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荣说出自己是卫家军的人, 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他仔细观察过方大夫和路以卿,两人都不像是歹人,而西北这地界, 卫家军的名声已经足够响亮。
当然,就算他眼拙看错了也没关系, 他原本穿的衣甲便已经能证明这个问题了,说与不说其实也没差。倒是路以卿一行人初至西北, 虽说有心与卫家军结盟, 却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没见过,自然也就无从辨认。所有的猜测, 也是在卫景荣承认后才得以确认的。
此刻路以卿眼中便露出一抹了然, 她回头与沈望舒对视一眼, 才又回头问道“那你的名字呢,你在卫家军中又是什么身份”
卫景荣在报假名和闭口不言中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决定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路以卿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答案, 初时还以为他是伤重没力气多言, 毕竟卫景荣醒后的态度还算温和。可仔细看他神色才发现,对方压根就是不想说。
不说就不说吧,路以卿也没强求, 想了想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不答就算了。不过我听说卫家军如今正在云擒关守关,应该是整军的人都在那里, 怎么就你们几个人跑到阳城这边了还在这里遇袭, 袭击你们的又是什么人, 会不会会不会连累我们”
最后一句问出口,好似有些不将道义,可比起道义来说安危显然更重要。路以卿带着媳妇来这西北吃苦,是为了奔一条活路的,可没想刚到这里就白白丢了性命。
卫景荣其实并不想回答太多。毕竟他对于自己如今的处境充满了警惕,报出卫家军的名号也只是想让对方安心,之后也方便自己向他们提要求求助。可听到路以卿犹豫着问出最后一句,他又没办法继续沉默下去了,因为对方只是普通百姓,而他却是个军人。
沉默了一瞬,卫景荣还是回答了路以卿的问题“你们说得不错,大军还在云擒关守关,我等是另有军务在身才往关内走这一趟的。只是消息或许泄露了出去,这才引来人埋伏暗杀。”
说到这里,他似乎犹豫起来,又顿了顿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出的手。事实上遇伏之后不久,我就昏迷了,再醒来就是这里。你们若是担心受我牵连,便替我往衙门或者驻军那里送个消息,等有人把我接走了,你们应该也就没事了。”
说完才想起问一句“对了,这里是哪里阳城吗”
路以卿听到这里没有深究更多,只下意识皱眉觉得不妥。而一旁的沈望舒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像看傻子似得看了床上的卫景荣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方大夫发现了,喊了一声“少夫人”
沈望舒摆摆手,仍是走了,感觉多留一刻都是在浪费时间。
方大夫只是个大夫,专心医道少问其他,他也没觉得卫景荣说话有什么问题。沈望舒的忽然离去让他摸不着头脑,只得回头去看路以卿,想问问这是怎么了。
路以卿却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跟上沈望舒的脚步往外走,不过临走前倒是丢下句“方大夫,有劳你好好替他疗伤,我先走了。”
说完话,人也走出了房门,最后只剩下方大夫与病床上动弹不得的卫景荣面面相觑。后者倒是没有因为两人的离去失望或者愤怒,又问了方大夫一句“这里到底是哪里”
方大夫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自然是站在在家郎君和少夫人一方的,当下没好气白他一眼“这里不是阳城,是雁鸣城,遇见你们哪还敢往阳城继续走”
卫景荣“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不多时被方大夫灌了碗药就又睡着了。
路以卿一路跟着沈望舒回到了客房,门一关才问道“望舒你怎么突然就走了那人好不容易醒来,不是还有许多事要问他吗”
沈望舒显然比她老练,摇摇头道“他防备心太重,问不出什么来的。”
路以卿听了沉默,她其实也有这种感觉卫景荣看似回答了她不少问题,甚至主动提出要离开,可事后想想他的话其实一句都没在点子上。他对自己的身份避而不谈,说去衙门或驻军求助,可他自己都说是有军务泄露行踪惹来的祸事,谁又知道幕后之人是什么底细
