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之后,莫淮桑搂着含笑,有些纠结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看着含笑半响,终于还是出声:“含笑,今天晚上的事情对我很重要,我必须去。”
含笑长长的眼睫毛抖了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放在莫淮桑腰上的手紧了紧,假装若无其事的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莫淮桑看着含笑明明很紧张,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叹了口气,把藏了一年多的秘密说了出来。
莫淮桑是增丁县的县令莫清平之女,莫清平十年前本是户部尚书,但是却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竟是贪了一笔赈灾银,然后被礼部尚书高等弹劾,圣上念他在职期间也算勤勤恳恳,并且只这一次,虽说是贪污赈灾银罪不可赦,还是放他一马,贬至增丁县当一个芝麻官县令,永不迁升 。
虽然没有死,但是大臣们觉得增丁县那种蛮荒之地,在那永不迁升比死好不了多少,高呼圣上仁慈也没有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莫清平被贬之后,本想一死了之,但是想到妻女,也忍着一口气,但是去到增丁县后,却被那几乎是寸草不生的荒凉惊到了。
到了县门口,也只有十几个垂垂老矣的老人,颤颤巍巍的出来迎接,为数不多的衙卫也懒懒散散,看都不想看莫清平一眼,这是没有接受到赈灾银,只能等死的一个县。
这场景一瞬间把莫清平打醒,明白当时的行为是多么的混账,一时贪念,毁了多少个家。于是在增丁县的十年,莫清平发挥着自己的才能,努力改革,亲力亲为,为移民垦荒,招抚安置流民,以鱼鳞图册、黄册为根据,抑制豪民兼并;
终于算是改变了县里死气沉沉的样子。
在打理增丁县时,莫清平竟是意外的发现了一座铁矿,经过一年的审批,得到了开发铁矿的资格。
因为这个铁矿的开发让许多青壮年回到增丁县,这座铁矿也给增丁县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但是随之而来的也有灾祸。
两年前,有一个神秘人找上了莫清平,代表某个大人物拉拢他,希望他可以抽一成铁矿产出的利润分出去,要是他愿意帮忙,不消一年就让他回到朝廷上,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莫清平拒绝了,不管神秘人来多少次都不愿意。只是莫清平没想到,十年前自己因为一时贪念被贬,十年后却因为刚正不阿遭人陷害,直接入了大牢,秋后问斩,理由是私吞铁矿抽成。
所有增丁县的人都不相信,但是当官兵从莫清平简陋的家里搬出几箱银两出来时,一半的人信了,当知道莫清平当年是因为贪污赈灾银被贬时,更多人信了。但是莫淮桑不信,不信为百姓起早贪黑,一直监督铁矿安全的父亲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莫淮桑一个人信了有用吗?根本没有用,不管莫淮桑去求哪个曾经和莫清平关系好的叔伯,都没有人愿意帮助,只有一个老衙卫愿意带莫淮桑去大牢见莫清平最后一面。
莫淮桑见到莫清平憔悴的样子,眼眶发红,手抖着给莫清平喂着饭。莫清平没有看她,手里却是悄悄地塞了一块布给莫淮桑,里面写了一个地址,见她藏好后。莫清平抬手拍了拍莫淮桑的的脸,哑着声音让她走。
莫淮桑走了,走之前带上了莫清平给的东西,她打算去告御状,但是她留了一个心眼,去找莫清平嘱咐的好兄弟时,没有带上账本和神秘人给父亲写的书信,只是说不相信父亲是这样的人,希望伯伯可以帮忙。
这个伯伯便是九府提督莫文书,莫清平的表哥,莫文书收留了莫淮桑,但是却一直推脱着在找证据,迟迟没有动作,然后一直试探莫淮桑有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莫清平的证据,鬼使神差的,莫淮桑摇了摇头。
或许是发现莫淮桑没有什么价值,莫文书的态度有些冷淡,在自己儿子试图玷.污莫淮桑时,也没有阻止,只是随意的说了句处理干净。
莫淮桑被丢在北山的路边,北山的夜晚时常有狼出没,让她自生自灭无异于死亡,莫府的家丁走了之后,又跑了回来,商量着莫淮桑这么好看,要是卖到忘忧乡,肯定是一笔好价钱,他们互相看了看,干多了这样的事情,早就丧失了良知,答应了。
几个家丁发誓不会把这件事情讲出去,在把莫淮桑交出去的时候有些惋惜,要不是她看起来快死了,玩起来一定特别爽。不过这点惋惜在收到银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个人当天就在忘忧乡潇洒了一夜。
莫淮桑心早就死了,不想再活下去,就算忘忧乡的老鸨是劝也好,骂也好,也无动于衷。直到一个女大夫过来。
她说活着才有机会报仇,命不能白白的丢掉。对啊,凭什么死的是自己,不是那些表面冠冕堂皇背地里却一身肮脏的畜生,不是那些因为一己之私就枉顾他人性命的猪狗?!
