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街道有些冷清。
傅嘉柔围紧了围巾, 加快脚步, 却总感觉,有人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两三次转头,除了匆匆而行的路人,似乎也没什么可疑人物。
可能是她多心了。
近来因期末考试临近,傅嘉柔缩减了艺术体操训练时间。从每周晚训练到晚上十点, 变成训练到八点便结束。
之后, 也不回学校了。
而是直接就在黎清颐家晚修复习, 晚上也是在她家休息,挺方便。
结束时间提前了,再加上李甜事情也多,她便提出不用李甜接送,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去就行。
小区附近的街道实施车辆管控,她从出租下车之后,还得走上一段路程。此刻她就走在这路上, 影子在路灯下拉长又缩短。
转角时, 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她拧了拧眉,透过街角对面已闭店的玻璃墙壁——
身后不远处,有个黑黝黝的人影, 站在在那盏坏掉的路灯下。
她能感觉到对方在看着她, 不是错觉。“!”
脚步顿时僵了。
快速回头一看,那人的位置空无一人,玻璃的黑影也没了。她快步走近一间咖啡厅中, 她呼吸还未平息。
她不知道是她多心还是真的……
虽然,这种感觉前几天就有了,刚刚在玻璃中瞧见黑影那一刻,她心里咯噔一声。
第一时间想到了陈叙川。
她给他打了个电话。
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傅嘉柔:“喂,川哥。”
“怎么了?”陈叙川手机就放在手边,为的就是她打给他时,他可以很快接到。
“你可以过来接我吗?”
“好,把位置告诉我,等着我。”他没有犹豫半分,披上外套快步往外走,关门声被甩在了身后。
他能听出,她声音有些不对。
陈叙川是跑着出了小区的,原本十分钟的路程,他五分钟便到了,推开咖啡厅的门。
咖啡厅这个点人挺多的。
他一眼便锁定,傅嘉柔孤零零坐了一桌,五官染上了浅暖调的灯光,穿着棕色短靴的脚不安地点着地面。
小姑娘两手捧着一杯咖啡,眼神有几分茫然,余光留意到有人靠近,眼里的不安与茫然顿时消弭。
“你来了。”她眼睛很亮。
“来了,”陈叙川坐在她身侧的位置,“怎么回事?”
傅嘉柔看了眼咖啡厅外,“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感觉有人跟着我。”
“有人跟着你?”陈叙川蹙起眉,“在哪个位置?”
“从我从出租车下来,走了没多久就莫名感觉,身后有人,”说着,傅嘉柔描述了刚才黑影的经过,最后她道:
“我希望我是看错了。”
“不管看没看错,以后我接你。”陈叙川将人圈进怀中,“不用担心。”
那双眼却异常的冷,某种不太好的猜测浮上心头,“有没有看清楚那人大致什么样?”
傅嘉柔思索片刻后道,“他站的位置太黑了,就看到个轮廓,回头那个人影已经不在那儿了。”
“好,没事,我带你回去。”
说着,陈叙川牵着她的手,出了咖啡厅,他站在门口四处看了看。一抬头,街角处有个监控摄像头,他若有所思。
傅嘉柔把咖啡递给他,“你要不要喝,还是热的。”
陈叙川低头,接过来喝了一口,咖啡温热而苦涩,他问,“刚才是不是特别害怕?”
“当时确实比较慌,不过现在你来了,我就不怕了。”她看着他的眼睛,笑意中藏着欢喜与期许,“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陈叙川:“我会的。”
身边人硬朗高大,只要有他在,无论任何时候她的心都是定的,踏实的,像一把宽大的保护伞,遮在她头顶上方。
陈叙川:“明天开始这样,我会在你下车那个路口等你。”
“好,”她心中一喜,又想起他是高三,“不过,这样会不会有些浪费你时间,毕竟你快高考了……”
陈叙川:“时间重要还是你重要?”
她没说话,嘴角弯起。
咖啡在手心是烫的,她的手却是冰凉的,此刻在他有些粗粝的手掌包裹着,渐渐回暖。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地往前走着,同时,陈叙川留意着街道附近的状况,将她的手揣进兜里,“手这么凉,你手套呢?”
