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屋,言冰云马上扶住了走路的时候明显一瘸一拐,缓缓挪步的蓝蔻:“蔻儿,慢点。”他扶着蓝蔻,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床边,伸手就要为她宽衣。
蓝蔻避开了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言冰云收回手:“范闲说,你近些天来多休息休息。”
蓝蔻摇头:“只要不是大动作就行。”言冰云见此,只得作罢。
蓝蔻看了看言冰云:“昨日……”有些说不出口。
言冰云道:“是我。”
……她知道是他:“我知道。”
“……蔻儿,”言冰云道,“我不后悔。”
蓝蔻道:“事情都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但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言冰云道:“你问吧。”
在她听来,言冰云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在昨日之前,知道我是女子吗?”
言冰云摇头:“不曾。”她的秘密被隐藏得很好,连自己都不曾发现。
“你今日,对沈小姐说,你在庆国,有心爱之人。”蓝蔻看向言冰云。
言冰云定了定神,这一刻迟早要来:“是你。”
“……”蓝蔻愣住了。
“是我,倾慕你。”这五个字,似乎是耗尽了他的勇气。在昨日之前,他从不奢望能说出口,但是现在,他敢了。
“……”所以言冰云是在不知道自己是女人的情况之下,先喜欢上了自己,“冰云,我觉得,你应该反省一下,你,你是不是断袖……”
言冰云闻言,脸黑了一个度:“我只是,倾慕你……”关于自己是不是断袖的这个想法,他已经挣扎了两年多了。现在看来,自己的结论是:他只是喜欢蓝蔻这个人而已。
所以,她是男的,他就是弯的;她是女的,他就是直的。
……
蓝蔻有些不解:“你,你为什么,会,会喜欢上,我?我是说,是男子的我?”以前再一起做任务的时候也没见过他有这个迹象啊?
这下轮到言冰云发问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她该知道些什么?
言冰云见她如此模样:“《陈情》。”
“冰云,《陈情》,有什么问题吗?”
言冰云道:“你给我的《陈情》,难道不是原因吗?”
“冰云,我给你《陈情》是为了给你打发时间的。”不是用来掰弯你的。
“《陈情》是你抄录的?”
“是。”
“既是你抄录的,你怎么会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言冰云盯着蓝蔻依旧不解的面容。
蓝蔻眨巴着一双水眸:“……你把你觉得不对的地方说出来。”她要来和他辩解一下。她抄录的《陈情》可是剧版的清水兄弟情!
言冰云开口:“记得百凤山围猎一段吗?”那是两年前那个晚上他睡不着的开始。“记得。”就毕生知己的那个地方啊。
“‘一曲毕,魏无羡抱起双手,换了个更舒服惬意的姿势靠在树上。’”言冰云回忆起那本早在自己被抓之前的那个晚上就被自己烧得一干二净的《陈情》里的片段。
……这段有什么问题吗?很正常啊。
“‘不知坐了多久,久到他就快睡着了的时候,忽地一动,清醒了过来。有人走近。’”言冰云过目不忘,更何况这本书已经被他反反复复看了两年多。
蓝蔻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她记得自己抄录的是剧版,这剧版里,魏无羡眼上的黑布此时已经解开了。而言冰云口中的魏无羡,黑布明明就系在了眼睛上。
“‘这触感陌生而异样,湿润又温热。魏无羡一开始根本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待到他反应过来,整个人都震惊了,’”言冰云背到这里,呼吸再次急促起来,最后,从牙齿缝里挤出最后几句话,“‘这个人,正扣着他的手腕,把他压在树上亲吻!’”
……
北齐明明很冷,但是蓝蔻的手心、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冰云,你,你怎么……”你怎么会知道原著的“百凤山之吻”?
“这就是你送我的书里在百凤山上的描述,”言冰云双眼红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蓝蔻直接站了起来:“这,这不是我抄录的!”她冤枉啊!
言冰云也随之站起来:“你刚刚承认了,现在想否认?”
“你,你就是看了这个,然后……”然后就想到了她,根据蓝忘机和魏无羡的关系来联想到之前他与她的并肩作战,然后就……弯了?
言冰云道:“你我与忘羡二人不同。我心悦你,也并非是出于此书考量,而是实实在在的想了很久。”那个时候,他把自己关在房里,用了整整三天三夜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蓝蔻摇头:“但这书真的不是我抄录的。”
言冰云道:“这可是你亲口承认的。”
“不是我,我抄录的百凤山的内容是魏无羡与蓝忘机在百凤山上问你拿我当什么?我拿你当我的毕生知己。”她矢口否认。
言冰云道:“这是你第一次给我《陈情》的时候里面的语录。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抄录完。”
蓝蔻认真地反驳道:“冰云,无论你相不相信,你在北齐看的那个版本不是我抄录的。”
言冰云见她如此认真,不像是说谎:“那,你这书,可还经过他人之手?”
蓝蔻冷静下来,想了想,不应该啊,这书从头到尾都是她说出来的,她和蓝芝抄录的,那丫头记忆超群,应该不会记错才行啊,而且范闲虽是老乡,但是估计也不知道这个故事,那……
等等!!
她想起来了,当时自己因为走得急,匆匆从蓝芝的桌子上拿走了《陈情》,当时蓝芝的桌子上,可是有两本一模一样的书,她随手就拿了其中的一本。
当时正好是蓝芝要大范围的发行此书,那么为什么,样本有两本?按理来说一本就可以了。
言冰云看着蓝蔻的脸色越来越古怪:“蔻儿,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蓝蔻直接不顾形象地趴在了床上,有些捶胸顿足之势,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是蓝芝!
