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位高姑娘,好厉害……”
淼被莫雨拉着,不紧不慢的跟在大部队的后面,一面打量着皇宫中的回廊,一面回想之前高绛婷助阵的一幕,声音里满是惊叹。
她对于大唐武学了解的不多,但这些天走来,所见所闻都让她觉得,大唐真是一个神奇的时代,这里各类武学之奇特繁杂,竟堪比昔日的诸子百家。
莫雨见淼一脸赞叹的模样,不由点头道:“七秀之一的确不是浪得虚名,借琴音将内力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凭音刃伤人,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借助音攻,终究只是一种手段,若是碰上武技内力皆在她之上的高手,恐怕依旧难以招架。”
至少,若是让他单独与琴秀对阵,不说毫发无损,却也有把握在付出最小损伤的情况下给予对方重创。
不过虽说如此,他依旧得承认,先前与摩提耶罗交手之时,对方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不然以他现在的内力,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对了,阿淼,之前在萧沙那里,你使的,便是阴阳术?”
莫雨想起了在他与穆玄英联手对付萧沙之际,周围隐隐流转的绿意,看似与万花谷离经易道一脉的生机之气相像,但比起离经一脉的温和平缓,那一招锋芒太盛,竟然能将坚固的碎石碾成粉末。
“那是木系万叶飞花中的一式。”淼张开手,一簇微弱的绿意自掌心慢慢凝聚:“我专修水术,对于木系术法其实并不擅长,虽然有所涉猎,但总是欠缺火候,不然真正的‘万叶飞花’,可远远不止这个威力。”
说完,发现莫雨看她的眼神有点怪,不由纳闷道:“怎么了?”
莫雨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摸了摸眼前姑娘的手腕,又捏了捏她的肩膀,一脸古怪道:“你平时都是怎么练功的?这一身的内力,实在惊人……”
他没有明说的是,比起几年前,这姑娘的内力不止增长了一点半点,从她刚才出手的情况来看,少说有半个甲子的功力,可是对方不过十余岁的年纪,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力怎么会增长的如此之快,实在无法令人不在意。
淼不知莫雨心中所想,随口道:“阴阳家有独门心法,配合五行之术,可以大幅度提高人的内力修为,而且——”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身上有一股来历不明的内力,一直压制着体内的脉络,直到前不久才将那股内力化为己用。”
她说的轻巧,莫雨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他突然伸出手,拉着少女慢慢落后了众人几步,问道:“你的武功,是在阴阳宫里学的吗?”
“算是吧……”她犹豫的点了点头,脸上显出些纠结之色:“当年我得阴阳家掌门相救,在骊山一待数年。姜掌门行踪不定,时常见不到人,不过她传下许多记载着修炼法门的书册,让我自行参悟。”
淼心思单纯,并没有觉得姜槐序没空搭理她有什么不对,何况对方并非不管不顾,而是安排了亲信教她读书写字,多年来的衣食住行,也是样样周到,不论对方的动机是什么,对她都算得上关照了。
恩情不分大小,日后若是有机会,得想办法报答对方一二……她心里默默地道。
“阿淼,待此间事了,你还要回去骊山吗?”
“啊?”淼回过神,条件反射的吐出一个音节,有点不适应话题的突然转变。
莫雨道:“姜槐序并没有把你收入门下吧,你的母亲也并非长于阴阳宫,你留在那里终究不是长久之法,日后可有打算?”