若只是卫家军中出了叛徒就罢了不对,这也罢不了,卫家军如今可是身系西北安危。卫家军若是出事,只怕西北门户立刻大开,秦军就要长驱而入了
或者情况好些,只是内部倾轧,那谁又能保证幕后黑手跟这雁鸣城的官衙驻军无关呢
捡回来这么个人,路以卿她们本来也没想过挟恩图报,可更没想过为他赴险。万一将人送出去反而惹来杀身之祸呢万一把人送走对方小心眼记恨呢她们可还是要跟卫家军打交道的。
想到这里,路以卿不禁长叹一声,嘟哝句“这救人果然还是救出麻烦了。”
沈望舒见她低落,又过来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想必不会再有麻烦主动找上门来。而且这人即使卫家军的人,我们救他就不算亏。”
路以卿闻言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看向沈望舒“说说看。”
掌心下的秀发柔顺异常,沈望舒撸毛撸得顺手,见路以卿没拒绝便继续撸了下去“那人只道自己是卫家军的人,但初初一见,我观他身份应是不俗。”
她说完判断,解释起来“一则他遇伏之后有同袍相护,压在他身上的两人虽已身死,但当时那动作应该是想护住他的,也确实是护住了他。二则是他那匹战马,人多说好马通灵,我虽不会识马,可看那日这马都通人性到会向人求救了,又岂是泛泛”
说到这里,她看向路以卿“在你我看来,一匹好马或许不算什么,耗些钱财也能寻来。但战马与寻常马匹意义不同,一匹好的战马在战场上是能够带着主人活下来的,它们便是将士最好的伙伴。这样的好马在军中自然是抢手。可你看那人,如今多大年纪”
路以卿听问回想了一下,答道“我观他长相,二十上下吧。”
沈望舒点点头,一边撸毛一边继续说下去“二十上下,有好马,有人护,你说他在军中的身份能够简单而且我当日大略看了一眼,死去的人衣甲虽是相同,可咱们救回来这个,衣甲下却还多套了层软甲。要不然他也没命等到咱们,早跟同袍一起死了。”
路以卿终于抬手止住了沈望舒的动作,如今她不过十八的年纪,头发自然又多又好。可媳妇撸头毛这个习惯可不好,现在她是经得撸,可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被撸秃了怎么办
沈望舒被拦下也没强求,只是略微有些遗憾,修长的手指最后在路以卿披下的长发中穿过。
路以卿目光在沈望舒手上停留了一瞬,才将思绪又收了回来,继续说起了正事“你是说,遇袭的那些卫家军中,咱们救回来的还是个头目”
沈望舒点头,眼眸轻抬“八成如此。”
救下卫景荣时,沈望舒和路以卿都没想过要求回报,但知道对方身份不凡后,便少不得要为自己谋划几分了。她们此行本就为卫家军而来,之前就已经给卫家军送过粮,如今若是再能结个善缘,那么对于二人将来行事显然也是大有好处的。
可有好处就要冒风险,卫景荣身份越是不简单,他身上藏着的危险可能就越大。
看过不少狗血小说的路以卿深知这个套路,甚至这会儿想起救人的事,都觉得太过巧合了“那望舒你有没有想过,咱们救下的这个人,可能就是麻烦本身”
沈望舒闻言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再加上卫景荣明显不配合,垂眸想了想便道“等一会儿叫方大夫过来问问,若是他恢复得不错,看什么时候能移动,咱们便派人直接把他送去云擒关吧。”
快刀斩乱麻也不错,路以卿便点头道“也行,偷偷把人送回去最好。”
两人三言两语定下了卫景荣的安排,路以卿想到什么又问“那望舒,咱们还要去阳城吗如今的阳城是很太平,可若是守云擒关的卫家军出了差错,咱们离得越近也就越危险。”
说完这话,还没等沈望舒回答,她便又嘟哝道“好像不去也不行。之前和运粮队还有卫家军的人都约好在阳城接收的,这里传信又不方便,想改也没得改”
她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也是操心得不行。
沈望舒开始还真心实意的陪她操心,到后来也是听得好笑。抬起手指点在路以卿眉心,轻轻将她不自觉皱起的眉头揉开“莫要皱眉,皱多了会长皱纹,别小小年纪就变成个小老头。”
路以卿头回经历大事,胡思乱想操心颇多,可被沈望舒一打岔,也是很快就被带偏了。她闻言鼓起腮帮子不满道“怎么,变成小老头你就不喜欢了”
沈望舒看她鼓起的腮帮子只觉得可爱,笑眯眯亲了亲“自然也是喜欢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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