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沐和凌微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宋府张灯结彩,挂满了大红绸,古无依撑着下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下人忙碌。
“你后悔了吗?”凌微站在古无依旁边,问了一句。
“没什么后不后悔,要是可以再来我也会选择遇到她。”毕竟,这是自己遇到的最纯净的女孩了,感受到的温暖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她嫁人了?”凌微把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在眼前呈现,大致了解了情况,但是也没有打算点破,只是坐下。
“你不打算做什么吗?”见古无依没有回答,苏沐问。
“要是我,定是把宋知心抢走。”苏沐想了想要是凌微嫁给了别的男人,自己会怎么做,淡淡的开口,却是得到凌微对自己腰间的□□。
古无依却是摇了摇头,她是想要拥有宋知心,但是她不是强盗,不能忽视宋知心的感受满足自己的私欲。要是宋知心是被迫的,那么她一定会带她走,可是既然她是自愿的 ,自己就不应该逼她。
刚刚房间里的对话是古无依的挣扎,她想要在宋知心眼里看到对这场婚礼的不愿意,或者是对自己,那怕是一点点的喜欢。
可是没有,古无依以前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也不知道被人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听着宋知心平静的心跳,古无依信了宋知心只是一时被情爱迷了眼,幡然醒悟后便不再心动。
“那你以后怎么办?”不同的人对于爱情有不同的想法,苏沐也不能说古无依的做法不对,只是选择不同而已。
古无依握刀的手一顿,沉默了一会,出声道:“我要陪着她。”
古无依没有再说话,专心的雕着手中的木头,即使是手指被小刀划伤,也没有停下来,只是把沾了血的木头丢在一边,也不管那木雕已经有了七分形状。
古无依要给,就要给最好的。
晨光破晓,古无依身边放了一堆木雕,看了看手中的木偶,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生厌,这是古无依眼中的自己。
“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脑子里突然想起初见宋知心,她对自己讲的话,古无依拿起旁边的小刀,在木偶上添了一个笑容,然后放在了怀里。
“知心,赠与你,先祝你,新婚快乐。”古无依笑了笑,将手中的木雕递在了宋知心面前,垂下眼睑,遮住了眼中的伤心和痛苦,脸上是一向的淡然。
“谢谢古姐姐。 ”宋知心假装看不见对方眼中的悲伤,衣袖掩住紧握的拳,却是没有去接古无依的东西。
一夜未眠,宋知心已经没有力气起身。
古无依脸色更加苍白,无力的扯了扯嘴角,然后又强行扬起微笑,把那木雕放在了桌子上,在大红喜色装饰过的红布上,有着凄凉的阴沉,和旁边另一个木雕仿佛璧人,却是说不尽的讽刺。
“古姐姐,你出嫁之日,妹妹一定大礼相送。”宋知心脸色笑意不增不减,看向古无依的目光却是带着捉摸不透的缥缈。
古无依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忍受不了这寂静,转身慢慢离开,却是没有等到宋知心的挽留。
五月的玉林城,阴雨绵绵,还未晴朗多久,外面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古无依没有停,径直走入雨中,宛如初秋清晨古桥上笼着的轻烟,柔弱得像是随时都会随风消逝,和着雨,滴落尘埃,飘散在这烟雾缭绕的清秋河畔。
宋知心只是遥遥的望着 ,望着古无依走入雨幕,走出小院,然后走出自己的世界。
古无依来的时候没有带东西,走的时候却是留下了许多,宋知心将那些小物件都小心翼翼的放了起来,看着那一对木雕,轻轻的笑了。
拿起代表古无依的木雕,手指摩挲着熟悉的眉眼,却是在唇边停下,看着那牵强的笑容,同样笑了。
宋知心坐在梳妆台前,拿起笔静静地描眉,却是从那镜中苍白无力的脸,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巧笑嫣然的样子。
紧咬着唇才能忍住不去追古无依的欲.望,咬破双唇的疼痛不及心中万分之一,宋知心用指腹擦去唇边溢出的鲜血,慢慢的涂抹在苍白的唇上,弥补了血色,火红的妖冶沿着眼角展开,流出晶莹的泪。
宋知心终究还是无法承受,当生命中失去某个人时,那种锥心之痛,却又是清楚的知道,古无依是不会再回来了。
赵明威走进房间,看着宋知心用艳丽的妆容掩饰苍白,浅色的衣袍下脊梁挺的笔直,带着不为人知的倔强。
“明威哥,谢谢你。”宋知心的声音无悲无喜,对上赵明威的眼睛突然有些愧疚。
赵明威要走了,离开玉林城,提前发了请柬给宋知心,想邀她一聚告别。见到赵明威那一刻宋知心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假装嫁给他,圆了父亲的心愿。
也绝了....
