧锦苡本就欣喜于萧锦璃对自己的态度好转,刚刚来花园的路上,她还在心里琢磨着,待会要怎样把握机会跟五哥进一步化解之前的误会。现在萧锦璃主动向她道歉,她哪里还顾得上摆架子。
“五哥,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就太好了!我跟尹如馨之间,根本就没有过外界传闻那样的关系。别人怎么说我都不重要,只要五哥你相信我,就够了。”
萧锦璃嘴角有着淡淡的苦涩,并非因为尹如馨。而是这个被他放在心尖疼了十多年的妹妹,为了自己承受那么多非议。
“只怪我太软弱,若是我的勇气多一些,勇敢一点,也不至于让你替我背负这些。”
萧锦苡的嘴早就咧开了,这才是她最近以来最开心的时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啊,五哥你不要妄自菲薄。都是我自愿替你去做这些事的,你不许再怪自己了。能看到你想通了,我真地很高兴!”
萧锦璃的脸上显然不像萧锦苡这么轻松,他似乎还有最后一个疙瘩没有彻底解开。
萧锦苡也发现了五哥的这个异常,侧脸关心地询问:“五哥,你还有心事?”
“锦苡,你跟尹如姝的婚事,还有退回的可能吗?”
萧锦璃的这个问题,让萧锦苡震惊得往后连退了三步。
过了好一会儿,萧锦苡才为难地解释:“五哥,她虽然是尹如馨的妹妹,但是她们的性格完全不同,就连样貌也不算太过相似。你不至于迁怒于此吧?”
萧锦苡心想,五哥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彻底斩断情丝,肯定是要把生活中尹如馨残余的影子全部抹掉。那么尹如姝的存在,大概就是成为时刻提醒他的伤疤。
萧锦璃知道皇妹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说:“我不是介意她,我是心疼你。既然我已经放下了尹如馨,那你也不需要再因为我的事,而勉强自己陷入一桩不幸福的婚姻中。”
大概是萧锦璃这个妹控角色如影随形太多年,已经深入他的骨血。所以即使皇后暗示过他,但他还是不放心,非要等萧锦苡亲口承认才行。
看着萧锦璃一脸惆怅又带着几分疼惜,眼底还藏着深深的自责情绪。萧锦苡无奈摇摇头,尔后抬起头,坚决地说:“我娶她是因为我喜欢她,我与她的婚姻非常幸福,不存在你担心的问题。”
萧锦璃看着萧锦苡这么坚决,似乎不像是在说谎哄他。尔后他疑惑地说:“既然这样,那你为何还不向母后求生子丸?”
“我们才刚成亲没多久,要什么生子丸?”
萧锦璃对皇妹的关心向来都是全方位的,既然妹妹终于找到心上人,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催生也是理所应当。
“锦苡你小时候好可爱的,粉粉嫩嫩的。我看那尹如姝长得也不差,你们若是生个女孩,定是可爱至极。到时候,我这个当舅舅的,就可以每天都宠她啊。”
眼看着萧锦璃陷入了对未来外甥女的期待中,萧锦苡觉得很有必要及时拉住他。
“五哥,我觉得你先成亲,这个比较现实。”
提起这事,萧锦璃也很无奈。好不容易对一个女子动了心,哪知道如此波折。短期内他还真不知道还能遇到什么样的人。
“你若是还对感情存有希望,我劝你赶紧物色合适人选。否则等到太子成亲后,必然就轮到你了。”
这两兄妹都太懂皇家的套路了,太子成亲后,五皇子也逃不过被指婚的命运。至于是朝中哪位大臣的千金,尚无定数,但肯定比不上自由选择来得合意。
桂氏收到了南疆的来信后,心神一直不定。尹如馨远嫁后,她只能跟幼子相依为命。可是儿子毕竟不如女儿贴心。有些话,她都找不到人商量。
“彩玉,你收到的消息确切吗?”
令桂氏感到烦闷的事,不仅是尹如馨的来信,还因为彩玉说最近好像有人在四处打探将军府的过往。
“夫人,这消息应该信得过。但始终都找不出到底是什么人在查。”
桂氏叹息,这将军府,接连出了一位平南郡王妃和一位公主妃,早已成为了全京城人注目的焦点。朝廷里的事,将军虽然不会对她说太多,可是她跟各府主母间来往走动的时候,也都能明显感受到各家对将军府的复杂情绪。
“你吩咐下去,所有人的嘴都给我闭紧了。谁要是敢乱说话,立即赶出将军府!”
桂氏在治府这件事上,算是严厉的,众人也怕她。可是谁能知道此刻的她,心乱如麻,也是慌得很。毕竟她一直视作骄傲的女儿,竟然来信给她提了这么个要求,让她做京城的内应。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半夜,作者君暗戳戳换上了封面(我基友帮我糊的,骄傲脸.jpg
PS正文部分应该是没有生子情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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