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冯夷对淼提起狼牙一方有埋伏的时候。
淼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心里沉甸甸的犹如压着一块巨石。
许是感受到淼的焦虑情绪,思及接下来的谈话,冯夷不想多事,坦白道:“姑娘放心,虽然唐门与浩气盟一方出了奸细,但其他人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况且,冯某早已提前将情报知会了恶人谷的莫公子,等他知道了此事,定会做出妥善的安排。”
见冯夷不像在开玩笑,淼右手突然掐起一个指决,慢慢闭上了眼睛。
“你——”
冯夷面色骤变,却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淼的周身渐渐涌动出一股细微的灵力。若只是简单的卜算,即便在脉络被封的情况下也可以做到,但这会消耗大量的精神力,一个不注意甚至会造成心神的严重损伤,而且即便得到了结果也是模糊不清的,为了验证他话里的真假,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
冯夷体会不到淼此时的心情,淼也无意理会他此时的想法。她心无旁骛,意识在一片漫漫黑暗中前行,不知走了多久,一道微光传来,模糊中她的眼前似乎闪过了什么,那是冥冥之中无法用言语说出的东西,却让她了然于心。
她重新睁开眼睛,除去呼吸有些不稳之外,脉络被封的身体竟然没有因为刚才的强行入定产生其他不良反应,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来不及细思,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隐约的声音。
‘你还好吗’
“什么?”
淼有些错愕的四下张望,结果只迎上一旁冯夷不解的眼神。
刚才的声音并非来自冯夷,从声线判断,对方明显是位女性,但屋里除了她与冯夷之外再无第三人,这个声音是哪里来的?
更奇怪的是……
她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原本无力的双手似乎重新恢复了知觉,试着调动内息,发现原本封住脉络的那股力量,仿佛在什么东西的碰撞下正一点一点的碎裂……
淼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引起了冯夷的注意,可是还不待他问些什么,她便突然回神,率先问道:“你刚才说,小雨不记得我了?”
冯夷并不知道淼此时的状态在逐渐好转,只以为她损耗太过是在逞强,一时有些无奈,但还是回道:“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忘记其他任何人,只除了你。”
“这样……”
淼的反应出人意料的平静,她回神的很快,稍稍平复了下呼吸,沉吟道:“阴阳家易魂篇中确实有一种幻术可迷人心智、夺人记忆,施术者功力越强,对人的控制便越强。但这术法的施展条件非常苛刻,只要遭到丁点的反噬,施术者便会受到成倍的伤害。”
冯夷注视着她,悠悠接话道:“所以,你认为莫雨失忆的原因与阴阳术有关?”
“不,跟这个没关系。”淼斩钉截铁道:“他失忆的事定然另有原因。”
看着眼前姑娘笃定的模样,冯夷心里不禁有些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你应该清楚姜槐序对你的执念有多深,当年你跟莫雨回去恶人谷,一直是她心头大恨,她不对付你,却未必会放过莫雨。你怎么敢肯定,这次的事与她无关?”
淼道:“她确实不安好心,但小雨失忆的事,应该与她无关。”
“哦?”冯夷挑眉,笑容变得有些古怪,“你知道姜槐序对莫雨做过什么?”
“不论她做过什么,小雨不会有事的。”她的态度显得有些过于自信了,一点不符合往日的作风。冯夷一时间有些吃不准,这到底是对莫雨的盲目自信,还是真的有什么后招,能够确保莫雨不会为姜槐序暗害。
可惜,冯夷根本没来得及细思,淼那双隐隐泛着波光的眸子已经瞄上了他,轻飘飘的问道:“他失忆的原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冯夷心头一跳,神色莫名的看了淼一眼,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收起了之前散漫的态度,面上多了几分郑重,也不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姑娘明鉴,莫公子失忆的原因确实不是阴阳术,但具体是什么,冯某一时并不敢妄下判断。”
淼注意到冯夷话里的意思,问道:“你有线索?”
“有,但并不确定。”
冯夷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案板,缓缓道:“当日,姜槐序确实想对莫公子下咒,但因为外力的干扰,她并没有成功。虽然仍有一部分咒术残留在了莫公子的体内,但凭借他自身体质的特殊,这部分咒术已经被抵消,并不曾对身体造成什么损伤,可偏偏他还是失忆了,谁都没忘,却独独忘了你。这样的症状乍然看去毫无头绪,可是跳出常理去看,倒不是没有另一种可能。”
“是什么?”
“你的身份。”
淼不解道:“我的身份?”
