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宴会前夕

    又是疯狂的一夜,真是耗费精力。

    于是乎,范闲第二日早上终于是找了套衣服来到小茅屋前,敲了敲门之后,没人应……

    这熟悉的感觉,让范闲觉着不太对劲,但是出于谨慎性的观念考虑。他还是耐心的多敲了敲几次门。在第八次敲门之后,门终于是被打开了,开门的是言冰云。

    今日的言冰云,似乎与昨晚遇上时的不一样,范闲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小言公子,昨夜过得可好?”这人也不知道收敛点。

    言冰云冷声:“为何昨夜不辞而别?”

    “冤枉,实在是监查院那边有事,”范闲举起双手,“再者,我和叔不离开,怎么留地方给你们办事?”

    公开被人调侃这事,言冰云毕竟是个古人,这点自然遭不住,脸顿时黑了一度。范闲见他有发火的趋势,连忙双手奉上新衣服:“喏,这是新衣服,让表妹赶紧穿上,别冷着了。”

    言冰云冷着一张脸,接了衣物,关了门……把范闲关在了门外。范闲只得坐在小茅屋的台阶上,嘴里嘀咕:“这两口子,真是……”

    “真是什么?表哥?”背后传来的声音让范闲心里吓了一跳,转身,就看见了站在茅屋前的两人:“呦,醒了?来,给你把把脉,看看身体怎么样?”

    蓝蔻把右手伸了出去,范闲仔细的探了探:“没什么大碍,回去之后喝两副风寒药,把一些寒气逼出来就没啥事了。”

    听他说完,蓝蔻收回手,看了看范闲身后:“那位前辈呢?”

    “我叔啊,有事去东夷城了,怎么了?想感谢他?”范闲道。

    蓝蔻眯眼盯着范闲:“所以说,昨晚,他,真的是,你叔?”

    “他一直跟着我老娘,按辈分,我得叫他一声叔。”

    “那你能不能下次再见到前辈的时候,帮我问一下他是怎么保养的?”

    范闲一个口水没咽下去,呛住了,咳嗽了好多下才回过神来:“咳咳……咳咳……落脚点,咳,这么新奇?”

    “果然大宗师就是不一样,连容貌都不会变,”蓝蔻有些憧憬,“可惜,我这种身子,注定成不了大宗师了。”

    言冰云皱眉:“说重点。”

    “好,马上进入正题,”蓝蔻清了清嗓子,“表哥,有件事,我得和你谈一下。有关于,抱月楼的事。”

    范闲听到“抱月楼”三个字,立马沉下了脸,左右环顾:“进屋去说。”

    三人进了屋,范闲道:“你是打听到了什么?”

    “我只是联合所听到的,加上你之前给我的线索,推理了一下,但是,这个结果过于大胆,或许,你才是幕后的罪魁祸首。”蓝蔻十分认真的分析道。

    范闲皱眉:“啊?我?”

    “从那名叫云儿的婢女口中,我知道了,那位所谓的大老板,经常在尚书巷出入,而把云儿拉进抱月楼的人,是小黄门,一个能与尚书巷里的国公们有联系,又在宫里有势力,还能在外面无法无天的,当然,前提是,皇子,不用我说是谁了吧?”蓝蔻说完后,朝着范闲手一摊。

    言冰云和范闲几乎是同时说道:“三皇子,李承平。”

    蓝蔻道:“三皇子的母亲是尚书巷柳国公家的小姐,现在的宜贵嫔,亦是我现在的舅母柳如玉的堂姐妹。现在范家,可都是靠着你啊,表哥。但是,三皇子现在年幼,所以,肯定不是他亲自来下手,背后有人,只能是……”

    范思辙,一个经商高手。

    范闲听完蓝蔻的话,沉默了。蓝蔻看范闲这样子,道:“只是,这抱月楼的红倌人袁梦,我之前留意了一下,怕是有问题,你若是想继续查下去,我建议你去查查其来历。”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范闲眼里有些失常,“该回去了,外面的雾气散了,言冰云能带你回去。”

    “表哥……”

    “让我一个人现在想想。”范闲手放在了眼睛前面,遮住了双眼,有一种说不出的颓感。

    走在回家的路上,蓝蔻和言冰云并列走着。

    言冰云见她心不在焉的,问道:“担心范闲?”