“我……”淼一时语塞,显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于她而言,骊山是这个世上最让她安心的地方,可是如今的骊山,沧海桑田变幻之间,如重临旧梦,熟悉中又带着几分陌生之感,若是与稻香村相比,倒是默默无名的稻香村更显几分亲切。
只可惜,稻香村已经回不去了,若是再离开了骊山,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要去哪里,以后又该做些什么……
这时候的淼,几经变故之余,曾一度陷入没有人生目标的迷茫之中。这次又听莫雨提起,她初时有些困扰,直到莫雨一把拉住她、防止她撞上前方的灯柱时,她抓着莫雨的胳膊,心里不知怎么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眼见少女陷入了沉思,莫雨也沉默下来。他并没有武断的提供什么建议,之所提起这个话题,也不过是想知道对方心中的打算。
之前分开后,莫雨从烟那里得到了关于骊山阴阳宫的情报,结合王遗风告诉他的一些消息,更是确定了一些事情。其中最令人在意的,莫过于阴阳家重出江湖,却是暗地里小动作不断,想到女孩这几年待在阴阳宫中,也不知有没有受影响。
庆幸的是,一路接触下来,他发现对方还是以前的样子,虽然懵懂单纯,却总好过有一肚子的算计。
如此一来,他更不想放她回去那个是非之地。
王遗风信步前行,余光扫了一眼陷入沉默的两个人。
他耳力非凡,即便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刚才两人的一番谈话,还是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中。想到刚才少女的那番话,他不由想起了之前调查的关于阴阳宫的事。
阴阳宫一脉位于骊山,传自千年前的阴阳家,本来已经避世百年,但近些年来,却渐渐有复苏的迹象,此次南诏叛乱,搞不好就有他们的影子在。
想到此处,王遗风不由猜测,他那个名义上的“对头”谢渊,搞不好也知道了阴阳宫在暗中的行动,一路带着这个叫姜淼的孩子前来,未必没有就近观察的意思。
对于这个陌生的小女孩,王遗风本有几分试探之心,但一路上接触下来,却发现对方心思单纯,似乎对阴阳宫背地里的谋划并不知情。
又或者,这女孩并非不知情,只是心思狡猾到连他也看不透……
一行人的动作很快,离开永寿宫之后没多久,就来到了皇宫中的后花园。
作为皇宫中最美丽的地方,这里满目翠色,一片欣欣向荣之景,只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花园距离南诏王所在的宫殿已经很近了,附近应该有重兵把守才对,可是事实恰好相反,这座精美绝伦的皇宫花园内,除了一些花草和几面奇怪的铜镜外,竟是见不到半个人影。
正当众人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一阵微风拂过,吹皱了花园中央巨大水池的表面,随之而来的,是花园几个角落处传来的风铃声。
这铃声……
淼心中一惊,刚要提醒莫雨小心,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与此同时,天空迅速灰暗下来,她下意识想抓住身边人的手,最后却什么也没抓到,脑中突然传来的剧痛,令她身体一颤,甚至来不及多想,意识便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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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的黑暗里,没有一丝光亮。
淼悠悠转醒的时候,眼前就是这样一片漆黑之色,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难受的喘息着,觉得呼吸有些费劲,稍稍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自己的半边身子有些僵硬,仿佛躺了很久很久。
她这是……在哪里?
努力压下从身体深处传来的疲惫感,淼尝试着动了动右手,手指一屈,一簇小火苗豁然从指尖燃起,一下子驱散了眼前的黑暗。
她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等完全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后,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非常狭窄的密闭空间内,头顶是一块玉质的石板。
打量着这块密不透风的石板,淼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道怪不得刚才觉得闷闷的,原来周围的空气根本不流通,那个把她放在这里的人,难道想把人活活闷死?
她熄掉了手中的火,伸手摸了摸周围的墙壁,待触碰到一处凹槽之时,两只手一起往上推,想尝试着把玉石板推开。
出人意料的,她头顶的玉石板似乎是活动的,本以为要费很大的劲,结果轻轻一推,竟然轻易地推开了一条缝。大量的新鲜空气随着微弱的光照涌了进来,让人的呼吸都变得松快了很多。
淼小心地摸索着,继续推动玉石板,这时外面似乎传来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在说话,但是她一句都没听清。
随着头顶露出的视野越来越大,点点星辰的光芒开始慢慢映入眼帘。
星光洒下,在淼的眼底慢慢汇聚成一幅流转不歇的星图,让她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不知为何,淼心里突然一阵烦躁,双手用力一推,将头顶的玉石板重重的扫了出去,在一阵巨大的声响里,扶着墙壁慢慢坐起了身。
一接触到外面,她彻底愣住了。
她这才发现,之前关着自己的密闭空间,竟然是一具玉棺!
