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裴玠在朝堂上如何风起云涌, 单说妮子这边的慈幼园,近日出了一件大事。
那天小虎子匆匆赶来,与妮子道,“东家,慈幼园中有两个小孩走丢了, 不知去向。”
妮子惊了一跳,这可真不是小事,便问他, “你慢慢说, 这俩孩子是怎么丢的?”
小虎道,“是两个小丫头,都是原先在街上的乞儿, 在院里也一向很乖巧,知道照看弟弟妹妹的。昨日吃饭的时候发现两个娃娃都不在, 照看的嬷嬷到处找都没有找到。她们的衣裳啥的也都没拿走, 东家,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报官?”
妮子想了想, 道,“我与你一起过去,边走边说。”
三狼见状也跟了过来,贼头贼脑的钻上了马车,把自己团在妮子身边不动窝。
妮子想了想,没有赶它下去,小孩走丢了, 也许还用的着它帮忙呢。
一边又让黑子去鸿胪寺去找裴玠,直接将他带到慈幼园那边去。
在路上小虎子一直自责,道,“这几日我一直忙着新□□的事情,院里的那些都没有好好看着,没想到她们就丢了。”
妮子不忍心苛责他,道,“如今还不知怎么回事,我们要找到其中疏漏的地方,以后孩子越来越多,才能引以为戒。”
小虎子点了点头,“往后我一定好好看住了他们。”
这孩子因为之前与妹子的经历,对这些孩子都很心疼,自打妮子将这事交到他手里,一直都非常尽职尽责。现在出了这个事情,他心里应该比谁都难受吧。
到了慈幼园,孩子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玩耍、上课学习,可叹一屋之隔的几位管家,却都跟热锅蚂蚁似的在屋子里团团转。
这都是几位股东从手下挑出来的人,一起操持慈幼园的大事小情,如今出了大问题,都担心会被主家苛责,看到妮子来了连忙迎过来赔罪。
妮子忙让丫鬟将人扶起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谁是管那孩子屋里的?”
为了方便管理,妮子叫人定制了小床铺,一个房间里放八个单人床,每个房间都交一位嬷嬷统一管理。
现在有四十多个孩子,一共六间房,按甲乙丙丁戊己来称呼。
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就行了个礼,道,“是奴在管的,奴是丙屋嬷嬷。”
妮子见她眼睛红肿,眼下乌青,估计也是着急疯了,就温声道,“你们最后见到这两个人孩子是什么时候,他们在做什么?”
那婆子道,“是昨日晌午,昨日天气太热了,晌午吃过饭我就带着孩子们去睡觉。他们两个都不到六岁,还没法子上课堂,平日里就在厅子里玩耍,乖巧的很,也从不往外跑的。”
妮子道,“会不会是被人带走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些孩子都是送到园子门口,或是已经行乞很久的,应该不会……”
妮子点了点头,“去她们的屋子看看吧。”
到了屋子里,首先看到的就是整洁干净的床褥,每个床上被子叠的整齐,旁边的小柜子上写了个人的名字,看样子这边整理的人很用心。
那婆子领着妮子去了最里面,指着挨着的两个床道,“就是这两个床,两个丫头一向很好,大的叫芳儿,小的是媛儿,一起来的。”
妮子拿着芳儿的枕头,喊三狼进来闻闻。
三狼嗅过以后就对妮子摇了摇尾巴,妮子问道,“去找她,三狼能行吗?”
三狼叫了一声,跑到了门口外面,又向着妮子叫了一声。
“东家,这事危险,还是叫我去吧。”小虎忙上前道。
“还是让……”妮子正说着,果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裴玠带着几个随从到了。
“这里面的孩子丢了?”裴玠问道。
妮子点了点头,“我让三狼闻了闻她们的枕头,想看看能不能让它带过去,你说现在要不要报官?”
裴玠道,“我已经让人去六扇门找人了。事关人命,又是几家人一起照看的,还是官家出面比较好。”
裴玠是新进皇帝最信重的人物,六扇门的人听说裴玠找人处理此事,连忙派了几个差役赶过来。
那带头的差役与裴玠还认识,迎上来道,“大人,您也在这?”
裴玠点了点头,与妮子道,“这是罗六,会一手好追踪术,这事就交给他们,看能不能找到那人。”
妮子与罗六见了礼,就道,“罗六哥,我这狗刚刚闻了他们的衣服,就往外跑,我疑心它是准备追过去,你看……”
罗六道,“这狗儿的嗅觉灵敏,若是它能闻到,我们倒是可以先去跟着看看。”
说罢就叫了身边的一个人,让他带两个人跟着三狼去了。
罗六自己倒是带了几个手下,找到负责的那位丙屋嬷嬷细细的询问。
妮子知道这不是自己擅长的事,就跟裴玠一起出了门。
裴玠这才看到她额边都是汗水,拉着她的手,发现她手竟然被汗水浸湿了。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竟然因此事吓坏了。
“要不要去那边坐坐。”裴玠指着院子里一个小亭子。
那小亭子旁边就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年纪小的孩子不能上课,这个时候正被嬷嬷们带着一起玩,不远处还有琅琅的读书声传来,那是稍微大些的孩子们正在上课。
妮子点了点头,跟裴玠一起到了凉亭里。
“七叔,你说我是不是太多事了,我……”妮子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孩子,责任太大了。今日方觉得,若是他们其中有人真的出了意外,我们该如何自处?”
