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你怎么在这?”
莫雨翻身下马,快步来到树下,目光从少年的身上,移向了一旁的白衣少女,细细打量一番后,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也不知在顾虑什么,原本已经伸出去的手,又慢慢地缩了回来,声音里满是不确定。
“你是……阿淼?”
略显陌生的少女,恬静如往昔。只是比起昔年那个稚嫩的小女孩,眼前之人已经初具少女的娉婷之态,亭亭玉立的模样,叫人险些不敢认。
许是莫雨的目光太过专注,淼一时间竟然变得有些紧张。她不自在的挠了挠脸,面上虽带着笑,举止间却透出些拘谨,微垂着头的模样,更是让莫雨一愣。
在莫雨的印象里,对方是个沉默寡言的姑娘,虽然偶尔也会惊慌害怕,却远比同龄人要冷静许多,何曾见其露出过小女儿之态。
瞧对方略显不自在的模样,好像是有点害羞?莫雨发现了这一点,心里感到惊奇的同时,不知为何又有些想笑。
“你笑什么?”
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雨一惊,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自觉的笑出了声,迎上对方满是疑惑的眼睛,摇头道:“没什么,倒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的话脱口而出,声音竟然十分平静,之前心里的忐忑,仿佛已经随着刚才的笑容,一起烟消云散了。
“来找你呀。”淼的声音显得欢快极了:“刚才我与毛毛打赌,赌你一定认不出我,可是他一再坚持,笃定你能够把我认出来。”
“因为你看上去,根本没什么变化嘛。”穆玄英忍不住笑出了声。想起自己在成都刚遇到对方的时候,之所以很快将其认出,未必不是因对方的身上还有着以前的影子。
莫雨点头道:“是啊,你的样子看上去,确实没什么变化……”
眼前的少女比起小时候,虽然长高了许多,脸也长开了,但是五官却没怎么变,眉宇之间依稀能看出以前的样子。
何况,他之前对于苍山的异状心里早有感应,此刻一见穆玄英身边站了个颇为眼熟的人,哪里能猜不出是谁。
莫雨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问道:“你们在这等了多久?”
“大半天了吧……”淼不确定的道:“我们来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之前一直见不到人,还在想是不是卦象又出了问题。现在看来,这一卦的指示是没有错的,只是我搞错了时间,来的早了……”说到最后,她无意识的揪了揪垂在肩上的一缕头发,颇有些苦恼的样子。
“卦象……”莫雨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余光瞥向了自己身后的随从,见他们仍旧恭敬的守在原地,这才把两个朋友拉往不远处站定。
迎上二人疑惑的目光,莫雨告诫道:“阿淼,以后在外人面前,莫要把你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显露出来,小心引人觊觎。”
“不同寻常的地方?”淼不解的看着莫雨,不明白他指的哪一点。若是指卜算一道的话,中原多有大能,她懂的这些,着实不算显眼。
看着对方一脸茫然的样子,莫雨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道:“今日苍山走兽的异动,是你引起的吧?”
莫雨言语间颇有些无奈。他记得小时候在稻香村,这姑娘便是所到之处家禽散尽的体质,不止是王婆婆养的小鸡仔怕她怕的要死,就连村外凶猛的野猪见了她,也是四下逃窜。
不过那个时候,好歹不接近便相安无事,可是如今看来,眼前的少女对那些动物的影响力正在渐渐扩大,苍山这个情况,恐怕连恶人谷中号称统御万兽的万兽王,都没有办法做到。
听莫雨这样一说,淼显得有些犯愁:“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小便是这样,长大后更是不得了,只要我一进入山林,山里的动物就像接到什么消息一样,对我的存在变得十分敏感。”
若说以前只是让附近的小动物感到害怕的话,那么她现在进了山里,简直是整个山头都会对她的存在惊慌不已。
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甚至连昆虫都会躲她躲的远远的。
“这是怎么回事?”穆玄英挠挠头,同样想不明白,对方一个看上去挺无害的小姑娘,怎么会引发这种异动。
他灵光一闪,半开玩笑道:“难道阿淼是王婆婆讲的故事里的仙女,因落下了凡尘,所以引起了山野精怪的骚动——”
说着说着,穆玄英突然觉得这个猜测有点问题,“也不对,故事里的仙女不是很受小动物的欢迎吗,怎么到了阿淼这里,不止小动物不待见,连虫子见了她,都要绕道而行……”
淼瞪着穆玄英,反驳道:“也不全是这样,至少阿宝不怕我。”
穆玄英忍不住道:“那是因为它太傻了吧……”
淼与穆玄英口中的“阿宝”,乃是他们养过一阵子的唐门小熊猫,后来离开唐门,虽然心生不舍,但还是把小家伙交给了唐家人照顾,不过私下两人一直商量,若是有可能,日后一定要回去看看它。
见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模样,对他们之前经历并不了解的莫雨微微皱起了眉,脸上明晃晃的写满了不解。
“阿宝是谁?”
