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此时这位缝嘴裁缝的嘴上并没有缝着红色的线。
踩在深夜庭院的草丛中, 喻易能够感到被三骑士抬高的大地正在轻微转动, 他控制着脚下的声音, 缀在鬼鬼祟祟的裁缝的身后。
草叶在寂静的深夜中沙沙作响, 裁缝拿着烛台,驼着背穿过偏僻小径旁野蛮生长的草丛, 像是在向着某个神秘之处进发。
这个神秘之处到底神秘不神秘,喻易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 那里一定很偏僻。跟了缝嘴裁缝半晌, 还没有走到头的喻易默默地想。
一阵阴冷的夜风拂过, 摇曳了引路的烛火,前路在一瞬之间,变得晦暗不明了起来。
在这阵风过境之后, 烛台上的烛火重新变得稳定起来时, 喻易看着烛光尽头处, 一座矮小破旧的木屋。
破旧偏僻得好像午夜档恐怖片的绝佳场景。
缝嘴裁缝径直走向小木屋。喻易于是也跟着走过去。一只破旧的长靴踏在木屋前老旧的梯子上, 可怜的木梯子大概是不堪负重, 在宁寂的深夜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鸣响。
“叮当”
缝嘴裁缝取下腰间的一串钥匙, 将钥匙插进落了灰的锁孔。如鬼叫一般, 并不动听的咿呀声后,木屋的门就被打开了。
缝嘴裁缝没有立即就进去。即使是到了这个看起来就偏僻无人的地方, 他依然神经兮兮地转过身, 一双看起来就不友善的、满布血丝的眼睛谨慎小心地细细打量过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 他才转头向着木屋内继续行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头之后,他身后的黑夜里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喻易脚下八卦阵的坤、艮两位光芒一闪,在缝嘴裁缝关门之前,便闪身进了木屋。他在进屋的那一瞬间,就运着轻功,无声无息地贴在了木屋的天花板上,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好在地上的缝嘴裁缝从能量等阶上来说,只有4阶,对他这个外人的存在并没有那么敏感。
缝嘴裁缝将烛台搁在一个破旧的桌子上,随后便悄声向着一面墙走去。他弓下身,原本就驼着的背一时更驼。他伸出干瘦的手,将手掌贴着墙壁,在墙壁的下方摸索了起来。
粗布衣料擦着木制墙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缝嘴裁缝摸索了一会儿后,一道突兀的声响倏忽划破寂静。
随后传来的,是一道指甲盖抠木板的声音。
在一阵粗粝的摩擦声后,一个隐蔽的抽屉,被缝嘴裁缝的手抽了出来。
缝嘴裁缝先把头探向抽屉,再将不修边幅的、留着长指甲的手伸了进去。他的手透着几分颤抖。像是因为情绪激动产生的颤抖。
缝嘴裁缝的身子刚好挡住了抽屉,即使有着高度的优势,喻易也最多只能看到他从墙上抽出了一个抽屉,并不能看到抽屉里到底有什么。直到缝嘴裁缝将抽屉里的物件掏出来后,他才看清那是什么。
借着桌面上光芒晦暗的烛光,喻易微微睁大了眼睛。
缝嘴裁缝手上的物件,大概是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最熟悉的物件了。因为此时他的储物空间里,还放着三个相同的物件。
那就是,撒旦密码。
即使光线昏暗,喻易也能清晰地辨认出,缝嘴裁缝的手上,那张背后有着倒五芒星图案的黑金色卡片,正是他之前获得过的撒旦密码。
而根据他之前在走廊中获得的那张黑金色卡片。这一张他并未获得的撒旦密码,很可能包含着解答这个世界谜题的线索。
而这,就关系到他“寻找撒旦”以及“寻找撒旦之影”的两个任务了。
看样子,他得对不住下面的这位裁缝老兄了。
缝嘴裁缝颤巍巍地走到桌前,将他手中那张黑金色的卡片凑近烛火。不过还没等他细细观察,一阵黑影便笼罩了他身前的桌子。他面色大变地回过头
不消片刻,喻易便因地制宜地用木屋里的麻绳,将缝嘴裁缝绑在了椅子上,并在这根普普通通的麻绳上,贴了一张符纸加固。末了,还贴心地用一张布堵了缝嘴裁缝的嘴虽然大概因为木屋很少有人来,这块堵嘴的布上蒙了不少灰尘,还有一种奇奇怪怪的味道,但现在也不是适合挑挑拣拣的时候,只能委屈一下缝嘴裁缝了。