“昨天弄丢了一只,所以没戴。”
恰巧,前面不远处有间日杂店,小而温馨的店面,精致可爱的小商品排列得整齐,他牵着她进去,“买一双新的。”
说着,他还就真的认真地挑选着。
店里其他女孩忍不住侧目看去,男生眉眼乖戾,耳垂处有个银色耳圈,侧脸轮廓很冷。
只不过,他手上拿了只针织手套,颜色是与他形象大相径庭的粉湖绿,套在身边女孩的手上,随后,颇为满意地观察着。
陈叙川满意道:“这个挺好看,还不容易丢。”
两只手套还连着一条线,照片有个棉绒小绿球,手感很好。
她问了句,“川哥,你喜欢绿色?”
“还可以,绿色有生命力。”
陈叙川话音刚落,傅嘉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戴上一顶无檐毛线帽,“我给你挑了顶帽子,颜色是你喜欢的。”
陈叙川挑了挑眉,眉梢带有愉悦,当瞄到前面镜子的那一刻。
他笑不出来。
因为这帽子是绿的,很浓的绿色。
“这是啥最近最流行的颜色,牛油果绿,”傅嘉柔看着镜子里的他的,特别认真道,“你喜欢不喜欢?”
陈叙川:“喜欢个头,你想绿我?”
“哪有,”傅嘉柔憋不住笑了,“这个颜色很有生命力,我觉得你戴着,真的好看。”
两人货架对面的其他顾客,忍不住笑出声,心里想着男生肯定会把帽子摘下来,但是没想到——
陈叙川非旦没把帽子摘下来,而是拿了顶一模一样的,扣在傅嘉柔头上,捏了捏她脸颊,“你戴着也不错。”
“……”
于是,两个人完美达成共识。
出了小店,两人头顶各戴着顶帽子,牛油果绿在大街上分外亮眼,傅嘉柔穿着那双针织手套,被他揣在兜里。
-
清晨,刚来教室,陈叙川抽出桌下的笔记本。
里边掉出个东西,他弯腰捡起落在脚边的东西,眯起眼睛一看,眉心瞬间蹙起。
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人的脸并不清晰,然而,他一眼便可辨认出白色羽绒服的是傅嘉柔。
照片背景在她训练的艺术体操中心,她在下楼梯时被人拍的,偷拍视角。
他指尖捏到发白。
随即翻到照片背面,还有歪歪扭扭几个字,【想和你女朋友认识认识。】
再想起前天晚上她说的话,有人在跟着她,他当时有所怀疑,但第一时间联想出某个人。
直到这几个歪扭字迹,他可以断定了。
陈叙川把照片撕得粉碎。
早晨安静的教室,忽然像是平地一声雷,早读课睡觉的同学硬生生惊醒,抬眼便前面陈叙川桌子歪倒在地。
陈叙川整个人气压很低,他踹开椅子,往教室后排走,经过时掀过一阵阴冷的风。
教室内的氛围,一时之间压抑到极点,随后,只见陈叙川冷着脸出了教室,众人悬在胸口处的心,才又回到了远处。
“卧槽刚刚我真的吓死了,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感觉川哥怎么一下子回到了原来的画风啊?”
这些日子众人习惯了陈叙川的“从良”风,今天的陈叙川又撕破了那层外壳,同学们惊吓之余,又有些预料之中。
“这不就是原来的陈叙川嘛,不是我说,三好学生这个标签,真的和他这个人非常不搭,现在才是他正常的样子……”
与此同时,六班的教室也不平静。
最前排的同学的竖着书,藏着手机玩游戏,瞧见门口进来的陈叙川,心里发怵立即将手机一盖。
陈叙川:“李明博来了没?”
同学一愣,反应过来立即指着某个空座位道:“他,他已经两个星期没来了,今天也没来。”
说完,同学见陈叙川眉头越皱越深,他说:“他来了跟我说一声。”
“好好好。”他忙不迭点头。
陈叙川转身离开,又是一阵动静,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六班才一瞬间炸开了锅。
一班这边正讨论得激烈,“砰”一声,陈叙川从教室后门进来。俊美的五官布了层阴霾,浑身散发着“心情差到极点”的信号。
教室立即恢复安静如鸡的状态。
他看不下书,也没有心思做题,脑子一团乱,暴躁的怒火在心间郁积,无处发泄,表面看似乎很平静,实则左手压抑而隐忍地微抖着。
“川哥,这是发生啥事了?”