冯夷的手指轻点桌案,道:“对,你可是莫公子的红颜知己,心头之爱。”
“……”
淼没料到冯夷会突然说这个,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反观冯夷倒是一本正经的样子,面上并无丝毫玩笑之色,“以莫公子的情况,粗略算失忆,实则是忘情,而如今江湖上能令人忘记心爱之人的,除了红衣教的绝情丹之外,便只有五毒教的忘情蛊了。”
听到红衣教的名字,淼心中一凛,“你是说,是红衣教下的手?”
冯夷摇头道:“我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姜槐序曾在红衣教中一待数年,炼制绝情丹对她来说可谓易如反掌。但后来我从红衣教弟子的手中弄到了一颗丹药,才发现这绝情丹不过是乱人心智的毒-药,只能迷惑人一时,若是不长久服用,越是内力深厚的人,绝情丹的药效就散的越快,莫雨若真是中了绝情丹之毒,那么此时他早该记起了你才对。”
淼皱眉沉思,面上颇有些困惑,“若是忘情蛊,听闻五毒教中只有教主和几位长老才懂得炼制之法,小雨与五毒教一向无怨无仇,又如何会中忘情蛊之毒?”
冯夷道:“这便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若说莫雨真的惹到了五毒教,也该是给他一记夺命杀招,而不是毁人姻缘的忘情蛊吧。”
冯夷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淼却没有他这样的心情。她一心回想着之前的一系列事件,想要找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对面的冯夷见她陷入沉思,也不出声打扰,手腕一翻从袖中滑出一柄扇子,一边扇一边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女孩子将将二十岁的年纪,正是青春美好的时候,尤其眼前人姿容明净,精雕细刻的五官本该让人见之不忘,可事实上普通人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往往意识不到自己对这人竟然留不下多少印象,这人的周身仿佛终年蒙着一层薄雾,越是细看,越是朦胧的看不清,根本无法清晰的记起她的样子,只记得身边似是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你看着她时,觉得她光彩夺目,几乎无法令人移开眼睛,可不看着她时,却又很容易忽略她的存在。外人或许觉得这很神奇,但冯夷却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世间化分阴阳,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当有大能者追求到天与人的极致之时,他们可自在转化阴阳,与万物同辉,又与万物同隐,阴与阳的界限也会变得模糊。所以他们周身气场变化莫测,常带给人雾里看花之感,让人深感其虚无缥缈的同时,又觉得他们无处不在。
冯夷有些惊奇,不是不曾见过这种人,而是眼前的女孩年纪太轻,便是如今阴阳家门下的诸多长老,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修为都不一定及得上她。
怪不得姜槐序会如此看重……
思及此,冯夷神色中多了几分莫名,突然出声打破了一室寂静,“姑娘可知,其实在你幼年之时,我曾经见过你。”
“是么,何处见过?”淼心不在焉的应道。
“骊山阴阳宫的太一殿中。”
冯夷没有卖关子,一字一句道:“当年抚雾走上绝路之前,曾将你托付给了唐简照顾,但在你四岁的时候,姜槐序用计将你带离了唐大侠身边,对你施下了一种禁术。”
冯夷的话触动了淼的心思,她蓦地抬头问道:“什么样的禁术?”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用入梦之法窥探过往的记忆时,曾在太一殿中见过的那个紫色阵法。
“那是一种在阴阳逆行之下方能施展的移魂之术。”
冯夷语气很淡:“你母亲出身的一族,传自两千多年前的大巫子栾。传说子栾是商朝开国君主成汤的幼子,自小天赋异禀,出生之时身上便有玄鸟印记,长大后更是神通广大,助成汤灭去了夏朝的守护者,为商灭夏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商朝建立后,子栾曾接受分封成为一方诸侯,但同时他也是守护商朝的大巫,他的子孙中凡是身上遗传了玄鸟印记之人,都需继承他的责任,继续守护商王室。”
“但很可惜,自子栾仙逝后,他的子孙后代中竟无一人继承了他的神通,导致这一脉的力量越来越弱,也渐渐的不再受到商王室的重视。那时,族中有人动了心思,认为玄鸟印记是他们与先祖沟通的媒介,只要方法得当便可以通过印记唤醒族人血脉中隐藏的力量。是以他们结合了古蜀国的蛊术,在此之上创出了一种十分残忍的巫术,想以此激发族人的潜能,甚至获得类似先祖的神通。而这类巫术便是姜槐序所用移魂术的前身,被后世阴阳家的人称之为‘召回神灵’,虽然能一定程度上增进族人的力量,但因后患极大,很久以前就已经被列为禁术。”
淼沉默半晌,方道:“我并未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何不妥之处。”
冯夷淡淡一笑,道:“也许正因你没有任何不妥,才是最大的不妥!”