喻易并没有打晕缝嘴裁缝,是想等会儿从他那里套点消息。毕竟这整个原罪伊甸,都笼罩在迷雾之中,他总需要找个原住民套个话。从缝嘴裁缝私藏撒旦密码来看,对方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过现在,喻易的关注点,并不在缝嘴裁缝,而在眼前地面上的这张黑金色卡片上。
刚刚在他将缝嘴裁缝绑在椅子上的时候,这张卡片掉落在了地上,此时刚好正面朝上。
卡片的正面,与他储物空间里刚得到的那张卡片差不多,是他暂时并不能看懂的,奇奇怪怪的符号,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一个被砍掉了几个齿的星号。
喻易弯下腰,捡起这张卡片,在他的指尖触及这张卡片的时候,一道他意料之中的声音,果然来了。
叮您获得一张撒旦密码,身为撒旦代言人,您无法将此卡丢弃
叮解锁特殊影像,举兵逆反的撒旦,是否查看
是否
喻易当然选了是。在那之后,他再度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浸入式地出现在了一个场景中。
眼前先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在这黑暗中,倏忽亮起一道火光。那是有人高举着火炬。
紧接着,一道长啸骤起。在那之后,是一阵阵紧张的脚步声。
黑暗中,逐渐亮点火光。一道道火光如星火汇聚成河,照亮了黑夜。
喻易于是得以看清面前的这片黑暗。
在火光下,映入眼中的,是一个个高举着火炬的人。火炬是简陋的、用油火点燃的黑金属火炬,人则是一个个穿着粗布麻衣,普遍处在4阶以下的人。是原罪伊甸的原住民们。
高举着火炬的原住民们,训练有素地列队而站,装备简陋,神色冷肃。而人群的最前方,站着一匹身披盔甲的马,马上坐着一个身穿铁盔甲,腰间配着一把剑的人。
与举着火炬的原住民不同的是,他的手中,只抱着一个头盔,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像是一位整装待发的骑士。
这是一个特殊的骑士。他未曾被头盔覆盖的头部,是一个骷髅的头部。不仅如此,他裸露在盔甲外的身躯,皆为森森白骨。
这竟然是一个形貌狰狞的骷髅骑士。
骷髅骑士转过身,对他身后举着火炬的人们,点头致意。在那之后,他便果决地戴上头盔,一牵缰绳。
高举着火炬的人们依旧站在原地,而全副武装的一人一马,绝尘而去。
连绵的火光构成一片火海,在远去骷髅骑士的银亮盔甲上,增了几分残阳一般的血色,让那孤身远去的身影,多了一种悲壮与决绝。
画面一转。骷髅剑士驾着马向前。送行的火海逐渐离他远去,他孤独地涉身黑暗,孤独地向前。在途经漫长的道路后,一座瑰丽宏伟的建筑出现在了他的前路。
这是一座在无边的黑暗中,依旧散发着光芒的黄金宫。
黄金宫中,走出了一个身量高挑,肩上披着黑色长西装,面上戴着防毒面具的女人。她步伐从容,两手闲适地插在口袋里,一头金发在黑暗中熠熠闪光。正是黑色国王。
骷髅剑士像是找到了目标,翻身下马,取下了在他腰间挂着的那把黑铁重剑。
骷髅剑士双手握着剑柄,向着黑色国王冲去。
黑色国王不紧不慢地将手从口袋中拿出,金色的眼中,闪过一道红光。
随后,便像是一场快进的默剧,骷髅剑士提剑与手无寸铁的黑色国王交战,交战间,二人身边枯燥的黑暗,瞬息之间,成了一座色彩绚丽的迷宫。
这是高次宇宙特殊职业画家的技能,即构造迷宫环境。这位手无寸铁的黑色国王,是一位画家。
而这场交战,最终以黑色国王一手穿过骷髅剑士的胸膛落幕。
黑色国王冷漠地注视着骷髅剑士倒下,红光如潮水般蔓延了她金色的双目,而那双唯一露在防毒面具之外的眼睛,透着一种漠视万物的冰寒。
“尤翟,8阶剑士,发动战争,犯上作乱,破坏世界秩序,懦弱的罪民们恐惧他,称其为撒旦。好在最终,正义战胜邪恶,仁慈的白色国王平定撒旦乱世,重新带来了和平。”
黑色国王沙哑威严的声音,回荡在瑰丽宏伟的黄金宫前,像是在做着一场庄严的宣誓。
这个骷髅骑士就是撒旦
而站在旁观者角度的喻易面有深思。他犹记得刚来到庄园的时候,主动介绍的铁匠告诉他
“邪恶的撒旦妄图篡夺原罪伊甸的王位,于是发动战争。战争中肆意屠杀直到白色国王平定了撒旦乱世,将撒旦封印在了黄金宫之下两位陛下,是这个世界的拯救者,而撒旦,是这个世界的破坏者。”
可是,这个影像却告诉他,这位本应该被众人憎恨、企图篡夺王位的撒旦,收到了成百上千民众的送行。而撒旦篡夺王位的日子,并不是白色国王应在的白天,而是黑色国王所在的黑夜。
那么,是谁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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