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家主有些心累, 看不惯两人黏黏糊糊的他索性起身离开了。
然而这里是他的主院,路家主出去转了两圈, 想着还有正事要谈便又回去了。结果天知道他走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回来时只觉得那两人更黏糊了, 对于他的离开与归来也是视若无睹。
被无视了个彻底的路家主更心累了, 他曲起手指在面前的案几上轻扣了几下, 严肃道“你们俩, 要腻歪回房再腻歪, 现在咱们还有正事要说。”
他说着看向路以卿,那目光仿佛在说别看了, 说的就是你。
路以卿对于亲爹的目光半点儿不虚,甚至还想把媳妇抱回房去好好安慰一番。
可沈望舒显然还没被冲昏头脑,被路家主这一说, 眼中也不禁闪过几分羞赧。万幸表面还端得住,她捏了捏路以卿牵着她的手示意她安分些, 这才对路家主道“嗯,咱们说正事吧。”
路家主刚被秀了一脸,警告般的又看了二人一眼, 这才重新落坐。
路以卿不太乐意,被沈望舒同样警告般的一瞥后, 瞬间老实了起来。她坐直身子先给路家主茶盏里添了盏热茶,又恭敬的送到对方手上, 这才道“阿爹想说些什么, 我也听听。”
路家主一点都没被讨好到, 反而有些心酸感觉女儿娶了媳妇比嫁出去还糟糕,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她媳妇,亲爹比不上她媳妇一个眼神不过心酸也酸了三年了,路家主倒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情,端着茶盏面无表情道“你是我路家商行的少主人,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
路以卿完全没注意到路家主的复杂心情,随手又替沈望舒和自己各添了茶水,然后就捧着热茶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模样仿佛就是个旁听者。
路家主没脾气,端着热茶喝了一口,这才道“西北军报传来,阿卿的梦多半也是真的,那么接下来一段时间襄王和皇帝必定是忙着争权,没空再料理咱们。这时间,咱们正好可以利用。”顿了顿,又道“虽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远离长安也比困守于此要好。”
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道尽了路家主的无奈,路以卿也才意识到路家的困境不是迁离长安就能解决的襄王太缺钱了,皇帝好像也缺,路家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肥肉。
沈望舒对这话早有所料,和路以卿一样捧着茶盏也没喝“阿爹的意思,咱们还是南下吗”
路家主点头,这些他早就思量过了“咱们路家,原是从金陵起家的,最初做的就是布匹生意。也是我心比天高,跑来这长安建什么商行,这才被人盯上了。如今咱们从长安撤走,商行我也不打算继续扩展了,别的生意咱们也少插手,还是重新做回布匹生意吧。正好江南有最好的锦缎,也有最好的绣娘,只做这一行也少不了将来的荣华富贵。”
沈望舒听到这话怔了怔,倒没想到路家主会是如此打算。不过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外部的压力是一方面,路以卿这个继承人想必才是路家主决定收缩商业版图的最主要原因。
本来就只有一个女儿,女儿还离经叛道的娶了女子为妻,路家已是注定无后。而便是不提这个,路以卿那定期失忆的病症也早成了路家主的心病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脑子一抽,这么多年白培养了。重来一回又一回,都是白忙,路家主如今几乎已经没信心将路家交给她了。
连下一代的传承都看不到,路家主再是野心勃勃也不免颓唐。
想到这里,沈望舒下意识回过头去看了路以卿一眼。然而路以卿似乎会错了意,接收到沈望舒目光后忽然开口“阿爹以为咱们家收敛行事,襄王就会放过咱们吗”
自然不会,哪怕路家从长安迁走损失颇大,可到底也有着偌大基业,襄王可舍不得放手。
路家主不语,看着她,想看路以卿怎么说。
路以卿倒是半点不怯场,结果开口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我烧酒做得差不多了,阿爹回了金陵,就只卖布不卖酒吗”
路家主闻言,眸中有精芒闪过,旋即想到什么又黯淡下来“那就给你开个酒楼。”
路以卿听到这话默了默,索性开门见山将话说个明白“我不想去金陵,更不想守着个酒楼或者布庄,等着别人来将我当做鱼肉宰割。”