这玉棺样式古朴,棺盖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花纹,看上去十分像上古流传下来的咒文。
淼察觉到不对劲,却无暇顾及其他,只是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她此刻的身体,早已不是之前十几岁的模样,明显该是一名成年女子的样子,连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她原本的那件,倒是很像先秦时期阴阳家的风格。
摸了摸自己的脸,淼的脑中一片空白,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不由抬头打量周围,一眼之下,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宽敞的宫殿内,而此时这个地方显然并非只有她一个人。
她所在的位置很高,周围有金色的纱幔遮挡,透过这层朦胧的屏障一直顺着台阶往下看,可以清楚的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影,只是隔得太远,具体看不真切。
听着纱幔之外传来的嘈杂声,她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害怕,一股凉意从心底窜出,一下子蔓延至全身,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冰窟之中。
她抱住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惧意,慢慢扶着玉棺站了起来,却在屈起膝盖的那一刻,发现全身肌肉僵硬的过分,骨头关节咔嚓作响,仿佛一件年久失修的器具,已经变得不再灵便。
淼咬咬牙,攀着玉棺的一侧努力爬了起来,却因身体使不上力气,整个人摇晃了几下,这才慢慢站稳。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冰冷而僵硬的身体,让她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脚慢慢地离开了玉棺,而就在她踏出棺内的那一刻,棺木周围遍布的花草,突然一瞬间枯萎下去。
她心中一惊,却来不及细想,只慢慢地向前走了两步,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提起长长的裙摆继续往前走。
随着慢慢走近,她已经能够看清不远处那些人的样子。
这是一群身穿甲胄的士兵,此刻正拿着武器分散在四周,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人。
包围圈中,共有三个人。
其中一人,一身雪白道袍,手持长剑,正背对着她与那些士兵对峙,哪怕身上已经见了血,却仍是不肯退让半步。
淼打量着这个人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竟产生了一股亲切感,只是还来不及细究,她的注意力便已经为另一个人所吸引。
那是个正对着她的年轻男子,身形修长,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头。他半跪在地,因低着头的缘故,她看不清对方的具体模样,而对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只不过挡得太严实,只能看到白色衣服的一角,好像是个女孩子,裙摆的花纹有点眼熟,是自己平日里喜欢的图案……
淼心底一颤,情急之下一脚踩在了裙角上,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等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一抬头,却见对面的士兵一个个的睁大了眼睛,看向她的目光,惊恐的像是见到了鬼。
一众士兵的表情变化太过明显,此时正处于包围圈中的人,也慢慢注意到了这边。
那个白袍道士率先回过头来,本是一脸警惕之色,却在看清她的模样后,神色转变为惊恐,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颤抖着用手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许是道士的表现太过奇怪,那个从刚才开始便一直低着头的年轻人,终于舍得抬起了头,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骤然变得骇人。
惊愕,愤怒,仇恨……也许还有绝望。
淼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有一天真的可以读懂别人的眼神,但是这双眼睛里交织的情绪,为何这般令人害怕?而最让人恐慌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脸,为何给人的感觉如此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
如果对方的表情不那么冷漠,眼神不那么刺人,脸色再苍白几分,再稚气几分的话,竟然可以跟记忆里莫雨的样子重合在一起……
淼呆了一下,终于意识到目前的情况好像有些危险。
难道,她中了幻术?
她尝试着向前走去,想要将在场众人的模样看得更清楚些,却不料身体比意识抢先一步做出反应,突然止住了向前的脚步,整个人一下子向后掠去。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袭来,只见她原先站着的地方,已经凝出了一层厚厚的冰,伴随着一阵细微的碎裂声,冰层覆盖下的地砖,已经产生了丝丝裂痕。
“别过来……”
与莫雨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声音很冷,冷得没有温度。
他收回了看向这边的目光,重新低下头,紧紧地搂住了怀中之人,不愿再抬头看周围一眼。
此时,因年轻人之前的动作,他怀里的人垂下了一条胳膊,肌肤细腻光滑,却微微发青,连上面那一记玄鸟图腾,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泛着淡淡的青灰色,没有了袖子的遮挡,变得异常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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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皇宫最深处的华丽寝殿里,幕后操纵着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经露出了他的真面目,竟是李唐皇室的皇族子孙——建宁王李倓。
众人寻到他的时候,时机有些不巧,推门而入后第一眼看见的画面,竟是李倓与一个衣着华丽的番邦女子坐在床上,两人之间很是亲密的样子。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南诏王的王妃。
“李倓,你表面勾结南诏王惺惺作态,背地里竟还与他的妃子私通,未免太令人不齿!”李复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下有些动怒。
他年幼之时与李倓曾如兄弟一般,感情十分要好,却没想到自李倓的姐姐李沁死后,李倓就像变了一个人,完全不顾李沁留下的遗志,一意孤行走上了邪路,竟是一错再错下去。
李倓尚未开口,依偎在他身边的王妃便坐不住了,娇嗔道:“这位俊俏的公子,看你温文尔雅的样子,怎么能随便给人网罗罪名。殿下与我在此,可是为了大王的军国大计,怎能用私通这般难听的词来羞辱我们?”
她嘴上这样说着,行动上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一双纤纤玉手已经抚上了身边男子的胸口,柔软的身子都快挤到李倓怀里去了。
“无耻妖妇,也配谈军国大计!”李复在这对奸-夫-淫-妇的刺激下,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他看着这对男女,英俊的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李复在这边与王妃唇枪舌战,一旁的莫雨却是完全没心情理会。他的怀里躺着一个人,正是已经陷入昏迷的淼。
之前经过花园的时候,异变突生,有人布下了迷阵,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幸亏王遗风早有察觉,在迷阵启动的一刹那,出手毁去了周围的镜子,这才及时阻止了迷阵的发动,却还是有一部分人中了幻术。
然而,淼的情况又与其他人不同,她至今未醒,意识全无,无论怎么唤她,都得不到任何回应,虽然王遗风说没事,但莫雨还是放心不下。
莫雨一心关注着怀中人的情况,这边李复与美艳王妃的唇枪舌战也终于告一段落。面对李复的咄咄逼人,一向养尊处优的南诏王妃终于失去了耐性,秀眉一挑,一脸不悦道:“对你客气一点,你倒得寸进尺了?宫中禁卫何在,给我拿下这无礼之徒!”