她就说那个小丫头怎么在言冰云走的那两天魂不守舍的,感情是她写了这书自己私藏,不想被自己误拿了送了言冰云,她害怕书丢了被别人看到之后揭穿!!这样一来,她当时的失态都解释得通了。
她苦笑起来,搞了半天,是她自己的亲妹妹,闹出了这么一个大乌龙!!!
言冰云坐在她身边:“是想起来了吗?”他将蓝蔻缓缓的拉到了自己这边。
“冰云,我突然发现,我们家的家教,有些前卫了……”蓝蔻生无可恋,任凭言冰云动作。
言冰云问道:“什么是前卫?”
“就是思想超前发展,这次回去之后,我得整顿整顿家风了。”
言冰云道:“那,你的心思呢?”“?”
“我知道监查院的人不该有心,可你也说过,我逃不过情字,”言冰云道,“我想听听你的心意。”
……
偏厅里,炭火烧着,暖着寒冷的北齐;香炉里青烟寥寥,为这房间里添了一抹白檀香。
范闲已经把最新的衣物放在了桌子之上,但是就是不能离开这个偏厅,现在人家小两口在说悄悄话,他现在去,就是个大电灯泡。
不行!正厅是自己的卧室,暂时给言冰云养伤的!他才是正使,他自己的屋子自己凭什么不能进去啊?他刚刚站起来,拿着手杖和衣服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言冰云打开了偏厅的门,从范闲的手里拿过了这些东西:“我拿给她就行。”离去的时候,还贴心的带上了门,把范闲再次关在了偏厅。
范闲:……他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可是,他还没有等多大一会儿,言冰云就回了偏厅。看着他的样子,范闲摸了摸下巴:“小言公子,你,这是?这是被表妹给拒了?”
言冰云给自己倒了杯水:“她没有拒绝我……”
“那你现在的情绪,可是有些被拒绝的感觉……”范闲道。
“……”言冰云不想和他说话。
范闲想了想自己那晚和婉儿的相见:“哦,表妹需要点时间俩认清自己的心,是吧?”
言冰云喝了口茶,是啊,他当初认清自己的心,花了整整三天,挣扎了两年多。现在,蓝蔻提出个缓期是很正常的事。
范闲道:“其实,我觉得你俩能成……”
“我有把握。”言冰云坚毅的说道。
“……我也有理有据,之前她在知道是李云睿出卖了你之后,用一个字形容就是‘疯’,小丫头没尝过情爱,也不敢轻易尝试,所以,打开她的心结只需要一个契机,放心,你俩,能成。”
言冰云道:“你很有经验?”
范闲道:“我是个已婚的男人,当初我追婉儿的时候,估计你还没喜欢上蓝蔻呢。但是有件事情,我还是得问你一下。”
“有话快问。”
“你们俩已经这样了,你有没有想过娶她?”范闲认真的问道。
言冰云一顿,闭上了眼睛,想了很久:“有。”
“嗯,”范闲道,“有计划吗?”
“目前没有。”
“我给你出个计划。”
言冰云看向范闲,他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了算计:“条件。”
范闲与言冰云对坐:“监查院一处的主办位置,我需要你坐上去。”
言冰云道:“我资历不足。”
“查出走私真相之后,就差不多了。回京都之后,我会动用一切力量,助你上位。”
言冰云盯着范闲:“你这是在用她威胁收买我。”
范闲否认:“我没有用蓝蔻作为筹码做任何事。她是我表妹,是我家人,帮了我很多,我也希望看着她幸福。我给你说了,只要你帮我,我姑姑那儿,我帮你说话。”
言冰云道:“即便是不用你,我也可以在蓝老夫人那里说话。”
“理由呢?”范闲道,“你去提亲,理由?是你在北齐要了她女儿?人家只能嫁给你?不是我说,小言公子,蓝蔻并不是那种你要了她她就会像这里的很多女人一样非你不嫁了,就说蓝老夫人,你认为我姑姑会把女儿嫁给你?还是会让蓝蔻在蓝家和你之间做取舍?你可别忘了,蓝蔻的肩上,是靖武公爵府的整个家族的未来。”
言冰云微怒:“我不会用她的名节去胁迫任何人。你也别想在院里结党营私。”
“结党,却是为公!监查院大权一直在陈萍萍一个人手里不是什么好事!”范闲顿了顿,“小言公子,不是为了庆国什么都可以做吗?现在,既可以为庆国效力,又可以美人在怀,何乐不为?跟我联手,分权抗衡,便是报国之路!”
言冰云拍案而起:“你这是疯了不成?!”范闲凝视着面前的桌子:“我从未如此清醒过。”
言冰云道:“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范闲冷笑,抬起头看向言冰云:“的确,还差个契机。”
言冰云再次跪坐下来:“你这般野心,回京都后,我会告知院长。”
范闲道:“随你。但是,这件事无论你答不答应,表妹都会被牵扯进来。”
“范闲!”
“当时为了救你,她和我说了,只要帮她解决李云睿,她和蓝家随我差遣,”范闲道,“现在她是我手下的人。”
言冰云道:“她有自己的主张。”既然她已经被卷了进来,不能幸免,他唯一能帮助她的,就是少将这背后的污水泼在她身上。
范闲,这件事他回去之后,一定会报告给院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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