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卿晚上没吃上烤乳猪, 准确的说是什么猪都没吃上。因为杀猪的方大夫据说杀到一半忽然反悔了,于是又拿针线给那猪把伤口缝上了,还好好的包扎了一圈儿。
惯例去方大夫房里收食材的厨子当时没反应过来,出来后却是越想越可怕, 后来吓得不轻, 脱口便将这事给传出去了那只叫声凄厉的猪崽已经不是第一个受害的了,之前郎君送上船的那些兔子也都不是厨子杀的,而是被方大夫杀的,据说死得还挺惨。
同船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方大夫稳重的外表下,还有血腥屠夫的一面。因此到了晚间方大夫出来吃饭,众人看着他是绕道走。
方大夫不明所以,可也没放在心上,满心都是将猪崽照料好别步了兔子们的后尘。
路以卿稍显心虚,没料到一不小心坏了方大夫的名声, 看他今日毫无所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转念想到对方早晚也会知道自己的名声被毁,又觉得这事左右躲不掉, 说不定下次生病方大夫就得用加了三斤黄连的苦药招呼她了
一旁沈望舒将她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待最后看她愁眉苦脸才开口“如今你才想到厉害吗”
路以卿咂咂嘴, 感觉现在都能尝到那满嘴的黄连苦味了,然而想了想还是坚持道“这也没办法不是。咱们要去西北, 多一些保障总是好的, 而且方大夫自己也对此感兴趣。”
沈望舒听了她的话沉默, 随后稍有质疑“你真没骗他, 人还能跟衣裳一样缝起来”
路以卿不愿听她质疑,当即不满的撇撇嘴“当然是真的,我骗他做什么方大夫与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便是真与他玩笑也不会拿这种事来开。再说缝伤口跟缝衣裳有不一样,肉还会长起来的,缝在一起只是触进愈合,等肉长好了还要拆线的。”
沈望舒早便听她将缝合伤口的事说过一遍了,也知道此事为真有多大的意义,可这会儿听见还是觉得头皮发麻“那拆线岂非还要多疼一回”
路以卿不在意的耸耸肩“疼是疼,可至少能救命不是吗”
沈望舒便不说话了,两人之后也将话题从这件血腥的事上移开,闲聊起了其他。
然而待到晚间两人睡着之后,沈望舒却做了个噩梦。梦里血糊糊一片,还有一根针在皮肉伤穿针引线,最后缝成个丑陋似蜈蚣的伤疤
半夜里,路以卿就被身边的动静惊醒了,醒来时只感觉身边的人在轻轻颤抖。她睡迷糊的脑子懵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点燃灯火一看,果然瞧见沈望舒皱紧眉满头大汗的模样她明显是被噩梦魇住了,浑身的冷汗几乎将衣衫汗湿,而且就连路以卿起身都没有察觉。
路以卿被吓得不轻,赶忙上前轻推着沈望舒喊道“望舒,望舒,你醒醒”
沈望舒眉头动了动,皱得更紧了,却还没有醒。
路以卿急得不行,又喊了两句依旧没见沈望舒醒来,于是又伸手轻拍起她的脸颊。最后也不知喊了多少声,沈望舒才终于从梦境中挣脱,睁眼的时候脸上惊惧未消。
这时候路以卿反倒不敢出声了,听说梦魇醒来的人不能轻易惊动,说容易吓掉魂的也有,说会吓出梦行症的也有,总归不能轻举妄动。于是路以卿便闭嘴保持了安静,目光却紧紧的盯着沈望舒,眼中尽是担忧此时的沈望舒面色苍白,如墨的发丝垂散在床榻上,唯余几缕被汗水打湿了黏在颊边。乍一眼便是狼狈,再细看又透着股娇弱美,莫名让人心疼。
好半晌,沈望舒抬手抹了抹脸上冷汗,神色也渐渐恢复过来。
路以卿见状这才松了口气,情急间主动牵起袖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望舒,怎么样,你好些了吗方才可是被梦魇住了”
沈望舒沉沉吐出口气,也渐渐从那梦境中恢复过来,沙哑着声音回了句“我没事。”
说着没事,可沈望舒的神情依旧算不得好,因为哪怕此刻醒了,噩梦也依旧记得清楚初时梦中的鲜血伤疤都没什么,真正将她吓住的是梦境一转,她竟看见那受伤流血的人是路以卿她似从战场归来,身上尽是大大小小的伤,而方大夫正在她身上穿针引线
想到这里,沈望舒又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梦中的恐惧如影随形。
路以卿见状忙将她揽进怀中拍了拍,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醒来就好了。”