只可惜,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寝殿里并没有任何禁卫出现。王妃脸上闪过一抹惊疑,还不待细想,只听一声闷哼,一个黑影飞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身上穿着轻便的软甲,正是之前在暗处待命的禁卫。
“呀!你是何人?”
她下意识后退几步,紧紧盯着从宫殿阴影处出现的男子,眼中满是惊恐。
那是个身形修长的年轻男人,一身漆黑的劲装,脸上戴着半片面具,眼神冷漠,手上还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这东西随后便被扔到了身姿娇媚的王妃跟前,她定眼一看,滚到自己面前的东西竟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而这颗头颅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守卫着寝殿的禁卫统领。
王妃惊骇之下狼狈的摔在了李倓的脚边,而李倓神色淡漠,一个眼角都不曾分给她。
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正是追着康雪烛而来的唐无绝。他没有理会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只紧紧地盯着从门口走进来的黑衣男人,目光冷的刺骨。
被这样一道视线盯着,康雪烛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打量着脸色阴沉的唐无绝,轻轻一笑道:“唐公子从无量山一路追踪至此,没想到老夫的命,竟让公子如此在意。”
最近几年,他没少被这个男人围追阻截,之前在恶人谷的时候,还能仗着地形复杂远远地躲开,但自从出了恶人谷,这人的追杀便如影随形,让他夜里都不得安生。
康雪烛的脸上露出一个假笑,柔声问道:“江湖上要借老夫来扬名的人不知凡几,可惜了公子对高姑娘的一番心意,也不知佳人到底知不知道?”
当年康雪烛迫害高绛婷一事闹得江湖皆知,如今高绛婷的名字从这个恶魔的口中说出,听在旁人的耳中,全是满满的讽刺。
唐无绝垂于身侧的手狠狠攥起,胸腔中强压着的怒火,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出手便是一记寒光四溢的追命箭。
康雪烛没料到对方一言不合就动手,堪堪躲过了迎面而来的追命箭矢,却又迎来了一波细密的暴雨梨花针。
“啊——”
一声惨叫回荡在寝殿中,却非是康雪烛的声音,而是被波及到的南诏王妃。这位昔日备受南诏王宠爱的绝色佳人,竟然就这么横尸当场,香消玉殒。
康雪烛对于连累了王妃并没有丝毫愧疚之情,与唐无绝的几番交手之下,两人已经打到了宫殿的另一侧。而此时,李倓也终于从床边坐了起来,他目不斜视地越过地上女人的尸体,看向李复的目光里,一片坦然之色。
“复兄,你处处同我作对,我却是念着当年的情分,不愿对你痛下杀手。若你肯与我同道,我依然视你为兄长。”李倓这一张感情牌打的无比顺手,竟想要哄骗李复临阵倒戈。
可惜,李复却不是这般容易被说服之人。
他冷声道:“李倓,你口口声声为了天下苍生,却勾结异族,乱我中华。多少土地因你一念而毁,多少百姓死在叛军铁蹄之下,你又有何面目,去面对你过世的姐姐!”
提到李沁,李倓冷静从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姐姐一心为国,却不得善终,父亲与陛下早已忘记了她!他人待我无情,我又何必予他有义!”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又慢慢恢复了平稳:“姐姐若是能看到我开创的时代,定会理解我的作为。复兄,你所求未免太狭隘,新的时代,又岂能没有流血牺牲?”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藏于袖中的暗器却闪着微微的寒光,只可惜,殿内无一人发现。
莫雨也没有发现,他虽然分神关注了殿内的情况,但此时大半注意力却还是在怀中少女的身上。
正在此时,他感觉到怀中人似乎动了一下,还不待惊喜,便发现怀中少女的身上突然涌出了一道耀目的金光,一股极具压迫感的内劲瞬间奔涌而出,呼啸着朝不远处的李倓而去。
异变突生,李倓周身为这道骇人的内劲锁住,一时间竟无处闪躲,正要抬手抵挡之际,他面前三尺处突然涌出一面水墙,形成了一道强有力的屏障,与破空而来的龙游之气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引发了殿内一阵气流激荡。
殿内的一排铜镜受此影响,接连发出碎裂之声,碎片席卷到半空之中,四处飞溅,一众武林人士纷纷闪躲,有几个躲得慢的,直接被碎片刺中,冲击力之大,竟能生生的刮掉人一块血肉。
半晌,烟尘渐渐消散,水花撑起的屏障却慢慢化出人形,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面容潇洒,额上还印着一道水纹印记。
殿内其他人尚可,李复盯着这突然出现的人,却是难得失态,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冯夷,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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