“一只熊猫,之前在唐家堡的竹林里捡到的……”
对于之前的曲折经历,淼和穆玄英都没有要瞒着莫雨的意思,三言两语,把唐家堡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了莫雨。这其中,也包括了淼的身世。
莫雨听到这里,沉吟道:“半个月前,我曾在无量山遇到了一个唐门弟子,他的身上也有一记玄鸟纹身,与阿淼手臂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对于唐无绝这个人,莫雨的兴趣本来不大,只不过因其身上的图腾,这才向烟打听了一番。
只是出人意料的,一向消息灵通的烟,最后并没有给出多少情报,只是告诉莫雨,唐无绝此人一向深居简出,很少涉足江湖之事,关于他身上的玄鸟图腾,自这个人来到唐门的第一天起便存在了,具体的来历却没有人清楚。
那时候,莫雨还不太明白烟的话,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唐无绝既是出身唐门,那么理应与他那个颇有名头的姐姐一样,该是自幼长于唐门。可是从烟话里的意思来看,似乎唐无绝身上图腾的来历,唐门的人也不清楚?
见莫雨陷入了沉思,淼不由出声问道:“小雨,你怎么了?”
莫雨及时回神,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果然如此……”迎上二人疑惑的目光,他轻声解释道:“之前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对于你们之间的关系,我曾有过猜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你的哥哥。”
淼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曾经在广都镇上见过他。那时候,我也没想到……”
“阿淼……”穆玄英犹豫地开口了:“既然你已经找回了家人,为何不把姓氏改回去?”
这个问题一直让穆玄英颇为在意,只是碍于在这件事上自己毕竟是个外人,唐门蜀中大族,其中许多弯弯绕绕的事,旁人不好插手。可是直到他们要离开唐门了,唐家人都没有提起让淼认祖归宗的事,他心里有些疑虑,担心会因之前唐傲天的事,令唐门对淼生出嫌隙。
淼并没有穆玄英考虑的那么多。
之前还未离开唐门的时候,唐傲风确实委婉的问过她,要不要把姓氏改回来,只不过出于某种无法言明的坚持,被她婉言拒绝了。
姓氏,往往代表着一种传承,古往今来不管对于哪里的人而言,姓氏都是一种很重要的东西。
自从来到大唐年间,她不是死心眼的不肯接受现实,只是对曾经的记忆眷恋太深,并不想轻易的丢掉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姓氏,哪怕只是一个寄托,也想好好的保留着。
何况,她根本没打算回去唐门。
淼在心里偷偷地补了一句,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是我自己不想改。不管姓姜还是姓唐,人还是那个人,姓什么又何必强求。”
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本名,即便改姓,又能改成什么?
这是真心话,可是听在莫雨的耳朵里,却变了一种味道。他侧头看向神色平静的少女,察觉到对方提起唐门的时候兴致似乎不高,难道有什么隐情在其中?