古无依的心。
成亲后,跟着赵明威去外地经商,也是天经地义,父亲虽然会难过一阵子,但是有谢姨,有小明国在,会好的。古姐姐这么好,也一定会有更好的人陪着她。
古无依站在宋府门口,手上拿着白衣女子给的地图和钥匙,却没有选择去白林源隐居,她还是想陪在宋知心的身边。
的确,宋知心没有对自己说过喜欢,也和自己说过她想要嫁给赵明威,但是这婚礼未免太仓促了,虽说是因为赵明威将要离开玉林城,所以这么匆忙。
古无依心里还是藏着希冀。
新婚前三天新人不得见面,宋知心便只是待在房间,不怎么踏出大门,让古无依无从得知她内心的想法。
三天后,似乎天空也作美,原来阴沉的天气瞬间晴空万里,宋知心出嫁了,有曾经期待的十里红妆,父亲在堂上言笑晏晏,曾经期待的如意郎君,除了自己的心丢了,其他都和梦一样美好。
婚礼照常进行,宋知心坐在房间,觉得自己重来一世,虽然还是改变不了早亡的结局,但是父亲有了谢姨,认识了秦可可,含笑和莫淮桑,还知道了什么是爱情,已经值得了。
宋知心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应该贪心,不应该,心里却还是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然而直到赵明威进了新房,也可以等到古无依过来,宋知心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熄了灯,和赵明威聊了些以后的事情。
古无依在外面,看着烛火熄灭,心有些凉了,却还是固执的守在门口,听着里面的人絮絮叨叨说着一些东西,有宋儒生和谢韵,有赵明威的孩子和事业,唯独没有自己。
古无依在门外待了一夜,直到房间里谈话的声音小了不少,都进入了睡眠方才松了口气,抬头就看见宋儒生站在面前,眸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喜欢知心。”宋儒生阴沉着脸,锐利的目光似乎是要刺穿古无依,语气平淡,似乎早就看破一切,只是在陈诉一个事实。
“是。”古无依也不怕宋儒生会做什么,坦然自若。
宋儒生觉得最近宋知心的表现有些蹊跷,却又是找不到原因,观察后却是发现一直在女儿身边的古无依,对自己女儿有不一样的感情,而宋知心的表现也不像是一个待嫁女子该有的表现。
宋儒生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宋知心不会是喜欢古无依,但是顾及自己的想法,却是嫁给了赵明威吧。
宋儒生想来看看这洞房是否有名无实,没想到在新房门口看见了古无依,宋儒生想了好几天,若是宋知心是为了自己,却葬送了幸福,这绝不是自己想要的。
“你跟着知心一起去吧,要是她不开心,就带着她回来。”宋儒生转过身,背影有些疲倦,没等古无依回答,挥了挥手。
古无依没想到宋儒生叫自己来,竟然是说这个。最好的预想是宋儒生会让自己离开,不让自己再去纠缠宋知心。看着宋儒生的背影,古无依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门前,看那月光如水。
新婚的第二天,宋知心就和赵明威离开了玉林城,古无依跟在马车后面,跟了一路,走走停停几天,却是没有见宋知心踏出马车,越想越不对劲。
想了想,古无依打算她们落脚后,去一探究竟。又一天的夜晚,一行人到了柏溪城,在早就安排好的房子住下。
见众人已经安顿好,古无依爬到宋知心房顶,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房间,正奇怪,就听见宋知心剧烈的咳嗽声,手帕的鲜血更是让古无依震惊 。
古无依从窗户进入,还未出声,就见她直直朝地上倒去,将宋知心揽在怀里,鼻尖闻到淡淡的草药味。
她是病了吗?
古无依思虑重重,将宋知心安置好,出门找到赵明威想让他找大夫,没想到她轻车熟路的拿出瓷瓶,倒了几粒药丸喂给宋知心。
“知心怎么了?”
“她中了蛊,时日无多。”赵明威沉默,终究还是没有听宋知心的话瞒着,把她和自己成亲的原因说了出来。
“不可能!”古无依宁愿宋知心是喜欢赵明威所以嫁给他,也不愿她是因为命不久矣,所以不想让宋儒生难过,不想让自己伤心。
似乎是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古无依第一反应就是反驳,选择自欺欺人,冷着脸看着赵明威找的大夫,皱着眉诊断,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轰隆!”雷声惊醒了古无依,突然想到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
为了追求安稳,所以来到宋知心的身边,没想到却是得到了真正的救赎。即使宋知心不需要自己,也不想离开温暖,没想到却是光将要熄灭。
古无依心中起起落落,不顾外面的倾盆大雨,一路跑到郊外,冲着天大喊:“你出来!!”
“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讲话!你出来啊?!”
古无依拔出剑四处发泄,站在原地等着,扎起的黑发不知道何时散开,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显得十分狼狈。古无依倔强的站在原地,最后却无力的跪在地上。
“你救救知心!求求你出来救救她!”
古无依在那跪了一晚上,心渐冷,却是没有等到苏沐或者是凌微,只是等来赵明威说:“宋妹妹想见你。”
古无依站起来,把匕首朝远处掷去,似乎是想划破天空,向天宣战,一孤傲的背影挺的笔直,不再示弱。
见宋知心前,古无依先换了身衣物,束好头发,一袭黑衣飒爽的样子一如初见。
“古姐姐。”宋知心看见古无依进来,脸上带着笑意,知道古无依已经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心里倒是平淡了几分。
“走吧,带你去看看外面。”古无依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和赵明威说了,想带宋知心去外面走走。
宋知心看着古无依的眼睛,里面一片澄澈,清楚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如墨黑发有些凌乱,衬得整个人更加娇弱。
浅笑一声,良久后张开双手,环着古无依的脖子,脸埋在古无依的怀里,似是叹息道:“走吧。”
走吧,这余生,陪你看看天涯。
赵明威没有说什么,递给古无依一个包袱,里面有银两,还有一些药,看着古无依将宋知心抱上马车。
“驾!”
“我等你们一起回来!”古无依话音刚落,赵明威向着她们喊道。
赵明威没有听见回话,只是看见古无依高高的扬起马鞭,然后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驶去,迎着光,落下一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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