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这般想, 可视线还是忍不住放在那两人身上。
直到这小宴结束,那大当家还给他们几人安排了临时住处, 显然是不打算就这样放他们离开。
除了江明月有单独卧房以外,沈摇星三人被迫挤在一间狭窄好似柴房的屋里头,墙壁由黄泥堆砌而成, 破烂的瓦顶有好几处坍塌了下来。
恐怕来场大雨就该全塌了。
那床也是灰尘遍布, 放眼一看, 屋里头就没有一个能歇息的地方。
白煞自上山后就眉头不展, 见自家小姐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更是焦急,“小姐, 您说那山匪头不会是在打殷公子的注意罢”
这还用问, 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沈摇星坐在唯一一张算得上干净的矮脚凳上,背靠着黄泥墙单手枕在脑后, 带有鼻音的轻哼, 算是应了她的话。
白煞急得团团转, 眉宇间透着怒气, “那山匪头子当真是异想天开, 殷公子那般男子岂是她这种莽妇能凯觎的待回了京属下便禀报大人,定要将她们一网打尽”
话语中那股愤慨是沈摇星无法理解的, 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瞄向她,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小姐您想想, 殷公子可是您未过门的夫郎, 如今若真叫这莽妇占去了便宜, 传出去岂不是要叫人笑话”
“况且、况且还要叫殷公子受委屈”
所以你到底是怕人笑话还是怕他受委屈沈摇星揉了揉眉心, 有些无奈,“你可是忘了,我与他早就取消了亲事,哪来笑话一说再者,你怎就知道他委屈了”
方才他们聊得可是欢喜得很,若真委屈,早就该拔剑了。
“可、可是”白煞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只恨自己没了内力,不然绝不能叫这帮贼子如此猖獗
沈摇星没有再理会她,抬眼望向靠坐在床边的人,“辛夷,郊隍城那边的事可是重要耽误那么些天要紧吗”
女子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低垂眼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还是白煞开口提了醒,她才恍惚抬眸,视线扫过少女的脸后撇开,“不是甚要紧事,耽误便耽误了罢。”
至今为止都没跟她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沈摇星张了张嘴,刚想再问,却被屋外的敲门声打断。
原是那大当家派来了人请她们过去一趟。
与她们那脏、小、乱、差的小土房相比,这大当家住的地方可谓南北通风,采光极佳,地中央还铺了块偌大的兽皮,正对门口的宽椅也是由兽骨组成。
那壮得堪比两个沈摇星的女人正满脸神采奕奕地坐在兽骨宽椅上,心情颇好的让人给进屋的三人赐座。
惺惺作态,“几位住得可还习惯”
呵呵,你去住住不就知道了么。沈摇星心下吐槽。
三人中唯有孟辛夷脸色尚好,颔首含笑“甚好,有劳大当家关心了。”
朱虹面露满意,声音浑厚,“你们都是殷公子的朋友,以后便是自家人了,不必拘束,当这里是自个家就成。”
这一句自家人信息量太大,沈摇星喝茶呛到,而白煞则是当场炸毛,倏地站起身,眉眼惊怒,“谁与你这荒野莽妇是自家人莫要太看得起自己,不过是一个拦路小贼,胆敢在这口出狂言”
眼见兽骨座上女人脸色黑沉了下来,沈摇星扯了扯白煞衣袖,示意她先坐下。
这会跟人对着干显然不理智。
好在他们之中还有个能说的,这才让那主位上的女人没发飙。
“方才大当家的意思是”
沈摇星还是觉得不大可能,江明月那人傲气得紧,这种地方鸟不拉屎,而且对方还是个贼头,怎可能这么快就答应了。
“自是俺要迎娶殷公子的意思。”一改先前的黑脸,朱虹笑得荡漾。
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僵,沈摇星迟疑地问道“他答应了”
“那倒没有。”
沈摇星不自觉松了口气。
却见女人继续道“不过殷公子定是对俺有意思的,成亲也不过是迟早之事,所以还需要你们在寨中多待几日,等喝了喜酒,俺亲自送你们下山”
说完朱虹突然抬手招了招站门口的人,那人手里捧了个长条木盒,走进屋小心翼翼放到女人手上。
“俺向来不是个喜欢占人便宜的,聘礼还是得给,你们既然是殷公子的朋友,那么就代他父母收了这份聘礼,可莫要小看它,虽小可那也值千金”
