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帮我叫一下平野启二学长吗?”
“是!请您稍等!”
“不用说敬语也可以的,学长......”
然而让的话并没有准确传达给对方,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学长在回答后就迅速转身,然后跑向了平野启二座位的方向。
感受着周围不断传来的打量的目光,让在心中不由稍稍叹了口气。
被学长用敬语称呼什么的,实在是有点超过让的预计。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校园里就流传了让会接任成为下一任学生会长的消息。加上让在开学后不久就把原来的学生会长,从“最理想的男友”排行榜顶端给拉了下来,以及他在开学典礼上惹出骚动最后又被校长宽恕,再以及他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棒球部训练,但成绩依然保持在年级第一等等......
总之,等让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连高年级的学生见到他也会用上敬语打招呼,虽然没有影响到他的校园生活,队内的学长们待他的态度也照旧,但还是稍微有些尴尬就是了。
“那个,让,你找我有什么事?”
被同学拉出来的平野启二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嘴角,说话时眼神也有些飘忽,不敢和让对视。
让看了一下四周,周围人都在悄悄注意着这里,“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但马上就要上课了。”
“不会耽误学长你多少时间的。”
看着让坚定的目光,平野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样子是躲不过去了。
最终他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跟在让的身后离开了教室,背影看上去就像是在奔赴刑场。
在过来之前让就找好了谈话的地方——一间暂时被弃用的社团活动室,把启二学长带进去后他就关上了门。
听着门“唰”的关上的声音,平野心中也是一跳。
“启二学长,你最近的投球变得有些钝了。”
“是、是吗?哈哈......”
平野干笑了两声,见让依然是一脸严肃的样子,声音也不由渐渐低了下去。
虽然鸣学长说过,有些事情需要让启二学长自己去想明白,但让并不同意这样放任的做法。
确实,投手肩负了整个队伍的期望,但与之相对的,队伍也应该给投手提供支持。尤其是与投手搭档的捕手,让亲身感受着启二学长投出的球渐渐失去了锋芒,心中的焦虑也在渐渐增加。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怀抱着这样的决心,让才主动来了二年级的教室把启二学长约出来。
“如果这么下去的话,夏季的大赛上,学长你真的能在关键时刻守住战局吗?”
“还是说学长你也想把所有的重担都交给鸣学长一个人,就这样抛弃掉自己身为投手的自尊吗?”
面对让的质问,平野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投球变钝的事实,但每当他想要投出更好的球,投出来的却是更加糟糕的球的时候,渐渐他也失去了希望。
“......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嗯?”
平野这一次声音大了些,把想要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并不是只有我一个,队伍里的替补投手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虽然让不知道平野学长口中的“不止他一个”是什么意思,但其中蕴含的感情却令他有些难过,“所以启二学长你是想要放弃吗?”
平野启二没有回答,他并不想放弃,但现实总在为违背他的想法,所以他攥紧了拳头,却无法说出反驳的话语。
让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启二学长此时的身体正在颤抖,双手握拳,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
但有些感情是不能抑制的,一旦在最需要倾诉的时候抑制了过去,事后再鼓起勇气的几率会小很多,大概率是一直拖下去,直到这份感情被磨平,最后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谁。
所以让在这个时候轻轻握住了启二学长攥紧的拳头。
感受到让的手掌的温度,平野抬起了头,这个时候让才发现,不知何时,启二学长的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
他紧紧盯着启二学长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问道,“学长你是要放弃吗?”
“......不,不想,不想放弃......”
平野的回答逐渐变得哽咽,在说出来后,强忍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但我投不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投出更好的球!”
“那就不要想着投更好的。”
听到这句话,平野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却看见让的脸上并非是说笑的表情。
“学长你现在连原来的水平都无法保持,还怎么能投出更好的呢?”
“所以与其想着超越过去的自己,不如先认清过去的自己。”
“认清......过去的......自己?”
平野有些无法理解让的话语中表达的含义,但却不妨碍他感受到让的认真。
“人是由过去、现在和未来这三个部分构成的,学长你现在投不出好的球,那就先把过去的球捡起来,不要总想着超越自己。”
“但过去的我已经失败了——”
“不,没有!启二学长你没有失败!”
