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某地
大城市市中心的夜晚车水马龙,灯光如昼。
各家商铺在晚上六点以后迎来了他们的客流高峰。
站在门口迎宾的小姐笑容恰当的看着过往的行人,试图找到潜在的客人。
就在这时候,一个打扮的仿佛上世纪农工的人来到了店前。
迎宾小姐皱了皱眉,正打算装作没看见,却见男人走上了前。
“请问您知道这个地址在哪儿吗?”他伸出了一只手,把手里的纸条递给她。
迎宾小姐出于礼貌,还是没有直接忽视他。
她向前看了看,这才发现这个长得像乞丐一样的男人原来有着一双漂亮的手。
骨节分明,笔直修长,薄薄的茧子带着男性独有的魅力。
她原本想要随便敷衍的心思消失了些,她仔细看了看纸条。
看着上面写的地址,她发现自己还真认识这个地方。
“就在前面路口左拐,有一条小巷子,里面好多买衣服的店,一直往里走,最里面就是。”
说起来这家店还是她刚来宁州时和朋友闲逛的时候看到的,开在那样的深巷里,冷冷清清的一家花店,一点也不惹眼,唯一惹眼的只有那家店的店名,霸气得很,叫入红尘。
正想着想着,她就发现面前的男人走远了。
她这才注意到,那人挺直的腰板,看上去竟然比许多都市精英都有气质。
*
过雪城顺着路走过去,一路上清净的令人愉悦。
走到小巷深处,才看到那家花店。
走进店去,货架上稀稀拉拉的摆着些花,就一个男人正拿草帽盖着脸睡觉,发出一阵阵的鼾声,一只白色的胖猫在他身上卧着,睡的也比主人还舒适。
过雪城敲了敲门上的玻璃,男人的鼾声停止了,然后他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鼾声又响起来。
倒是那只胖猫,被主人翻身的动作惊醒,炸毛似的叫起来,然后挠了男人露在外面的肚皮一下。
男人被疼痛刺激到,瞬间惊坐起来。
大胖猫早在他醒来的时候跑走了。他清醒过来,看到了站在眼前的男人。
他定定地看了过雪城好大一会儿,眼神似乎正通过他看些别的什么东西。
良久,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怎么又出来一个?”
他摇了摇头,没说话,直接走到了里屋里。
过雪城见状,也没问什么,只是跟着他走了进去。
花店虽然冷清,后院倒是又大又热闹,花团锦簇,绿草芬芳,一片盛景。
男人一边走一边说:“我叫过冰,你叫什么?”
“过雪城。”
男人猛地回头,道:“你说你叫什么?”
过雪城皱了皱眉,还是照着他的意思重复了一遍:“过雪城。”
过冰的脸色十分古怪,神色几经变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里是花店,院子里却种了满满的草。
各种各样的,还很漂亮。
过冰在地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坐下了。过雪城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好好的山里不待着,你来这儿干什么?”
男人神色依旧十分古怪,皱着眉,好似十分费解。
过雪城想了想,道:“来找人。”
过冰眉头拧得更紧,道:“找谁?”
过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山里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对别人的人生过多关心,还妄图插手。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都已经出来了,再说这些也没用了。”
其实若是别人出山,他也不至于这样。
可偏偏是这个人出山了。
这个最不该出山的人出山了。
过雪城没有说话。
他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想多的人。
过冰却对他似乎很感兴趣,对于对方刚刚不理自己的事情也不生气,还是想起什么就问什么。
“你有什么爱好吗?”
过雪城想了想,说:“画画吧。”
过冰点点头,道:“能被你称□□好的,你一定是练到登峰造极了吧?”
过雪没说话。
这个人好似很了解他似的。
过冰也不在意,他说:“既然到了这里了,就只能按这里的规则来——对了,你应该还打算回山里吗?”
过雪城摇摇头,道:“不一定。”
过冰非常震惊地看他一眼,良久,才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的继续道:“……你有爱好自然最好,那你可以在这里学画画,以此谋生。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这样,那最好还是去读书。”
过雪城点点头,道:“再说吧。”
他并不想给别人添太多麻烦。
过冰呷了一口冒着热气的枸杞水,道:“你不用嫌麻烦,这里和山里是不一样的,没人帮你你很难立足,其实都是一样的,之前的人混出头了就要来帮你,你混出头了也要帮别人。”
看着过雪城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的样子,过冰摇了摇头,心想,慢慢来吧。
毕竟这位不止是一点事都不能出,还一点都怠慢不得啊。
过冰用了足足一个星期的时间和过雪城讲了这里的事情。
有很多事情过雪城并不能理解,但是他生来寡言,也没有问些什么。
过冰本来还等着他提问,结果他什么都没问,还弄得过冰有些不适应。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他好奇地问过雪城。任何人首次接触到一个毫无熟悉感的新世界,本来就应该是新鲜,恐惧和疑问掺合在一起的。
然后他就听到那个面容清澈的男孩子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说:“问为什么有用吗?”
过冰语塞。
好像是没什么用。
他摇了摇头,嘟囔道:“真搞不懂你。”
晚上的时候,过雪城躺在床上,又想起了宿玉池。
大概人清闲下来的时候惯会胡思乱想吧。他只觉得脑海里那人笑起来软软的模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反复的重复着。
过雪城又翻了一个身。
华丽的欧式大门从内部打开,亮黑色的车缓缓驶入庄园,绕过高大的喷泉和花丛,在正中间最大的别墅前停下。
等在门口的管家立马上前,开门。
身穿黑色西装的青年男人从车上下来,容貌昳丽,目光冷峻。
管家微微低着头,道:“少爷,老爷在楼上等您。”
宿玉池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上楼以后,宿玉池在书房前轻轻敲门。
“进。”深厚沉稳而难掩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宿玉池打开门走了进去。
“爸。”
老人看起来岁数已经不小了,满是皱纹的脸当严肃起来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满是压力。而此刻,他摘下眼睛,平日充满锐利的精光的眼睛透露出审视。
“阿池,过来。”
宿玉池走近他。
老人笑了笑,问道:“最近觉得工作怎么样?”
宿玉池说:“没什么大事,挺好的。”
宿柏森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听人说,你最近在准备和蒋家合作的事情?”
宿玉池点点头。
宿柏森道:“蒋家怕是风险不小,你要是找人合作,也不是非蒋家不可。”
宿玉池点点头,但还是说道:“我和大哥商议过了,都觉得蒋家还是最合适的。”
宿柏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蒋家那个小子为了钱简直不择手段,像条疯狗一样,你从前不是最不愿意和他打交道?”
宿玉池说:“做生意,不是交朋友,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宿柏森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良久,道:“我老了。随你们的便吧。”
宿玉池嘴角勾了勾,却不像是在笑。
夜里,进了房间,关上门,宿玉池才走到房间角落里,打开保险箱,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白色的背影隐约在白色的雾气里,几乎看不清晰。
宿玉池双手捧着照片,虔诚地吻了上去。
太久没有见到过那个人,哪怕亲吻照片他都觉得呼吸不顺畅,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长久的呼吸停滞之后,他好像忽然意识到呼吸的方式似的,猛烈的吸了几口气,把照片放在了剧烈跳动的胸口处。
黑夜里有人在喃喃自语:
“阿城,再等等,再等等,你一定要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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