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太后与谢欢皆是一愣。
谢欢很快便明白过来,他浅笑出声,面色温润道:“说来,朕与魏央也算是表兄弟,朕如今佳丽无数,可你却还迟未娶妻。”
“魏央你是否已有心仪的女子?说来听听,让母后亲自与你下旨赐婚。”
魏央默默地饮着茶,未曾做声,太后心中算计的极快,她看向方公公,问了一句:“白家有几个女儿?”
方公公俯首,诚然回道:“两个。”
闻言,太后大喜过望。
她笑态可掬,同魏央试探性地提议:“这白家两个女儿,许你一个?”
魏央依然未曾说话。
太后笑的更甚,她深知他的性子,容不得别人安排太细,此刻沉默便是应了。
一来二去,太后的心情高涨了不少,适方才还与皇帝打着太极,现下便直接问道:“你几时下旨封册?”
对比之下,谢欢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了,他强撑着笑意,依然打商量似的开口:“下旨不急,就是不知魏央看上的是白府的哪位小姐呢?”
“皇上看上的又是哪位小姐呢?”放下手中的杯子,魏央淡淡地望着谢欢,终于出声。
前者脸上的笑意所剩无几,眼看着沉色他突然又话锋一转,同魏央道:“朕心底可是属意白四小姐很久了。”
沉色未见,笑意更浓,颇有些昏色的味道:“无论如何朕都是你的兄长,你可不能与我争抢。”
他要纳的人并非白问月。
魏央罕见地扬起嘴角笑了笑,他以茶代酒,恭敬回声:“那是自然。”
“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与皇上争抢。”
女人是,皇位亦是。
掌灯时分,红烛燃起。屋内披红挂彩,富丽堂皇。
屋外的人声渐渐隐去,白问月独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等魏央从酒桌上脱身时,她已经坐了三个半时辰了。
吱呀一声,朱门轻启,酒气袭来。
大红的蜡烛燃着,借着强劲的烛光,魏央走到她的身前,然后蹲了下来。
轻揭喜帕,掩映生姿的脸便露了出来。
她果然生的极为好看。
冰肌玉肤,艳妆华服,秋水明眸不笑自媚。
这个高大威严的男人,俯在她的膝上,黑眸闪烁,昂首望她,一脸笑意。
酒味久绕不散,热气升腾,白问月有些不适。
魏央出声轻问:“你的脸怎的这样惨白?”
她有些虚弱无力,撑着身子强答:“我还未进食。”
魏央这才往桌上望去,满桌饭菜,未动一筷。
“怎么不吃?”
他起身拉她,走至桌前坐下,又亲自给她夹菜。
白问月轻笑了一声,回道:“我虽没有娘亲,可也知道成婚之日是不能乱吃东西的。”
夹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心中莫名。
俊美的面孔缓了缓,他说:“往后,同我就不必如此拘礼了。”
白问月没有理会魏央夹来的菜,她知晓魏央也没有母亲,成亲的礼节能同他说上一句的人,远在宫中分身乏术。
她斟了两杯酒,拿起递与他:“你进来时,守在门外的嬷嬷未曾说要喝了合卺酒,才能进食吗?”
魏央一知半解地接过酒杯,摇了摇头。
“夫妻交杯,共饮一卺,即为一体。”
魏央两世都未娶妻,她既然嫁他,旁人有的,她自然也要让魏央无一不备样样俱全。
既是赎罪,应当诚意倾覆。
合卺酒饮下,魏央闪烁的黑眸又明亮了几分。白问月长舒了一口气,便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魏央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她举止优雅,吃的慢条斯理,比平常的大家闺秀似是更有礼节一些,颇有些宫廷仪态。
借着红火的光亮,魏央瞧见她鬓处似有异样,他伸手去摸,只听白问月“嘶”了一声。
“怎么了?”魏央凑近去看。
浓重的酒气掺杂着魏央身上特有的味道侵来,白问月泰然自若地吃着饭:“许是磨破了吧。”
闻言,魏央忙去帮她拆下凤冠,一向不爱多言的人忍不住责怪:“磨破了也不卸下?”
未等白问月答话,他俯身去看,温热的气息吹至耳边:“疼吗?”
