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道高中第一棒,游击手仓持。”
伴着广播的通告,仓持一路小跑上了打席,站定后他持稳了球棒,摆出了打击的姿势,然后斜下眼睛看了一眼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那个捕手。
说实话,无论看多少次仓持都无法习惯,明明是和那个蠢货荣纯差不多的样貌,在宿舍里他可以很自然与有着这个面孔的荣纯打闹,但如今站在这里,与这个差不多样貌的弟弟君却连随口打声招呼的程度都无法做到。
真是的,明明是兄弟,怎么弟弟会这么讨人嫌?
仓持在心里暗暗抱怨了一句,然而在这更深处,他清楚的明白,这份厌恶来源于戒备与谨慎,夏季大会开赛前的练习赛上,他们惨痛的败北就已经为他们敲响了警钟。
决赛前的战术会议上,无论是教练还是负责收集整理情报的克里斯都对这场比赛给出了胜率较低的评价。
虽然今年是他们距离甲子园最近的一年,但与去年相比,今年所面对的稻实也比之去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年级的成宫升上了二年级,身为投手的资质无论是体力还是心理上都有了长足的长进,更加关键的是,有了在今年刚刚入学就进入正选队伍的一年级天才捕手的加入,让成宫的实力得以充分发挥。
有了能够掌控全局的捕手在,投手便可以专注于与打者的对决,被完全解放了精力的成宫究竟有多恐怖?
这一点无论是在场上的仓持,还是在选手席观战的其他人心中都没有底,开赛以来没有任何一场比赛能够给他们参照,连半决赛的对手也不是认真起来的成宫鸣的一合之敌。
“所以仓持你就不要有心理负担,当作全新的敌人去面对,然后全力挥棒就好了。”
上场前御幸对自己的叮嘱恍然回响在了耳边,仓持洋一握着球棒的手又紧了紧,微微下蹲的身子如同蓄势待发的大自然的猎手,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猎物,随时准备挥棒。
真是令人讨厌的眼神。
被打者这份充满压迫力的眼神凝视着,站在投手丘的鸣不由撇了一下嘴,脸上的表情也瞬间认真了起来。
自开赛以来,无论是什么样的敌人,在面对自己时所露出的眼神,哪怕再怎么有决心,也不至于如此露骨,是因为青道与稻实同列西东京三大豪强的队伍,所以便理所当然认为青道与我们稻实是一样的水平吗?所以进而理所当然认为,你可以将我的投球打出去吗?
虽然对面的打者没有回答,但那份从眼中传来的决心也已经完全表露了出来,这份认知让鸣尤其不爽,就像是争强好胜的小孩,在面对这样的对手时,只有将对方击溃才能令自己感到满足。
这份想法从心中反应到了行动上,被仓持的斗志所激怒,鸣跨步向前投出了第一球。
“坏球!”
虽然是坏球,但与好球带的距离不过一球之差,加上球速偏高,定力不足的打者肯定会直接挥棒,然后给对方送上一个好球数。然而青道的一棒却没有选择挥棒,究竟是因为看清楚所以没有挥棒,还是另有打算?
在接到这一球的瞬间,让瞥了一眼仓持的方向如此想到,但现在比起揣度打者的心思,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随即他便举起了手喊了暂停,然后小跑上了投手丘。
“怎么了?”
对着这个把全场上至观众下至选手,连广播都一头雾水的暂停,鸣不由发出了疑问。
“鸣学长你刚刚没有看我的手套。”
“啊、啊?是、是吗......”
看着鸣学长这移开了眼神一副逃避现实的样子,让又靠近了些,摘下了手套夹在了腋窝,然后双手齐上,将鸣学长的两颊向外捏了捏,给鸣学长摆出了一个人工的微笑。
“好痛!你在干什么!”
在经历了一瞬的疼痛后,鸣随即反应过来出手打断了让的动作。
“微笑,注意控制情绪,鸣学长你要关注的不是打者,而是我的手套。”
一边说着,让一边穿上了手套,“鸣学长你不是说过要带我去甲子园吗?”
“是这样。”
“但如果只是鸣学长你一个人投球打开了那扇门,那样的结果我也不会接受的。”
“......知道了,真是麻烦。”
虽然鸣学长又撇过了头,但明确给出了答复令让安心了不少,他的余光看见了裁判要催促的动作,赶紧转过身离开。
“你们这是在过家家吗?”