让打断了启二学长的自我否定,“那场比赛上,启二学长你的投球并不差,会输是因为学长你的投球被对方识破了,是学长你的实力不够。”
“但实力不够与自我否定是两件事情。学长你投出的球越来越差,是因为你现在每一次投球都在否定先前的自己,这是不对的。没有人从出生起就是最强的投手,学长你应该去接受自己的现状,然后一步步往前走,这才是学长你应该走的路。”
“接受过去,才有资格开拓未来。”
大概已经完全被启二学长讨厌了吧......
毕竟对学长说出了可以说是教训的话语,但就算被学长讨厌了,让也不后悔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在让看来,承认自己的弱小并不是一件令人羞愧的事情。无论是学习还是运动,知识的积累与身体素质的提高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天赋会加速这个过程,但再快也不会是零。
让走在校园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以致于他没有听到经过的鸣学长在和他打招呼,所以等感觉到有人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时,让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鸣学长,你在干什么?”
面对让的控诉,鸣直接敲了一下让的头。
“谁让我跟你打招呼你都不理我。”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见鸣学长一副反告状的幼稚样子,让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追究自己被吓了一跳还被敲了一个栗子的事情。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
“诶?我刚才表情很严肃吗?”
“是非常严肃,现在也很严肃!”
鸣毫不顾忌直动手把让的两颊拉开,硬是扯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让回过神来就挥开了鸣学长的手,然后一边揉着脸颊一边抱怨,“很疼的呀。”
“现在好多了。”
见鸣学长恢复了原样,让又一次在心里叹了口气,“那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
“那我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下学长。”
“嗯?”
“在我来之前,队里是不是还有个替补的投手?”
听到让的问题,鸣便想到前两天让问过他的事情,“是平野跟你说的?”
“对。”反正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地方,“启二学长说队伍里还有一个替补投手,但我一直没有见过,所以稍微有些好奇。”
看来这小子是直接去找平野了,虽然心中并不是很赞同让的做法,但鸣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说的应该是井口雄大学长,在我之前的首发投手。去年夏天过后,井口学长因为私下的过度训练而受了伤,被教练勒令在完全复原之前不允许归队。不过最近听说他复原良好,在夏甲之前就能回来。”
虽然鸣没有说井口学长实力如何,但既然曾经当过正式的首发,那肯定是在启二学长之上,也难怪启二学长会动摇。恐怕对于启二学长来说,那场比赛的重要性远比让所想象的要大,如果能出席关东大会,获得更多的表现机会,也许他就能在夏甲获得更多的出场机会。
但这样的机会被他亲手葬送了,恐怕也就是因此才会一蹶不振。
“鸣学长,你能不能——”
“不能。”
“我话还没有说完!”
“总之就是不行,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要去那种地方。”
见鸣学长一脸坚决的表情,让也只能放弃这个打算,莫非是鸣学长不喜欢医院那种地方?但康复中心又不是医院,鸣学长应该不会这么幼稚吧?
“那井口学长是在哪个康复中心?”
“你想要自己去?”
“不是一个人,但这跟鸣学长你没关系哦。”
“......嘁!”
虽然微微有些不爽,鸣还是给出了“国立康复训练中心”的名字。
而让所谓的不是一个人,倒也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班主任清水老师。在打听到井口学长已经离开学校后他就去向老师说明了原委,清水老师一如既往很好说话,对于让的拜托会占据他下班后的一些时间也没有在意。
“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麻烦老师了,我很快就会回来!”
让红着脸向清水老师道谢,在到达目的地后清水老师就表示愿意在一楼大厅等候,给了让隐私的空间,这样全然的信任实在是令让感动万分。
道别了清水老师,让就按照自己询问到的讯息,向着井口学长进行康复训练的房间找去,然而他刚刚拐了几个弯,就听到扑通一声闷响,然后一个响亮又熟悉的声音从他前面不远处的某个房间里传了出来。
“请教我打棒球吧!”
让下意识走到了那个房间门口,房间的门没有关,所以让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跪在地上,并且一脸严肃的表情,似乎是在郑重拜托别人什么事情的荣纯。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而正在坚定向着曾被自己误解的克里斯前辈,以土下坐的方式道歉的荣纯,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也下意识抬起了身子,转过头就看见了弟弟让就站在门口,一脸好奇得看着自己。
这一刻,如果硬要用什么词来形容荣纯此时的心情的话,那大概就只能是“天崩地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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