她放下碗筷,笑了笑:“无事。”
魏央眉头紧锁,冷声喊了句:“墨书。”
门声响动,走进来了一位面色清秀的侍卫,只见他身姿轻逸,训练有素,沉声跪在远处:“将军。”
他语气生冷,盛气凌人,眼也未抬一下。
“取瓶薄荷胶来。”
墨书很快取来了薄荷胶,又自觉退下。
薄荷胶是采用薄荷与七禾草磨合而制成的膏药,有止血缓痛去淤的功效。
魏央接过薄荷胶,示意白问月继续吃,然后他自顾自地打开胶盒,手指沾涂,抹在她的鬓处。
白问月安然地继续进食,膏药涂在伤处,冰冰凉凉,十分舒服。
魏央涂的极为小心认真,生怕一不小心弄痛了她。
屋内除却筷子的张合声时,便只剩下两人均匀的呼吸。
魏央忽然问:“你有什么疑问?”
“你尽管问,我都说与你听。”他指的是太后赐婚的事,他已经想好了如何解释与她听。
谁料,白问月再度放下了碗筷,确定自己已经吃饱喝足。
声音沉沉地答了一句:“什么也不想问。”
魏央涂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诧异:“什么也不想?”
摇了摇头,她从凳子上起身,回道:“事已至此,问的再多,也都无济于事。”
况且她心里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为什么这一世会与上一世出现不同,这其中最大的变数,便是她结识了魏央。
她不想同魏央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讨论,既然已经嫁给她,她也有心弥补,就莫要再谈前尘,追究真假了。
然而,她低估了魏央,他一向力求活的明白。
“你早识得谢欢,并不准备嫁与我的。”他直呼皇帝的名讳,忍不住试探她的心意。
白问月皱了皱眉头,语气愤然:“将军醉了?我如何识得他?”
似是觉得不够,她又补了一句:“男婚女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从未准备嫁与任何人。”
她的话说的义正言辞,说与别人听,别人或许会信,可魏央却不同。
首先他知道自己并未喝醉,其次他确定白问月是与谢欢识得的。
这就像她两次下意识喊出他的名字一样不可思议,虽无从解释,但确有其事。
白问月隐隐的不悦,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他并未追问。
他想,不管他们是否早识,如何认识,或是她曾想要与谁成婚,最后她嫁的不还是镇国将军府吗?
事既至此,无需再问。
往后自有时间作答,解开一切。
二更时分,红烛滴泪,烧的正旺。
白问月站在床边左拉又扯地想要脱衣服。然而这层层件件是巧夺天工的嫁衣,她连平常的宫装都不能靠一己之力脱下,这繁琐的嫁衣她又怎么解的开呢。
魏央见她宽衣解带,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门窗紧闭导致屋内太热的原因,他面上有些发烫。
“从香。”在一番撕扯无果的情况下,白问月终得放弃,把从香唤了进来。
白夫人差了四个陪嫁丫鬟随她嫁进将军府,从香便是一马当先的第一个。
听到声音,从香慢吞吞地走进屋内,怯怯地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魏央,又望见白问月嫁衣凌乱的模样,心下了然。
不等白问月说话,她便上前三下五除二地帮她脱下嫁服,然后又面红耳赤地退出房去。
白问月见她手脚这般麻利又满脸羞涩,心里忍不住暗笑,果然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从香解决了她的衣服,剩下的事情便简单多了,她走至铜镜面前,做了简单的洗漱,伸了一个懒腰,颇为舒适,之后便迷迷糊糊地爬上了床。
直到快睡着时,她才想起还有个男人一动也不动地整衣危坐在桌前,似乎并无睡意。
“不乏吗?”白问月问道。
想到明日还要早起,她又劝了一句:“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进宫给太后请安对吧。”
魏央坐在桌前,面色镇定自若,实则隐隐有些手足无措。
亲眼看着她褪衣拭妆,又见她娇弱无骨地伸腰爬上了床,若非他还有一丝清醒,怕是早就转身离去了。
转念一想,这是他的新婚之夜,他为何要转身离去?
可又一想,他与白问月一共才见了三次,就这样上前,美人抱怀,好像有些唐突。
看着白问月丝毫没有拘谨的娴熟模样,他不禁好奇,怎么她就这般的……旁若无人?
魏央坐在桌前,心中争论不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看着他稳如泰山地坐着,丝毫没有移步的样子,白问月不再说话,沉沉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
白问月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身旁似是躺下了个人,她转身钻进那人怀里,正欲呢喃呓语一声“谢欢”,冰凉的手触碰到肌腱的胸膛,熟悉的檀香味传来,她瞬间清醒。
这是魏央。
幸好没有喊出声来。
月光穿窗而泄,她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安然地躺进了他的怀里。
嫁都嫁了,这又是在介意什么。
而一旁的魏央,从始至终地清醒着,见她扑来他下意识僵硬,没敢轻动。
她似是醒了,微微退了半个身子,他还未来得及失落,兰香重扑而来,暖意贴身。
他适应了许久,抬起手臂越过她的腰身,厚重的手掌轻抚背上,拥她入怀。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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