沈望舒没将那梦说出来,因为她觉得不祥,缓了会儿心神才让自己放松下来。路以卿又抱了她一会儿,见她满身狼狈,这才匆匆去取了干净的衣裳来给她换“虽说快入夏了,但夜里还是凉的,这江上尤甚。你快将湿衣裳换下来,再着凉就不好了。”
沈望舒点点头没有拒绝,虽说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可到底还有几分神思不属。因此她也没在意路以卿在身旁,自顾自解了衣衫便换下了已经汗湿的衣裳。
灯光下,肌肤如雪,美好的风景一览无余
路以卿忽的转过身去,鼻间似乎有些温热,仿佛下一刻就有什么要涌出来了穿越来做了两月夫妻,两人该做的其实都已经做过了,但那时都是晚间,女子姣好的一切都藏在朦胧夜色里。如今日这般明晃晃将一切展现在眼前的,这似乎还是第一次,轻易便直激得人热血上头心跳不止。
沈望舒却没有察觉路以卿的动作,她穿好衣裳顿了顿,忽然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路以卿被沈望舒这突然的话语吓了一跳,甚至下意识抬手在自己的心口上按了按,险些以为自己心跳太快被对方听见了。可这显然是杞人忧天,而且很快她就听见了船舱外的动静,顿了顿回道“大概是,下雨了吧”
春夏之交多雨水,江上的风雨似乎尤其的大,从半夜下到清晨也不止歇,滴滴答答响个没完。
时未入夏,天气还有些凉,下雨的清晨便尤其适合睡懒觉。晨起时路以卿睁眼看了看昏暗的船舱,又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想着没事转个身便又窝在沈望舒怀中睡着了。
回笼觉睡到了巳时初,路以卿才在敲门声中彻底清醒了过来。醒来后她下意识先看向身旁,就见沈望舒还闭眼睡得正香两人都习惯了早睡早起,平日里沈望舒醒得会比她更早,不过昨晚那一场噩梦显然消耗了她太多精力,以至于今早她明显起晚了。
路以卿有些心疼她,又听外间敲门声还没停,伴随着风雨声一下下很是扰人清梦。于是轻手轻脚起了身,披上外袍过去一看,却是于钱拎着个食盒站在外面。
于钱很规矩,莫说是看房中清醒了,他连披着外衫的路以卿也没抬眼看。只微垂着眸提起食盒说道“早膳时间已过,郎君和少夫人都没露面,所以小人便将早膳送了过来。”
路以卿点点头接过了食盒,便道“好了,你回去歇着吧。”
于钱也没逗留,送完食盒就走了,之后倒是来了两个丫鬟送洗漱的热水。平日里她们就住在路以卿两人隔壁,晨间听到这边开门,就过来送热水伺候洗漱。但今日路以卿和沈望舒都睡迟了,两个丫鬟自然也就没有打扰,仍是等到这边开门才来。
路以卿接了食盒,取了热水,将自己好好的收拾了一番,再回头却发现沈望舒还是没有醒。她蹙起眉走到床边,不放心的轻声唤道“望舒,望舒,醒了吗”
没被梦魇住的沈望舒显然好叫醒许多,路以卿唤了两声便醒了过来。不过初醒的她显然还有些迷茫,眼神也是朦朦胧胧,不见往日清明大抵是难得见到这般风景,路以卿竟觉得沈望舒这迷糊的模样有些可爱,心动之余直接凑上前去亲了亲。
刚亲了两下,路以卿便被人按着脸推开了,沈望舒蹙眉不高兴“还没洗漱呢。”
路以卿闻言仍是厚着脸皮凑了上去“没关系,我不嫌弃。”
谁嫌弃谁还说不定呢,至少大清早沈望舒显然也没有要与她亲近的意思。再次抬手将凑到眼前的狗头推开,沈望舒也彻底清醒了,于是眨眨眼起身更衣。
路以卿看着她动作,目光幽幽,似有遗憾
下雨天阴的缘故,今晨江上一片水雾迷蒙,房中亦是一片昏暗。以至于向来习惯早起的沈望舒估错了时辰,直到两人用过了早膳,她才知巳时已过。
索性在船上也没什么正事,每日除了闲着还是闲着,今日倒是多些风雨观赏。
晌午时沈望舒起了兴致,两人便站在窗边看了会儿雨。恰巧听见外间船老大路过,于是又出去问了问,得知这样的风雨还不至于影响航行。两人便又算了算日子,约莫再过个日,水路也就走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行程要改走陆路。
中午的时候饭桌上还是没见着乳猪,看样子方大夫这回终于有了进步,无论下刀还是缝合都没把猪折腾死。不过周围的人看见他,第一反应还是绕道走。
方大夫仍旧不为所动,匆匆用过饭后就又回房间去守着他的猪了。
看着方大夫这般痴迷似疯魔的模样,路以卿心中更心虚了几分。明明没做错什么,还是拉着沈望舒躲了,看样子实在怂得不行。,,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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