刚刚回到了本垒板,让就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
一路注视着这个泽村的弟弟跑到了投手丘然后莫名其妙和成宫打闹了一番,看着这两个人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动作,心神紧绷的仓持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而听到这句话的让身子顿了顿,并未作答,自知无趣的仓持不由撇了撇嘴,暗暗嘀咕了一句便在裁判的哨声中重新摆好了击球的姿势。
虽然不明白刚才让的举动有什么深意,但对于这个捕手,无论抱以多大的警惕都不为过,所以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表现,心中却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完全紧绷起来了。
哪怕没有看到对方的表情,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对方小腿的肌肉状态,让便判断出了对方的情绪,刚才的举动虽然说是为了安抚住鸣学长,但却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
让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了鸣学长的方向。
刚才那一球虽然说是鸣学长自作主张的一球,但也一定程度上给让提供了信息,只是一球的话还无法得出准确的结论,究竟对方是看清楚了球的落点,还是别有打算?
让如此想到,然后给出了指示。
“坏球!”
得到指示后,鸣又在另一边投出了小于一球之差的坏球,与刚才那一球相比,这一球无疑更加具有欺骗性,但仓持却还是没有出手。
果然是别有用心吗?
既然如此,那就堂堂正正对决吧。
从让那里得到了指示后,鸣点点头表示理解了暗号,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手中的球上,一气呵成将球投向了指定的地点。
在看到这一球的出球点后,仓持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来了,他在心中如此想到,两球放弃挥棒不是因为球的欺骗性不足,而是为了将全部的精力集中在第三球的决胜上。
连续两个坏球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但这对他们的计划来说也算不上太大的助力,对付成宫鸣这样的投手,将希望寄托在对方的失误上是不可能的,但通过施加压力让对方逐渐崩盘,却是完全可行的操作。
害怕承担风险,是不可能赢得比赛的。
在昨天的战术会议上,教练如此给所有人告诫,今天的比赛从赛前预期上他们便处于劣势,但即便是劣势,比起人员有所短缺的前半段赛程,到了决赛时,他们已经是最强的阵容。
居于劣势是他们这个赛季一贯遇到的情况,只是这一次要面对的劣势更大罢了,但换一个角度来说,在决赛中遇到挑战,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只要一想到,在克服了这个困难后,他们就能品尝到无比美味的果实,那这份困难也变得顺眼了起来。
一瞬间在脑海中闪过了如此多的念头,在现实中,仓持的动作却变得更加流畅了起来,在看见球出手的瞬间改变了握棒,然后在球靠近的瞬间将这一球推出去!
“触击!青道的选手选择了在第一球用触击上垒!”
“等等!稻实的捕手有了动作......接到了!传杀!成功!太神奇了,稻实的这个一年级捕手太神奇了!”
广播中的播报比现场的速度要有所延迟,在那一球被推出去后,仓持便全力向着一垒的方向奔跑,而在那一球被推出的瞬间,在本垒蹲捕的让也侧身跑出,赶在球落地滚动两圈后接住,然后顺势翻滚将球向着一垒的方向传出。
“打者出局!”
在奔跑到了四分之三的路程时,仓持便听见了那一球从自己身边划过的破空声,紧接着的便是裁判的判决与广播的播报。
“太可惜了,只差一点点就能上垒,青道一棒勇敢的触击让我们看到了他们的决心,而稻实捕手的一连串惊人的动作更是神奇至极!比赛刚刚开始就迎来了高潮......”
听着广播中的声音,与站在两垒间的仓持对视了一眼,让的心中不由升起了警惕。
本以为对方会顾及到自己的能力,放弃使用触击上垒的战术,却没想到会用触击开场。
对方的教练肯定不是庸碌之辈,青道能够以劣势之躯一路走到现在就已经证明了这个结论,在排除掉战略失误后,让所能想到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了。
他们这是在向我施压。
让如此想到。
刚才那一球就已经给了自己很好的教训,如果不是自己的动态视力救了自己一命,毫无准备下,或许真的会被仓持那堪比卡尔罗斯学长的速度给上垒。
而在这一球触击后,自己势必要分出一部分的心神去预防对方的触击。
用我施加给你们的压力,反过来影响我吗?
一想到这个,让便不由自主笑了起来,然后看向了青道的选手席方向,与那里坐着的御幸对视了一眼。
这样的战术,果然是你的提议吧?
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复,让便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鸣的方向。
与让的目光对视,鸣自然也注意到了让嘴边掩饰不住的笑容。
这下子好玩起来了。
鸣如此想到,嘴角也下意识勾勒出了恐怖的笑容。不过刚刚开局,就把让最危险的状态给逼了出来,一想到这一点,鸣就仿佛能够听见心跳加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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