莫雨有心探究,却也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只得暂且压下心底的思量,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毛毛,自上次瞿塘峡一别,咱们兄弟已经许久不见。我观你的武功又进益不少,若是有时间,定要好好切磋一下。”
穆玄英咧嘴一笑,痛快的答应了,正欲说些什么,却听莫雨又道:“这次我来苍山,是为了捉拿出逃的三个恶人。他们武功卓绝,脾气古怪,皆是心狠手辣之辈,你们千万要当心,莫要被他们撞见伤着了。”
听莫雨提起恶人谷,穆玄英的情绪似乎变得低沉下来,但还是点头道:“我知道了,莫雨哥哥,这里毕竟隶属南诏的势力,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小雨,你接下来要往哪里去?毛毛要去见他的师父,若是顺路,不如我们一起走吧。”刚刚重逢,淼并不想这么快离开,但见莫雨身后还跟着不少人,心知他现在有要事在身,只问了对方的行程,想着若是顺路,也可以相伴一程。
却不料,听了她的话,莫雨淡淡一笑,道:“结伴可以,只不过若是去找毛毛的师父,那还是算了吧,谢盟主应该不会欢迎我。”
穆玄英变了脸色,喃喃道:“莫雨哥哥……”
穆玄英面带失落之色,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虽然不明所以,却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眉头不由皱了皱。
莫雨看在眼里,轻轻一笑,仗着身高拍了拍两人的头:“好了,你们没有跟我生分,我已经很高兴了。谢渊怎么看,我可不在乎。”
穆玄英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莫雨哥哥,我相信你,哪怕去了恶人谷也绝不会变成一个大恶人。师父那里,我去说,总有一天他会谅解的!”
这话惹得莫雨淡淡一笑。他如今身在恶人谷,哪里会在乎浩气盟的人怎么看他,他在乎的,不过是故人的眼光。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只要他们仍旧接受他,这就够了。旁人的看法,他何时在乎过!
“我还有事,待了结后,必来找你们,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聚聚。”莫雨眼底闪过一抹不舍之色,只是掩饰的很好,并没有让其他人发现。
淼蹙眉看着他,问道:“你的事情很急吗,我现在陪毛毛去见他师父,稍后回来与你一起走好不好?”
不管是江湖传闻,还是自己亲眼所见,淼对恶人谷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凶神恶煞”上面,一想到莫雨的身边净是这些穷凶极恶之徒,便忍不住担心,莫雨孤零零的一个人,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淼还不清楚,若是恶人谷的人知道了她此时的想法,定会哭笑不得。
“小疯子”莫雨性情乖戾,发起疯来六亲不认,恶人谷里除了“十恶”之外,其他大大小小的恶人见了他一向只有躲的份。欺负他?除非是不要命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事事要人陪。”穆玄英先是有些不满的反驳,后来干脆有点闷闷不乐。
他是舍不得莫雨,却也不想让淼跟恶人谷一方凑的太近。在穆玄英的印象里,恶人谷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早年莫雨身陷其中,他拽都拽不回来,如今再去一个阿淼,想想都很绝望。
看着眼前两个将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家伙,莫雨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伸出一只手挡在他们中间,道:“我不用人陪,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放心,待事情了结,我会去找你们的。”
莫雨的想法跟穆玄英不谋而合。重逢之前,他迫切的想要找回以前失散的同伴,可是现在,他已经知道有些东西注定无法追回。
穆玄英是谢渊打算收下的亲传弟子,自己若是把人留下,谢渊定会前来要人。而阿淼一个女孩子家,才刚刚找回了亲人,还不知以后会如何。
恶人谷,并不适合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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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雨最终还是走了,留给身后人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
淼愣愣的望着莫雨消失的方向,突然道:“毛毛,小雨为什么不能和咱们同行?”
穆玄英抓抓头发,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自古正邪难两立,浩气盟和恶人谷的立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和平共处。”
道路不同,终究只能背向而行。
这一点,穆玄英心里十分清楚,只是迟迟不愿面对。
淼注视着少年略显稚气的脸,似是感受到了对方此时摇摆不定的心情。
她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天边的晚霞,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完全绝对的事。如今浩气盟与恶人谷对立,但谁敢肯定在未来的某一天双方不会有达成一致的时候,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暮色中,少女的声音舒缓而平静,如同一汪化开的泉水,慢慢抚平了穆玄英心中的躁动。
他侧头看着她,觉得这个单纯的像是一张白纸的姑娘,大抵并不曾真正明白,恶人谷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所以才能这样乐观的认为,正邪的对立,只是简单的立场相对。
想想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像她一样,懵懂而倔强,哪怕前路未知,也仍是坚定的认为自己能够挽回过去的一切。
这并非盲目的自信,而是源自内心最深处的希冀,也许还有强烈的不甘——明明是生命中最不愿意失去的亲人,却为何要站在彼此的对立面?他不愿与那个人为敌,不愿与对方刀剑相向,更不愿在以后漫长的日子里,与对方渐行渐远。
可惜,最初的坚持,敌不过时间的消磨。
浩气盟同袍愤怒的话语,两盟相斗之时溅落的血色,这一切都让他变得矛盾万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是如过去一般唤一声“莫雨哥哥”,还是如浩气弟子所言,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能再与“大恶人”来往。
可是莫雨,是大恶人吗……
他印象里的莫雨,哪怕真的去了那个为天下人所唾弃的地方,也绝不会成为一个恶人。
这是穆玄英心底的坚持,亦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带回莫雨的动力。
只可惜,前路渺渺。长辈的不理解,莫雨的不回头,眼下之路,似乎寸步难行。
“阿淼,他为什么不肯离开恶人谷呢?”穆玄英的声音里带着些疑惑,更多的,却是一种茫然。
淼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的道:“他不愿意离开,应该有他自己的理由。”
穆玄英垂于身侧的手微微攥起,声音里满是不甘:“恶人谷里的人,杀人如麻,尽是些大奸大恶之徒,他一向憎恨奸佞小人,绝不会与这些人同流合污。一个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值得他留下?”