他的声音陡然一沉,“你可知道,当年被姜槐序施下移魂术的人并不只有你,但那些人接受了禁术的结果不是死了便是疯了,唯有你平安活了下来,并且展现出了绝佳的天赋,时至今日更是阴阳术大成,甚至远超骊山诸多先辈。”
淼的面色不变,声音却没什么温度:“你认为,施展在我身上的禁术成功了?”
“是,也不是。”
冯夷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些困惑之色,“若说禁术成功了,可古往今来尝试这移魂之术的并非只有姜槐序一个,成功的例子也不止姑娘一人,但与记载中后期往往陷入错乱疯癫的人不同,姑娘看上去并无不适。”
“可若说禁术没有成功,着实无法解释一个幼时对阴阳术一无所知的孩子,是如何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修得这一身本领。姜槐序虽然资质上佳,却不是个好师父,论对阴阳术的了解,她恐怕还及不上你。”
他说到此处,突然认真的打量了淼一番,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姑娘虽然与阴阳家颇有渊源,但多年流落在外,未免对阴阳家的事过于了解了,连门中许多早已失传的咒术竟也在姑娘手中一一重现,甚至连星辰宫都能进出自如……”
他话音一顿,蹙眉注视着眼前的姑娘,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神色严肃的道:“姑娘之能,实在有些不合常理,也解释不通。依在下愚见,姑娘你……莫不是话本里写的先灵附身,看上去年纪轻轻但实则已经是个几百、上千岁的老妖怪了?”
“……”
淼闻言,根本来不及产生更多的想法,脸上一片茫然之色,似乎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维。
冯夷见她一脸震惊的模样,终于是撑不住笑了,甚至越笑越大声,却根本不担心会引起门外狼牙兵的注意,想必是动过什么手脚。
等冯夷笑得差不多了,淼看他的眼神已经像看一个傻子了,她问他:“我很像老妖怪?”
虽然她是从千年前来的人没错,但她如今的年纪确实还不到二十岁……
“自然是不像的。”
冯夷收起玩笑的神色,一本正经道:“若有人活了千年还是你如今的模样,那这人的千年也算白活了。”
他话锋一转,终于问道:“姑娘可愿透露,你的阴阳术到底师承何人?”
阴阳家祖师本是出身道家,后来为了追求天人的极致选择从道家分裂出来,与一些来自远山的巫者一起,结合古蜀国的古老巫术开宗立派,阴阳家由此而成。
先秦以前,阴阳家弟子的修炼方式虽然摈弃了道家的炼气之法,却仍是以道家内力为基础,结合了五行阴阳变化之规律,在此基础上借助自然之力,使招式变幻无穷,而这其中又涵盖了诸多上古巫术的法门,修炼起来若无人从旁指引,哪怕天赋再高,单靠自身的理解也无法取得什么成就。
是以无论淼的资质有多高,冯夷都不会认为她是自学成才,肯定是有人教过她,而这个教她的人,修为比起她肯定只高不低,绝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可他想遍了所有在阴阳术上造诣非凡的前辈,着实想不出有谁能教出这样的徒弟,除非……
冯夷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淼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与慎重,见其久久不答一言,便先入为主的以为对方师父的身份不便透露,再一联想到多年前曾在海外孤岛上见到的那人,冯夷以为自己真相了……
不得不说,虽然冯夷思考问题的角度有些不对,但某种程度上他确实没有猜错,而如今的淼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
正当屋内的两人各怀心事、静默无言的时候,殿外远远地传来一阵噪杂的声音。
冯夷细听片刻,不由皱起眉头,低声道:“姑娘见谅,在下此来确是受人之托助姑娘脱困,现在情势紧急,望姑娘信我一次,若要离开,今日便是最好的机会。”
到了关键时刻,淼反而并不见着急的模样,还有心情细问冯夷,“你是受何人之托?”
冯夷无奈道:“那人的身份在下不便明说,请姑娘信在下一次,冯夷可指天为誓,对姑娘绝无半分恶意。”
冯夷先前猜测归猜测,但要他把事情和盘托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受人所托来上阳宫之前,曾对那人发誓,绝不对淼提起关于那人的一言半语,不然他们之间的交易完全作废,冯夷有求于那人,自是不肯拿自己所求之事去赌,哪怕心里着实好奇那人与淼的关系,也始终打算静观其变,绝不做那只出头的鸟儿。
冯夷不肯说,淼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让冯夷不由松了一口气。他一撩衣袍的下摆,主动蹲下了身,对淼示意道:“上来。”
淼皱眉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冯夷想也不想的道:“带你出去。”
淼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用你背,我自己走。”
“怎么走?”