朱虹打开盒子,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陈旧的颜色让人几乎分辨不出这是何物,乍一看像小截发黑发褐的短木头,细看又像纸质。
孟辛夷眯眼打量,在看清是何物时,放在扶椅上的手蓦然一紧,“这是鹿皮图”
“欸”朱虹憨憨道“你也知晓此物”
扶椅上的手指微颤,孟辛夷目光紧盯那褐黑色之物,素来平静的眼眸泛起一丝难言的灼热,“江湖中怕是没几人不知,只是这鹿皮图踪影难寻,都没那运势罢了”
“这话倒是有理,俺这张还是几年前还没当上这山大王那会一个恩人送的,说是让俺替她保管些时日,到时她再过来取。”
说罢,朱虹可惜的摇摇头,“只是到如今都还未过来取,俺听人说俺那恩人早些年就死了,留着这俺又没用,还得担惊受怕,倒不如作个礼送给你们。”
沈摇星觉得这人是不是把自己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敢情是担惊受怕才送出去,好让她们开始担惊受怕
似乎意识到自己多说了错话,朱虹脸上有些许尴尬,亡羊补牢道“你们别误会,俺在这山里头识不得甚大人物,你们拿着这去外头可是能兑不少好处”
“哼,我们又不缺这点好处。”白煞没好气呛声。
话都说出来了,朱虹不打算再收回,蛮横道“反正这便是聘礼,你们拿也要拿不拿也要拿不过不是现在,待俺跟殷公子大婚成后再给你们。”
“”大可不必,沈摇星撇嘴。
大抵是开心了,朱虹重新给她们安排了一间住所,比原来的宽敞、干净,只是依旧要三人挤一间。
夜幕降临,寨门口站岗的人头一点一点的打起瞌睡,丝毫没发现一抹黑影从寨子的一侧溜了进去。
寨子角落里,一间不怎么起眼的黄土屋内,房梁上本该熟睡的孟辛夷倏地睁开眼,垂眸看向床榻上熟睡的两人,悄无声息地跃下房梁,手刚碰着房门便被少女迷糊的声音唤住。
“你去哪”沈摇星眼睛眯起一条缝,半睡半醒的撑起身子。
站在房门处的身影僵了一瞬,回头轻道“起夜,去一趟茅房。”
少女打了个哈欠,边揉眼睛边下床,迷糊的咕哝声甚是可爱。
“我也有点急,一起。”
“好。”
两人一前一后,直到了地方,沈摇星解决后却见女子站那不动,“上啊,该你了。”
孟辛夷静静看着她,好一会才道“你先回去罢,不必在这等我。”
沈摇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摆摆手示意她快些,便自个沿着路先回了屋。
直到少女身影消失,黑影才从不远处的树后走出来,一直走到女子身旁,一双耷拉的三角眼闪烁着毒光,紧盯少女消失的方向。
若是沈摇星在此定会惊讶的发现,这人竟是那千赦门大长老。
“如今我倒是瞧清楚了,这不就是当日在千赦门救走江明月那女子哼,原来两人早便厮混到一起,也难怪你这般小心。”
月色下,孟辛夷神色莫辨,微微垂眼瞥向来人,声音似淌进了夜风,夹杂一丝凉意,“那日对我们下软骨散的可是你”
“是我不错,我只是怕你对这丫头心软,何不将她身上的鹿皮图夺过来再说。”
“你是怕没有筹码所以才想先下手为强罢”孟辛夷冷笑。
见伎俩被戳穿,大长老也不再遮掩,褶皱的脸庞,神态微微狰狞,“是又如何,如若没有我,你想得来长生阁另外两张图难比登天”
“哦”孟辛夷扭头淡淡看向她,“当真这般自信要知晓你如今可不再是那千赦门大长老,若不与我合作,你怕是如那过街老鼠。”
大长老浑浊的眼眸愈发阴毒,咬牙暗恨,只怪她以前仗势害了不少人,如今仇家都知晓她没死,四处寻她,恨不能将她抽筋扒皮,她只能为自己寻了这么个躲避之处。
待得了全部鹿皮图定要这些与她作对之人生不如死
次日早上,思来想去的沈摇星还是觉得该去劝劝他,就怕他只是一时兴起。
似乎是刻意安排,江明月住的地方离她们有点远,且还有人把守。
卧房的门是敞开着的,像是早便知晓她会来一样,沈摇星压下心头的怪异感,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趴在门墙外往里张望。
屋内一眼看光,并没有男子身影。
正奇怪呢,沈摇星便感觉身后有阴影覆盖了她,倏地回头。
身后,男子正居高临下看着她。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沈摇星绞尽脑汁,憋了好一会,只想出了干巴巴的一句“你可是真打算与那大当家成亲”
少女那呆傻的模样委实不多见,江明月强迫自己撇开视线,可嘴角的那抹愉悦却如何都压不下去,“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沈摇星沉默片刻,瓮声瓮气道“是就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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