    “不是,”蓝蔻道,“我只是惊异于范思辙,他过去的表现,只是个爱财的孩子,我却忘了,他是个经商的天才,同时,也是京城里的权贵。这些权贵行事,行事起来更是无所顾忌哪里把人命当回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想到这里,她嗤笑一声:“我这表弟,实在是……过去他要开书局,我妹妹也喜欢,我就出了些钱帮他们看铺子,找人手;可,这抱月楼,也怕是有很久了,现在范闲势力大了,三皇子和他就借着范闲的名声,在这里做大,也不排除被人利用的可能。”

    她看了言冰云一眼,范思辙,言冰云,同样都是高官之子,偏在言冰云的身上,看不到这些权贵子弟该有的横戾,而是与众不同的成熟,思虑深远,值得托付。她也庆幸,自己蓝家直系的弟弟妹妹们,没有沾染上这股子歪风邪气。

    想想他们,把抱月楼的生意做得这么大,这背后,有多少条人命,多少姑娘的清白被毁,牵扯到多少人脉,实在是,没有办法计量:“只要查出袁梦是谁的人,京城里给表哥使绊子的那位,自然就查出来了。”

    其实也不用猜,不是太子就是二皇子,二者其中必有之一。

    言冰云道:“剩下的事,你不用管了?”

    “他自己会去查的,而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我的私人金库里拿出那么一点点,去给云儿赎身!”抱月楼,迟早要被抄了。三皇子,迟早要被收拾的,但是这种事情,只且只有范闲能做。

    “我希望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蔻儿!”

    蓝蔻止住步伐:“知道了,冰云,我就出那么一点点,把人送走,以后她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如何?”

    “你自己看着办吧,目前除了范闲的路以外,这婚还真没办法退。”言冰云道。

    蓝蔻笑道:“其实,我之前,还想过一个能把婚给退了的想法。只是,后来被自己否定了。”

    言冰云问道:“什么办法?”

    “就是,向别人坦白,我是个断袖!”蓝蔻道。

    言冰云听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比范闲的想法更糟。

    “但是我后来想啊,这要是断袖,我也得有对象才是,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哪有人愿意配合我?我还有个喜欢的人,他一生气,误会了怎么办?这断袖的名号要是传出去了,以后我和你即便是在监查院里走在一起,别人都会对你闲言碎语的。所以,这个想法,我就放弃了。”蓝蔻道。

    言冰云转身,现在他有一种想牵住蓝蔻的冲动,但是,这里,离城门口不远了:“你回去后,沐浴一下,好好休息,明日,监查院正常报到。”

    “嗯。你记得,明家和崔家背后的事不好做,自己小心点。”蓝蔻道。

    言冰云见她听进了话之后,由于监查院有事,不得不先走了。蓝蔻看着言冰云离开的背影,先前和言冰云在一起走着的柔情,渐渐消失了。

    她看了看这天,呦呵,有些黑,怕是要下雨了。若是表哥能够反应过来的话,今晚,范府应该不会太平。还有,她得回家问问芝儿去,别被范思辙给带坏了。若是有蓝家人牵扯进这个事情里,别怪她翻脸不认人,家法伺候。

    蓝家的家法,都是从军中传来的。但是蓝蔻不知道的是,目前为止,除了当年那个原主,还没有人受过蓝家家法的处置。

    “哥,我是真的不知道范思辙背后还有这种事,这些年来,我和范思辙都是在书局碰面,再不济也是郡主嫂子嫁过去之后和嫂子打打牌,这事儿,若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蓝芝也是惊讶了,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一直和自己分着淡泊书局分红的范思辙居然是这种人!真的让她一阵寒。知人知面不知心。

    蓝蔻的语气丝毫没有松懈:“你是真的不知道?”她很严肃。

    蓝芝道:“哥,我真的没有骗你。除了《陈情》的事儿,我也没什么其他的事儿瞒着你。但是,你既然说了有这出,那我,以后还能去淡泊书局吗?”

    范思辙这事儿,淡泊书局肯定会有影响,至少,若是以后范思辙还在淡泊书局的话,她是不敢让芝儿去了:“这几日你现在家里呆几天,不要去,先把存稿积压几天。给读者留个悬念,等这事儿过后,我再安排。”

    蓝芝听话的点点头:“但是,哥,这事儿,娘知道吗?”