冯夷面上颇有些不以为然,“这里是洛阳皇城,不是骊山,更不是恶人谷。你如今脉络被封,身体无力,而外面是数千狼牙精兵,姑娘莫要逞强,先脱身才是上策。”
“不是逞强。”淼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突然冒出一句:“今天之前的我确实无法脱身,此时却未必了。”
“什么?”冯夷一惊,面上有些不解。
但淼没有解释更多,只是悄然运转内力,指尖有点点星光流出。
她看着这金光,如水的眸中却没有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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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上阳宫中,许多宫殿已经燃起了点点灯火,与天际的晚霞一起,为这座宏伟的皇城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晕。
只可惜,对于某些地方而言,再多的灯火也无法将暗处的阴霾驱散。
皇城偏僻的一角,一座不起眼的宫殿四周为重兵把守,宫殿大门紧闭,从华美的窗棂望去,殿内漆黑一片。
一名巡逻到此的狼牙队长见状,召过一名守卫问道:“殿内为何不亮灯火,可有什么异常?”
守卫恭敬的回道:“殿内的那位一向如此,晚上从不点灯。这周围都有咱们自己的兄弟把守,不会出什么问题,请大人放心。”
狼牙队长点头,刚要带着人走开,却见守在另一侧的狼牙兵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不由觉得奇怪,喝道:“那边那个,对,就是你,一脸鬼鬼祟祟干什么呢?不好好当差,小心自己头上那颗脑袋!”
被呵斥的狼牙兵胆子比较小,被队长这么一吓,立刻回道:“禀大人,之前有个宫女进去给那姑娘送饭,约摸着早应该出来了,可是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小人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士兵话音未落,方才那个报告一切如常的狼牙兵已经慌了:“没出来?这怎么可能!那个宫女难道还在殿内?”
“废物!”狼牙队长气急败坏的给了一脸茫然的守卫一巴掌,直把人打的眼冒金星。
他瞪了眼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士兵,对身后一摆手,命令道:“你们,还有你们几个,都跟我进去瞧瞧,剩下的人守好周围,不准放任何可疑的人进来!”
言罢,他转身朝着殿门走去,可当他的手碰上冰冷的门环之时,眼前突然有几点火星闪过,一道细微的金光从门缝中漏出,正好投在他的脸上,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不待狼牙队长有所反应,几乎是顷刻间,窗棂之处涌出大片耀目的金光,随之而来的是令人心惊的轰隆作响声,期间还伴着仿佛能够冲破云霄的龙吟之声。
周围的狼牙守卫大惊失色,纷纷护在狼牙队长的身前,数人合力将紧闭的宫殿大门推开,却见一片黑暗中,一个白衣女孩子正闭目立于殿中。
她肤白如雪,周身散发着细微的光晕,乍然看去竟不似凡尘中人。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她缓缓睁开了眼,眸光如水,却也幽深冷寂,其中的森然冷意使人一眼望去只觉如坠冰窟。
细微的闷哼声落下,宫殿周围倏尔便恢复了平静。一道潺潺流水似是从宫殿的台阶顺流而下,流淌到地面上,将石砖染成了红色。
淼避开散落一地的士兵尸首,全身无半点灰尘污迹,她停在一旁的石栏处,静静地打量着为灯火所笼罩的上阳宫。
冯夷此时从殿内走出,扫了一眼地上仍浸在血泊中的狼牙兵,不由啧啧出声,“姑娘的水术用起来刺人血肉,下手真是毫不留情。”
他打量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淼,问道:“你此番离去,可有什么打算,是否要去找你的朋友们,或者去寻那位莫公子?”
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看上去似乎有些纠结,她沉思片刻,眸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一脸认真的看着冯夷,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远处传来的动静打断。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宫殿群竟燃起了冲天火光,火势极大,几乎染红了半边天。整个皇城中的人都被惊动了,逃命的逃命,救火的救火,原本肃静的上阳宫,几乎一下子陷入了慌乱喧杂之中。
而在这一片火光的掩盖下,淼和冯夷都注意到,有一串细碎的脚步声正混合着瓦片踩踏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并且离这边越来越近。
月下,脚步声戛然而止,两人抬头望去,屋顶上竟凭空出现了几个黑影。
夜色渐深,对方的身形在夜幕的映衬下显得越加神秘莫测,唯有脸上的银色面具在闪着微微寒光。
——面具,玄衣,千机夺命。
来人是唐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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