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苔藓

    接下来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汗巾之上。

    崔翠儿惨白着一张脸,“这帕子,定不是我家燕儿的,她最近在家中潜心学习刺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去哪弄这样的一方帕子?”

    宋莺向狐疑地看了看她,宋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虽然不怎么知道前院的消息,但是宋燕从来就是一个活泛的性子,又喜爱攀比。当初太后提倡节俭的时候,她尚且闲不住去时不时去外面搜罗名贵首饰珠宝,何况是今日?

    而且,这帕子不一定是外来人的,府内的小厮,来往的宾客,都有可能。

    “宋小姐最近可与什么人走得亲近?”宋莺问道。

    忍冬只摇摇头,“倒是没有,小姐没事就在房中绣花。”

    “绣花?”真的是在绣花?

    “嗯,是的,这些都是小姐这段时间绣的东西,”忍冬带宋莺进房间,拿了一堆刺绣过来,红绿青蓝一大堆,看着绣工蹩脚,却还是在认认真真地绣,“小姐前些日子去胭脂铺子里找一款叫做桃花面的胭脂,铺子里胭脂只剩一盒,小姐和另外一位姑娘争着要,然后小姐把对方给打了,叫人直接找上了门来。于是老爷罚了小姐的禁足。”

    宋莺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这也说得通。于是就看起宋燕的绣样来。

    不过一会,赵琮找过来,问她接下来怎么办。

    宋莺看着他,想是方才出去与外头的人纠缠得累了,一时间差点想笑,她拿起笔,刚要写什么,只见赵琮的衣裳下摆处沾了不少青苔。

    “你这些哪儿来的?”

    赵琮看了,微微蹙眉,“没事,想来是方才在在院子里沾上的。”

    对了,青苔。

    她突然灵光一闪,然后疾步出去,将旁边女眷都清退了。然后举起写好的一张白纸走到何晏面前,“何公子,请你把下摆撩起来我看看可否?”

    一看到这个,何晏的脸色马上变得青白一片,“你,你做什么?”

    宋莺又接着写了一句,“不用怕,大家都是男人。”

    赵琮在旁边吸了一口冷气。

    真是,好大的胆子。

    何晏迟迟没有动作,宋世杰倒是开口了,“建安,此关办案,无伤风雅。”

    “表舅,他,这个小白脸分别是在戏弄我!”

    宋莺:“我没有戏弄你。”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要我撩下摆,脱裤子?”

    “我没有要你脱裤子。”宋莺埋头苦写,“只是我想,宋燕小姐前两日独自在房中的时间颇久,今日里搜出了男人的汗巾,这说出去对宋小姐的名声极不好。”

    “所以我们定当证明小姐的清白。府内的小厮们一般用上不了台面的粗布,所以不大可能是他们的。宋府日夜有人守着门,府外要是有人进去了,怕也只能是翻墙。而正好,这些日子下雨。宋府里头我方才看过,只有这宋二小姐的院子里有假山流水依墙而立,并还有几棵小树。这连日的雨水催生了那墙上的绿藓。若是贼人从墙上进来,八成会在裤腿内侧留下苔藓,所以便需要各位关联人撩开下摆看看。”

    “那,那也不只我用得起白绫巾子,赵公子,你,还有宋大人,你们都用得起啊。”

    “混账,你——!”宋世杰听他这么说,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你是说我将我的私人之物留在了我女儿房中?!”

    “那,那谁知道呢?”

    辛怀远见此也是觉得那何晏荒谬得很,“你先别说这有的没的,来人,把他衣摆掀起来!”

    “喂,你们干嘛?干嘛?光天化日……”

    “大人,果然有苔藓!”衙役道。

    “畜生!”宋世杰浑身颤抖,一巴掌把对方扇到了地上,眼眶通红,长剑直指对方,“我本是要许了莺儿给你,你居然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

    辛怀远将宋世杰拦住,却也与宋世杰同仇敌忾,“说,你是怎么害了宋燕的?”