在高三楼下检查校牌的何天等人回来了,便听人说陈叙川刚发了火。
陈叙川恹恹抬眼,“这几天检查,有没有看见李明博?”
“没,前几个星期就没见到他了,”何天皱了皱眉,“不知滚哪儿去了,没准辍学了。”
何天特讨厌这个人,他不清楚陈叙川家里复杂的关系,但也知道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陈明泽,还有个亲生弟弟,也在七中,叫李明博。
虽然陈父暂时只认了陈明泽一个,但这个李明博没少帮陈明泽做缺德事,没一次不是冲着陈叙川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何天也很火大:“他妈的他又怎么着了,一看到你现在上进了努力了又他妈的想搞什么事?”
陈叙川眼神冰冷,“他最近,很执着于挑战我底线,狗改不了吃x。”
“川哥,你也冷静点,他们也就干这种偷摸的事,你好不容易好点了,别被这帮孙子又给毁了。”
“嗯。”陈叙川说完,若有所思看着某处。
没人注意到桌底下,他握紧的拳,陈叙川在逼着自己冷静,保持绝对清醒。
陈明泽不就想看他发疯,想看他一次次站起一次次倒下。
有那么容易么。
然而,期末考最后一科英语。
陈叙川的英语书中,夹了一张照片——女孩在对面街道上,她没有留意到某处有个镜头对着她,因为走动着有些模糊不清。
但他可以很轻易辨别出,图中的人是傅嘉柔,她被躲在暗处的人偷拍了。
照片背面,有一行字,“你说她要是知道了你的秘密会怎样,这么快就忘了自己本质是个废物?”
虽然还有十分钟就开考,他却再也冷静不了。
“大川你上哪去啊,快发试卷了都。”何天忙喊道,然而陈叙川头都没回。
陈叙川去六班,却被告知李明博办了休学手续,怒火扑了空。
他怒不可遏,并非因照片上挑衅愚蠢的字眼,而是对方虽然是冲他来的,却选择从他的软肋下手。
而他,清楚那人是谁,却揪不出来。
其实,他这段时间,因为有她在身边,再加上不再抗拒药物,所以比以前更能把控自己的情绪。
既不会莫名其妙陷入低沉沮丧,胡思乱想,也不会轻易抑制不住暴躁,在这两者中来回切换。
但那只是一般情况。
一旦,有人触碰到他底线,他整个人很难不会落入深渊。
天空乌云密布,乌压压地笼罩着,窗外的树被狂风吹拂得剧烈摇晃
还是白天,教室里却有些暗沉,窗边的同学关上窗户。
考试时,暴风雨已至,雨滴细密敲打玻璃。
英语卷子已经发下来了,他却越看越烦,所有英文字母都扭曲成刚刚看到的字句“这么快就忘了你本质是个废物?”
天际划破一记惊雷,待他从情绪中剥离出来时,不知是不是风雨声太大,英语听力已经播放完了,他什么都没听到。
除了姓名栏处填了个“陈叙川”之外,其他卷面一片空白。
没过多久考试时间结束。
第一排的同学一个个往后收,到了最后一排陈叙川位置,然而他桌面只有一支笔,不见卷子和答题卡踪影。
收卷的同学小声问,“陈叙川你的答题卡呢?”
陈叙川没说话,指了指身后。
同学回头,便瞧见地上已被揉成废纸团的卷子,和答题卡。
雨下得没刚开始大,却依旧细密。
太突然,很多人没带伞,同学们挤在教学楼低层架空层、楼梯口,羡慕地望着那些人有伞的人。
陈叙川从楼梯下来,面无表情。楼梯口停滞不前的同学自动往两边靠,让出一个出口。
陈叙川没带伞的习惯,也不喜欢和人挤在一把伞下,更没等雨停的耐心。
外套里穿了件连帽衫,陈叙川随手扣上帽子后,走进雨幕中。
雨滴肆无忌惮落在他身上,他毫无顾忌,留下身后惊讶中的同学。
冬天的雨丝冰凉,他全然无感。
他垂着眸,双腿凭着习惯,迈向高二教学楼走去,耳边听到有人小跑的脚步声,下一秒,冰凉的雨滴消失了,
她就在他身侧,喘得很急,问道:“雨这么大,你怎么不撑伞?”
作者有话要说:sorry手速愈发地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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