裴玠道,“妮子,我知你心地善良,但若是真出了事也怪不得你。你可知若不是慈幼园,这些孩子在外面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甚至有的孩子会被父母直接溺死而不是送到这里。你挽救了不止一条人命啊。”
妮子摇了摇头,眼泪落下来,“可是我,光顾着赚钱,其实在这没有花太多心思,今日才惊觉自己做的不够,待到这事解决了,我定要好好的研究出一个章程来才好。”
裴玠听她说着,伸手拂了拂她额角的头发,“好,我与你一起研究,保管不会再有事。”
妮子直拉着他的手点了点头,原先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扛着,现在有他在身边,心里倒是比原来更踏实了很多。
其实妮子也是乍一遇到这事着急了,跟裴玠坐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就没那么慌了。
正在这时候,罗六带着几个人出了门,沿着抄手游廊向东边走过去。
妮子和裴玠两个人也跟了上去,裴玠问他,“罗六,看的怎么样?”
罗六稍微放慢了脚步,与裴玠说道,“看样子屋里没有人来过,应该是两个孩子自己往外走的。”
他指了指前边道,“刚刚我看了下,他们虽然没有带衣裳,可是一人一份的零嘴却都拿走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们往这走了呢?”妮子问。
“芳儿床边有用木头划得印,我的人用纸画了一下,应该是逃跑的路线,我观那路线是从东边出门的。”罗六道,“她们这次离开应该是有所预谋。”
妮子和裴玠对望了一眼,慈幼园的日子可比外面风餐露宿好得多,两个女孩为什么要偷偷跑出去?
说着话几个人已经走到了最东边,罗六看了看手里的纸,道,“沿着墙根往南走。”
“哎呀……”那个负责丙号房的嬷嬷惊呼了一声,罗六问她,“怎么回事?”
那嬷嬷道,“这边有个狗洞,洞不大,前些日子说让人给堵上了,他们不会是从这钻出去的吧?”
“快带路,”罗六说道。
那嬷嬷连忙往前面走去,几个人也纷纷跟上,到了南头,果然看到一丛大树后面有个狗洞,还有刚刚离开的三个人正在用梯子翻墙。
“罗头!”最后一个人已经站在梯子上,道,“那狗从这里面钻出去了,小魏他们已经翻过去了。”
罗六让人扶着梯子道,“都过去吧。”
随后看了看裴玠和妮子,“裴大人及夫人就不必跟着了,我们先去看看,有事会让人来禀告你们。”
小虎和丙号房的嬷嬷担心孩子安危,还是自请跟着过去了。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七月的阳光火热毒辣,晒得地面发白。
刚刚着急不觉得,现在觉得又热又渴,妮子道,“不跟着总也不放心。”
裴玠道,“我们在身边,他们办事反而不方便,不是给人掳走的危险也没那么大了。”
两个人并身后的丫鬟常随一起回了正厅这边,看到孩子们正在各个房间嬷嬷的带领下去吃饭,妮子拉着裴玠道,“走,去他们吃饭的地方看看。”
吃饭的是一个宽敞的大房间,孩子们规规矩矩的坐在座位上,翘首看着正在盛饭的几位嬷嬷。
嬷嬷们看到妮子和裴玠进来了,忙要过来给两个人行礼,妮子忙道,“你们继续盛饭,别管我们。”
孩子们见到妮子来了,都冲着她喊,“姑姑!”原先嬷嬷们都教孩子们喊妮子东家,妮子觉得奇奇怪怪的,便让孩子们喊姑姑。孩子们虽然小,也知道如今吃的饭菜都是姑姑给的,因此对她很是敬重。
盛好的饭被放在一个大托盘里,一桌一大盘的端了过去,饭一发到,孩子们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有的年纪太小自己还拿不稳勺子,就有嬷嬷坐在一旁喂饭。
妮子走到盛饭的大木桶旁边,今日中午吃的是猪肉渣炒大头菜配杂粮饭,每个人还有一碗绿豆粥解暑,看样子还算不错。
管着厨房的嬷嬷福了福道,“按照小虎说的,每日三顿都叫孩子们吃饱了,三天饭菜不能重样,每日还发一样小零嘴,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吃的也不差。”
妮子点了点头,小虎在这事上确实用心。
孩子们吃过饭以后,嬷嬷就带着他们回屋子睡觉,睡完觉之后小的继续玩耍,大的就要去识字了。
裴玠有公务在身,妮子让她回去了,她跟小兰在园子里等着罗六他们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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