    “大人,大人,”何晏慌了,拼命去拽辛怀远的衣角,“我没有,我没有杀她。我的确与她有私情,但是我没有杀她呀大人。”

    “不是你?”辛怀远道。

    “是,不是我。”

    “事发当日你不在宋二小姐的闺房里?”

    “我……我在。”

    “不是你与她发生了冲突,让她砸了杯子?”

    “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转而又大了起来,带着强烈的求生欲/望,“但是真的不是小人杀的……”

    “不是你杀的,那你是怎么与她有的冲突!”

    “我与她拌了嘴,争吵了几句,她便发了脾气,摔了杯子。”

    “那你可与她动了手?”一张纸出现在何晏面前,宋莺接过辛怀远的话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他信誓旦旦。

    “你敢发誓?”

    “敢!”他喘匀了气,右手指天,“我何晏在此发誓……”

    “何公子,你的右手……是怎么了?”宋莺凝着对方简单包扎了一下的右手。

    他赶紧将手收起来,“没怎么,被那茶杯碎片割了手。”

    “是吗?”宋莺都想笑了,“我方才检查过那杯子的碎片了,上面可一点血都没有。”

    “来人,拆了何公子受伤的绷带。”

    “别,别,别,真的是被划痕伤的,是我在客栈的时候被那里的杯子划伤的,真的……”

    满口谎话。

    宋莺看着他,“你最好不要撒谎,你就算是撒谎,待会在城中各个药铺盘查,就能知道你到底做没做什么。到时候你还得落个诓骗命官的罪名,那就要看你的身子挨得了几下板子了。”

    “我招,我招。”何晏这才停下挣扎,微微有些哆嗦,“我的确买了药。但是我买的不是毒药,只是堕胎药。”

    “畜生!你怕是活腻了!”宋世杰吼道,抽剑上来便要砍。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这一茬。庭院高墙,却被一个鼠辈钻了空子,杀了他最心爱的女儿。

    赵琮听到这里,便挥了挥手,叫队伍里专门给妇人看身子的阿婆去验。

    宋莺接着问何晏,“何时何地下的药?”

    “就是前日中午,我翻墙去找她。我觉得我还不想要孩子。便想让她吃药,她不吃,与我闹,中间摔了杯子。”

    “你喂了她没有?”

    “喂了。”他点点头。

    “怎么喂的?”

    “她与我闹了很久,从下午一直到了晚上。我将她哄好了,然后趁她睡着的时候,将那药丸喂进了她嘴里。那时她醒了,便咬伤了我的手。我一时害怕,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然后你再在客栈与你母亲汇合,等听到宋燕死亡的时候吓得半死,但是却又因为人死了,便想去看个究竟,便装成是吊唁的,进了宋府。”

    “是,”他说得艰难,“的确是这样。可是我真的没杀人啊……”

    “你就是没杀人,私通,逼女子堕胎,也够你喝上一壶的。来人,拖下去!”辛怀远怒目而道。

    何晏被人拖走,宋莺看着何晏那模样,虽说看着也是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的人,但是他看上去显得惧怕得很,倒没有前几次撒谎那般狡黠般的神情,“大人,先不要忙着定罪,等他买药的证据来了再说也不迟。”

    辛怀远点点头,颇有些欣赏,“你这小娃娃不错。”

    宋莺讪讪低了低头。

    然后不久之后,便有人来回话。何晏确实只是买了堕胎药,并吩咐郎中将它制成了药丸。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宋燕还吃了另外的东西不成?”辛怀远道。

    “应该不能。”赵琮说道,“按照时间推断,宋燕前两日要么有丫鬟在旁边,要么有何晏在旁边。除非他们中有人撒了谎,要不然定是这颗药出了问题。”

    “不,她有单独一个人的时间。”宋莺突然想起来,“众位可否还记得忍冬方才说了,她一个人去了宋莺的棺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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