莫淮桑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自己曾经是多么在意清白,多么在意人格和自我,她巴结那些达官贵族,只是为了从他们的口中获得只言片语。
莫淮桑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直到遇见了含笑。
“苞温润以如玉,吐芬芳其若兰。俯首如盖,仰者如喜。”含笑,名副其实。
莫淮桑由含笑想到诗句时,有些楞了,自己刻意的忘记曾经也是饱读诗书的闺秀,刻意忘记自己看过的四书五经,没想到却被一个女子的笑给唤醒了记忆。
莫淮桑有些自嘲的笑了,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追寻这些。但是看着含笑干净的眼睛里面的凄楚害怕,莫淮桑有些楞了。若是当年.....
莫淮桑私底下给了老鸨银钱,几乎是存下的大半家当,只是为了不要让含笑去接客。没想到这个行为却让含笑会一直缠着自己,用冷漠拒绝对方也无动于衷,到之后,莫淮桑看着含笑明媚的样子,几乎快忘记了仇恨。
莫淮桑没有回应含笑的感情,但是却不自觉的回避那些男人的触碰,她开始换了一种方法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含笑的重视,因为含笑的泪水让自己不忍。
月前,莫淮桑打听到,九府提督莫文书要和某个大人物来玉林城,百花节正是因此才提前举行。
两年时间,再借着父亲给的书信,莫淮桑敢肯定当年父亲的死一定和莫文书有关,甚至是和他背后的那个人有关,莫淮桑早就已经放弃了去申冤,去找所谓的清官平反,莫淮桑想要在今天晚上,直接杀了莫文书和他背后的那个男人,就算搭上性命也没有关系。
说起之前那些事,莫淮桑眼里再也没有泪,反而是浓浓的嘲讽和不屑,对那些人的,也是对自己的。有些时候,莫淮桑想自己也是配不上含笑的。自己,早就脏到了极致。
但是在对上含笑的眼睛时,莫淮桑把所有的感情隐藏的干干净净,抬手擦着含笑眼中的泪水。
含笑在莫淮桑怀里哭到岔气,想到莫淮桑曾经受过的屈辱,心里涌起悲伤和愤怒,看着莫淮桑平静的眼睛,心一阵阵发疼,又有些发慌。
太平静了,平静到含笑怀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实,平静到含笑感觉抓不住莫淮桑,含笑吻着莫淮桑的眉眼,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含笑,你不会一个人的。”莫淮桑察觉到含笑想要说什么,笑了笑,安抚着含笑的情绪,假装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真的吗?”含笑想问,却不敢问,顺着莫淮桑的话,打了个哭嗝,眼泪汪汪的看着莫淮桑。
“当然是真的,没有我你这个小呆瓜可怎么办。”莫淮桑刮了刮含笑的鼻子,然后起身走到桌子那倒了杯水,递到了含笑唇边。
“我不想喝。”含笑感觉莫淮桑有些不对劲,头瞥了开,手拿起衣服穿了起来。
莫淮桑也没有催自己喝了那杯水,只是见含笑穿戴整齐后,又倒了一杯过去,似笑非笑的看着含笑警惕的样子:“确定不喝?你刚刚可是流失了很多水分呢,还是你.....”还没有要够?
话还没有说完,含笑就抢过莫淮桑的水杯,就着杯子上的唇印,一饮而尽,然后嗔怒的瞪了莫淮桑一眼:“你给我闭嘴。”
见眼前的人还想说什么,含笑快速站了起来想要捂住莫淮桑的嘴,却突然一阵头晕,感觉眼前天旋地转,一个踉跄跌进了莫淮桑的怀里,
看着莫淮桑的眼睛,含笑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悲切。
“淮桑,你不能丢下我。”你说过的,绝对不会让我一个人的。
含笑挥着手,打在莫淮桑身上,但是无论怎么挣扎也没有用,最终还是晕倒在莫淮桑的怀里。
莫淮桑笑着把露出指甲的迷药抖掉,然后抱起了含笑放在床上,吻了吻含笑的眉眼,哼着歌走出了房间。
“乳白微黄绽满枝,
玉肌皓齿令神驰。
醇浓馥郁香蕉味,
素雅芬芳婀娜姿。
拂晓含苞常泣露,
黄昏展瓣赤羞痴。
欲开还闭美人笑,
妩媚嫣然得意时。”
含笑,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骗了你感情。下辈子若还是有缘,不是在这种地方相遇,彼时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古姐姐.....我们帮帮她们好不好?”宋知心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在莫淮桑出去后,哭出了声,话语断断续续的。
虽然刚刚莫淮桑亲吻含笑的那一幕给宋知心冲击很大,但是对她们的同情大于惊讶,宋知心跺了跺已经麻了的脚,有些希冀的看着古无依。
古无依站在屏风后面,心情也有些沉重,牵着宋知心的手走出了屏风,然后坐在椅子上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桌子,眸光一沉。
古无依有一种预感,莫文书背后的人,李阔背后的人,一定是有什么关联,那么从宋知心被抓住,自己和她逃到这个房间时,便注定和这件事情扯上了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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