“可是……”淼犹豫了一下,道:“我观他如今,似乎并不勉强。”
穆玄英一愣,眉头微微皱起,刚要开口,却听对方又道:“世人皆言,恶人谷是一个凶险万分的地方,你之前也提到过,小雨是因为一个约定才身陷险地,可我观他如今的模样,言谈之间并无勉强之色,与身后一干人的相处,亦是应付自如。也许对于他而言,恶人谷并没有外人口中描述的那样糟糕——”
她声音一顿,偷偷地看了穆玄英一眼,小声道:“况且,即便他离开了那里,以后面临的麻烦恐怕也会不少……”
穆玄英心头一颤,脑子变得有些混乱。
淼指出的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恰恰相反,正因他心里清楚的知道症结在哪,所以才会迟迟不愿面对。
穆玄英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声音里满是失落之色:“莫雨哥哥入谷时年纪尚幼,若是及早抽身,必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只可惜他已是‘十恶’之一,树大招风,即便离开恶人谷,也免不了遭人记恨。”
“毛毛……”淼见穆玄英不开心的样子,心里也不太好受,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一路上两人时有交谈,每回提到莫雨的时候,穆玄英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希望莫雨能离开恶人谷,回归正道。而他如今的一番话,消沉中仿佛带着认命的意思,与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穆玄英面上慢慢露出了一个苦笑:“之前所言,不过心中希冀,若是能够实现,自然再好不过,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莫雨哥哥如今的处境,我并非不懂,只是不愿他越陷越深,才希望能够挽回一二。”
他微微一顿,喉咙有些发苦:“他离开恶人谷,即便浩气盟能放他,恶人谷的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把他留在浩气盟,只怕这一辈子,他都要活在盟中弟子的监视之下,一生不得自由。可是若任由他留在恶人谷,与一群穷凶极恶之徒为伍,我怕终有一天,他会不得善终……”
最后一句话,穆玄英的声音有些颤抖,似是不敢细想未来可能遇到的局面。
淼并非蠢人,穆玄英的为难,她一直看在眼里。
只不过,若依着她的心思,既然浩气盟与恶人谷不共戴天,那么只要两人离开各自的阵营,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每每话到了嘴边,她又觉得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无疑,以莫雨目前的态度,他是不会离开恶人谷的,而穆玄英因为父亲穆天磊之故,也已经选择了自己以后的路,心志之坚,绝不会轻易动摇。
可是这两个人的立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淼心中愁绪渐生,却又不由想起,一件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
那是千年前的一个午后,父亲带着她去为一个即将远行的朋友送行,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一向开朗的父亲竟目露悲悯之色,并摸着她的头告诫道,人这一辈子,万事皆可为,唯独不要成为一个求道者,因为他们是这个世上最不可理喻的人,一旦决定了前行,就永远不会回头。
她并不清楚,莫雨和穆玄英算不算是父亲口中的“求道者”,只是这一刻她慢慢明白,这两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理想与坚持,并且做出了跟千年前那位“求道者”一样的选择,即认准了自己的路,哪怕前途多艰,也要披荆斩棘的走下去。
相比之下,原来她才是一直原地踏步的那个,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亦不知道自己这一生该如何度过。
淼呆呆的望着天边的晚霞,眼中逐渐浮现出一抹茫然之色。
若世人皆有自己的路,那么她的路,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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