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钟家门口剑拔弩张,争执的双方都各不相让。钟二叔想要带人闯进钟家,确定钟扬是否死亡,顺带为接收钟家的家产做准备,楚英则是坚决不让这些不安好心的门进入他们家大门一步,不肯让他们扰了钟扬的清静。

    别说钟扬没有死,就是要死了,楚英也要他安安心心清清静静地走,而不是被这些人污了耳朵脏了眼睛。

    村中调解的族老姗姗来迟。

    钟二叔的说辞是探望侄子,楚英说钟扬生病了不能打扰。

    两方毫不退让,调解的人想让楚英退一步,让钟二叔去见钟扬一面,楚英并不同意。因为楚英的神力和楚汉杰的本事,这些人也不敢太过将人逼急了,双方僵持了下来。

    钟扬的梦还在继续。

    父亲去世后,小童生消沉了许久才振作起来。读书比以往更加的刻苦,人也更加的消瘦。

    只是没有人敢劝小童生,读书是撑着小童生度过这段难关的一口气,若是不让他读,他们真怕小钟扬会倒下去。

    家中的事情落在了李婶和楚英头上,李婶主内,楚英主外。十岁的童儿一夜之间长大了,每日都牢牢地守在少爷身边。

    父亲去世后,楚英很快地进入钟家占据了小童生父亲和兄长的位置。楚英尽心尽力给他撑起了一个安稳的家,只有当从山上收获回满满的猎物的时候,楚英才会露出灿烂的笑容,小钟扬每次见到,对楚英就越发愧疚,读书也越加努力。

    小钟扬还未曾经历情爱,却已经经历了世界上最深厚的情谊。

    他发誓一辈子都不会辜负楚英,他会努力读书,努力考科举,让楚英做秀才夫郎,举人夫郎,进士夫郎,甚至做上官家夫郎,受人尊敬。

    然而,现在的他却再也无法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他不想死的,可是他真的好累。

    身体对他越来越沉重,意识却似飞羽似尘埃似流光般飘渺起来。

    “等一下,先别走,我答应你行了吧。”原身彻底的离开了,钟扬惊坐起来,守在他身边的瑞瑞惊喜的不能自已。

    “干爹,你醒来了。”瑞瑞道。

    钟扬没有理会瑞瑞,心中念及刚刚小童生执念离开时,那浓浓的眷恋与不舍,对楚英李婶童儿的不放心,没能守护家人的遗憾,未曾实现理想抱负的叹惋,钟扬忍不住就想答应他,答应替他守护家人,有生之年尽自己的力量让他的子孙能够考科举。

    小钟扬对楚英的感情很深,深到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出自己对楚英萌芽的那丝爱慕,只把它当作了感激之情。

    小钟扬这次发作的这么厉害,执念离开的这么快,可能有那么一点儿他和楚英同居的因素在,虽然他自认为自己只是合情合理地扮演了小童生这个角色,让楚英显得不是那么尴尬,还是让钟扬对此愧疚不已。

    其实他本可以不这么周全的。

    他为了不让岳家挑理,直接用人家的身份,和人家的夫郎住在了一起,这和夺人妻子有什么区别。小童生没有怨恨他,把他给弄死,真的是非常善良的一个人。

    面对一个恶人,也许钟扬占了他的身体,可以心安理得。

    可是面对一个善良到没脾气的人,若是有一丝良心在,就总是忍不住想要去补偿的。

    更何况,前世独立惯了,钟扬也不喜欢欠别人。

    这次真的给了钟扬一个很深的教训。

    他没有把白来的身体当一回事,总觉得对方会随时把这些收回去,他也随时准备着把身体还回去,却因为自己的举动伤害了一个不该伤害的灵魂。

    钟扬在梦中体验了小童生短短的十八年,胸膛里还残留着许多小童生的许多情感,温馨的、痛苦的、欢乐的、难受的,还有听到废除科举消息时的痛彻心扉,恍兮惚兮间,钟扬觉得好像此时的自己就是小童生,小童生就是自己。

    一开始他用并不太温和地手段劝说小童生放弃,后来又干脆置之不理,但是现在却衷心地希望这个小可怜能走的安心一些。钟扬不知道小童生去哪里了,是投胎,还想像他一样幸运的穿越时空,在另一个时空重新开始。若是,可以,钟扬希望小童生能获得新生,最好去他的故乡现代,在那里没有那么多的倾轧,中下层百姓的日子不会过的这么艰难,这么的让人心灰意冷。

    小童生的身份这一辈子考科举的希望渺茫,但是儿子孙子曾孙子这里或许可以争取到一个机会。他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也许真的能挣扎出一个机会。

    如果实在不行,人事尽到了,他也就对得起小童生了。

    瑞瑞见钟扬醒来却不理他,心中还有些小难过,不过他懂事地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跑出去告诉大人们这个好消息。

    “楚英,你拦着不让我这个二叔见大侄子一面,你到底安得什么心。”钟二叔继续发难。

    “我楚英从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大夫说过了,现在相公要静养不能被打扰,若是我把你们放进去了,相公出了事情你们谁来负责。丑话说在前头,我相公是家里的独苗苗,还没有留下血脉,命金贵的紧,他要有一个好歹,你们就是在绝我钟家的户,不管是谁害得我都要让他一命偿一命。”