    蓝蔻沉重的摇头:“迟早要知道的。”毕竟还是范府出来的,能不知道吗?不过,范思辙这事儿一发,她若现在退婚,不就是落井下石吗?这样一来,婚就更难退了。

    舆论啊,既可以救人,又可以杀人啊:“这几日,我联系一下家里的旁支中一些德高望重的人,商议一下,重修家规,再严苛些。蓝家子弟,决不能做这种欺男霸女,杀人放火的勾当!那些勋爵贵族的歪风邪气,如若有人敢沾惹上,军法处置!!”

    蓝芝看着蓝蔻眼中的狠厉之气,第一次她觉得这种狠厉之气,是带着男子气概的!她哥哥真的是,怎么形容?太有威信了!让人望之则臣服。不由得为哥哥小小的鼓起掌来。

    饶是蓝蔻今天再怎么嘱咐让大家睡觉的时候把门窗关紧一点,蓝家半夜还是被从隔了一条巷的范家传出的打骂声,杀猪般的哭喊声给折磨得全体失眠。

    第二天,蓝蔻是顶着黑眼圈去八处的。下了班之后,她托自己的心腹去了趟抱月楼,交足了钱,给云儿赎了身,给了她足够的盘缠,让心腹看着她上了回乡的马车,为了以防有人来报复,她还派了些护卫,亲自护送她回乡。可谓是尽心尽力。

    她也是第二天通过在监查院的范闲才知道,范家连夜将范思辙送去了北齐,还带走了一位抱月楼的姑娘,说是范思辙的相好。而负责将范思辙和那位姑娘送走的,就是她男朋友,言冰云。

    真是笔糊涂账:“表哥是如何说动冰云的?”

    “简单,把你抬出来,什么事都解决了。”范闲说。

    蓝蔻脸上的笑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表哥,这是最后一次,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有什么事,你靠你自己去说服冰云,不要把我拉成他的软肋。”

    “你早些嫁给他,我就少用你来要挟他。”

    “说到婚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几天后的赏菊宴?范思辙不在,你用什么理由?”

    “奶奶想小孙子了,就这样啊。你呢?把那位云儿的消息散播出去了?”范闲反问。

    蓝蔻道:“你放心,当时我去叫人赎身的时候,浩浩荡荡,故意把金子换算成了银子,抬了好几箱,毕竟是官府里的,钱稍微花得多了些,生怕别人不知道。”

    “那就好,负责你那边的人我也安排好了,到赏菊那天,计划行事。”范闲道。

    蓝蔻点点头:“好。不过,表哥,是谁在背后给你使绊子?太子还是二皇子?”

    “你还真别说这事儿,若不是抱月楼这事儿,我还不知道我爹原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拥有伟大的人文素养和博爱精神的人,”范闲想起昨晚的事,“流晶河畔是他常去的地方。”

    “……”还好她爹年轻的时候在军营,是个洁身自好的。

    “不仅如此,他还认识那位袁梦,你猜是谁的人?”范闲神神秘秘的。

    “二皇子?”蓝蔻歪头答道。

    “具体些,是李弘成。”

    靖王世子,自己的“情敌”:“这次赏菊宴,你邀请他们了吗?”

    范闲点点头:“自然,我都说了,人越多越好。”

    “……我还是那句老话,保我弟弟妹妹的名声,”蓝蔻的手杖就怎么离过手,“你若是要帮忙,蓝家会帮你的。”

    范闲道:“保你弟弟妹妹的名声,是我的本分,都是一家人;但是,能保住你和我妹妹的名声,再让你顺顺利利嫁给言冰云,这就是我的本事了。”

    “呵,看来你都想好了。”

    “不,让你怎么嫁过去我还没想好。我只是想好了怎么在姑姑面前,告诉她言冰云和你在北齐发生的事,并且让她老人家不至于生病。”

    “你可算了吧,我娘今年才四十岁不到,身体倍儿棒!不老!”

    范闲道:“说说别的事儿吧,淡泊书局那边,你打算如何?”

    “淡泊书局的事儿可是我家和你家共同的事儿,芝儿这几日不会去了,范思辙也走了……”蓝蔻说到这里顿了顿,觉得自己身边的那目光尤其的炙热。她将看向范闲的眼睛,这眼睛里面,好像是金子般淳朴的光芒。

    她好像明白范闲所想的了:范思辙的那块儿他负责,而蓝芝的这块,暂时交给自己。

    “明白就好。”范闲说完就起身,在离开的时候想到什么,又回身来补充了一句:“赏花宴那日早些来,记得哦。”

    嗯……她那天,穿一件什么颜色的衣服比较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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