这话说得沈望舒心中一动,她看向路以卿,少见的在她眼中看到了几分执拗。
路家主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是那笑却也不是高兴或者欣赏都道是知子莫若父,哪怕路以卿失忆后变化再多,路家主似乎也能轻易看破她的心思。就比如此刻,她说着不愿任人宰割的话,但那眼中的光芒分明是藏着复仇之心的。
至于复仇的对象,自然是算计着路家,也算计着沈望舒的襄王。
路家主可以理解路以卿的愤怒,也能明白她不愿坐以待毙的心情,可就她那动不动失忆的毛病,难道还真能指望什么他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想笑,可笑着笑着眼中闪过的却是苦涩。
路以卿看不懂他的笑,却也能感觉到那笑意不达眼底,她抿着唇强调“我不去金陵。”
路家主终于笑够了,脸上的笑意蓦地一收,莫名显得冷硬“那你想去哪里”
到底是浸淫商场多年的上位者,路家主彻底放出气势也有些慑人,唬得路以卿都被他忽然的冷硬吓了一跳。可面对路家主,面对着惯来宠爱她的父亲,路以卿似乎从来不会认怂,同样冷下脸的她侧脸线条都透着倔强“我不想去江南,我要去西北,卖酒。”
主院的一场谈话似乎不欢而散了,对于路以卿的突发奇想,路家主最后也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路以卿和沈望舒回到东院时,天色还挺早,两人一路走来却都没有说话。直到回到房间,一脚踏进房门,路以卿才扯住沈望舒衣角说了一句“望舒,我不是心血来潮,我有认真想过的。”
沈望舒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淡淡点头“嗯。”
路以卿见状也不知道她信还是没信,于是又拉着她继续道“我想过了,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襄王对咱们家都是虎视眈眈。而在这长安城内,唯一能与襄王抗衡的便是皇帝了,可我,可我觉得皇帝似乎靠不住,他梦里就没斗过襄王。”
不止是梦境,小说里皇帝估计也没斗过襄王,毕竟后者可是男主就算后期翻车那也是男主,说不定襄王被毒死复仇,是在小说的结局之后呢
沈望舒听罢也是不置可否,她看着路以卿,问她“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路以卿如今对沈望舒可谓是全无隐瞒,便道“襄王想要的是我们的命,皇帝又靠不住,我想给自己另寻个靠山。”说道这里,接下来的话也便顺了“长安城里的靠山就不要想了,两座大山谁都得罪不起。可长安之外还有别人,比如那些手掌兵权的武将”
毫无疑问,路以卿看上了西北的卫家军。在梦境里她就看得清楚,那是一支百战之师,会遭遇大败纯粹就是因为后勤物资问题。最后皇帝和襄王忙着争权夺利,没空管西北的乱局,还是靠着卫大将军力挽狂澜,才没使得天下倾覆,给了皇帝和襄王继续争斗的条件。
小说里的卫大将军或许连个配角都称不上,西北战事也只是皇帝和襄王争权过程中的一件小事,一笔就被带过了。可现实中这样一股势力,却是谁都不能无视的。
沈望舒仍旧不置可否,对上路以卿晶亮的眸子,又问她“你要去西北卖酒,即便结交了卫大将军,得到了他的庇护。可阿卿你有没有想过,卫大将军的势力也只在西北而已。”
路以卿没被这句话打击到,她的眸子仍旧亮晶晶的,不见黯淡。可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又咽了回去,改口道“那就从西北开始,我在西北立住了脚,襄王总不能过去追杀。”
说到这里,路以卿又说起了她的酒“还有我那些酒,都是烈酒,中原的文人雅士恐怕还喝不惯。西北就不一样了,西北苦寒之地,到了冬天用烈酒取暖肯定很畅销。咱们只要别卖太贵,便可以以此来跟卫家军结交,早晚有一日这酒也能从西北再卖回中原。”
沈望舒没有错过路以卿之前的欲言又止,听她说起烈酒也没忽视这酒的另一个作用那些烧酒最初做出来,就是当做酒精给路家主清理伤口用的,而且确实有用。这东西如果投向西北战场,用处可不仅仅是给将士们饮下暖身的,更是救命的东西
路以卿显然有更深的打算,这些路家主也不是想不到,以他的眼界只会比路以卿想到的更早。可那又有什么用呢路以卿那动不动就失忆的毛病,就是最大的隐患。
可这些路以卿并不知道,她兴致勃勃的说完,一把抓住了沈望舒的手“望舒,等离开长安,你愿意陪我去西北吗”,,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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