    楚英的话让不少人不寒而栗,跟着钟二叔来的几个钟家远亲都产生了退意,他们毫不怀疑楚英能说到说到,眼前这个狠戾的哥儿曾在十五岁的时候只手打死过野猪野狼。

    冯氏见楚英这个模样捂着心口泛疼,看着楚汉杰的眼里泛着凶光。

    他家的傻小子呀,这凶神恶煞的样子是给谁看呀,名声还要不要了,这是嫌被村里的长舌妇编排的还不够多是吧。好不容易把钟二叔家两个儿子差点淹死的事情才过去,就冲他今天的这句话,将来这村子里还有谁敢和他来往。要是扬小子真的有什么不测,就算有一身的好本事,也找不到下家了。

    土地爷保佑,回头我也去给您老人家磕磕头,让我的女婿扬小子好起来吧,不然我家的傻小子可就没人要了。

    “哼,让长辈给晚辈偿命,亏你说得出,果然是断子绝孙的猎户家出来的,我大侄子说不定就是被你克死的。”

    钟二叔的话惹怒了楚汉杰和冯氏,冯氏生下楚英后伤了身体不能再生育了,楚汉杰是个猎户,自己也觉得捕杀猎物会损阴德,对于自家子嗣的事情看得开,就算村子里有风言风语说他损了阴德要断子绝孙,他也没往心里去,更没有因为楚英是个哥儿和冯氏红过脸,至于传宗接代的事情更没放在心上,可是自家不在意是一回事,别人拿这种事情侮辱他们家楚英可就不行了。

    就算楚英是个哥儿,也是他们夫夫俩疼爱着长大的。冯氏不喜楚英一副男人的做派,也从来没有不让打猎过。

    楚汉杰这是真的生气了,他上前揪住钟二叔的衣襟,提小鸡仔一样把钟二叔给提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钟二叔发抖地道,心中惧怕,楚汉杰可是个不怕事的狠人,要真的修理他一顿,吃亏了他也没处说理,村长那个老东西,给他送了不少东西,他还一直偏心楚英他们。今天敢来闹事,也是瞅着村长不在村子。

    “闭上你们的脏嘴,再敢喷粪,老子给你缝上。”楚汉杰甩手给了钟二叔一巴掌,将人给扔到了地上。钟二叔的两个儿子在他被楚汉杰提起来的时候就想来救他,只是被大力气的楚英给提了起来扔出了人群。

    钟二叔一手捂着自己摔疼的腰一手捂脸哭嚎,钟二叔平时还是要面子的,现在面对楚家父子的强大的武力,他心态彻底的失衡了,“杀人了,楚汉杰父子想要私吞我们钟家的财产把我可怜的大侄子给杀了,我来看望大侄子他们不让进,还要杀了我啊。我大侄子可怜啊,四岁没了娘,十三又没了爹,娶个夫郎还是引狼入室。若是我大侄子没有事情,他们为什么不敢让我进去看,肯定是楚汉杰父子把我大侄子谋害了,我要去衙门告他们。”

    “二老爷,你怎么说李婶可不认。我在钟家十几年,说句托大的,李婶我一直将少爷当作亲儿子养大的,若是夫郎谋害少爷,我又怎么会给他隐瞒。”

    “就是,我娘不会说话,你一直吵着要见他少爷,不让少爷好好养病,你才安的什么心。”童儿附和道。

    “你们和楚英是一伙的,都收了他的好处。”楚英越不让他见钟扬,钟二叔越觉得钟扬快要死了,钟家的财产就是他了,闹得越欢。

    周围聚集来的村民越来越多,村长刚从县里回来,过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副场景。人都是健忘的,两家的仇恨这时候都不记得了,对楚英坚持不让钟二叔进家门的事情觉得有猫腻,有些怀疑楚英是不是真的做了坏事,毕竟他这么厉害,钟扬那个瘦弱的身体,根本反抗不了。

    “童儿哥哥,干爹醒了。”瑞瑞稚嫩的声音,像一盆凉水浇灭了钟二叔的坐念唱打。

    “瑞瑞,少爷真的醒了?”李童儿激动地一把抱起来瑞瑞,高兴地道。

    “谁教你这么说的,你干爹真的的醒了,小孩子可是不能说谎的。”钟二叔闻言,也不哭嚎了,看向突然出现的瑞瑞,声音严肃地道。

    “真的,我没有说谎,干爹怪怪的,醒来了不说话,也不理瑞瑞,瑞瑞就出来叫童儿哥哥你们了。”瑞瑞道。

    “这一定是少爷刚醒没有缓过劲儿呢,没有认出瑞瑞,一会儿就认得瑞瑞了。”李婶眉开眼笑地安抚瑞瑞道。

    谢天谢地,少爷终于醒了。

    “钟二叔现在可是听到了,我家相公好好的,不劳你操心了,我们还要给相公请大夫抓药,怒招待不周,就不请你们进来坐了。”

    楚英又去村长那里打了个招呼,“村长今日家中有事,不便招待你,改日相公好了,我们再去拜访你。”

    “不用这么客气,钟扬醒了是大事。”柳村长道。

    楚英送走村长砰得一声把大门关上了,留下门外一群看热闹得和前来闹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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