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氏忙拉了妮子道, “弟妹你别着急,这孩子们还小,现在买来就是好好养着,每日叫她们喝山泉吃素斋,待到了十岁上才让伺候炼丹等事。”
妮子点头, “我听闻修仙一事朝中不少大人涉猎,想必陛下宽仁,不会因为此事为难大哥的。”
郎氏见妮子一直兜圈子, 也知道她不好糊弄了, 更不好将其中的腌臜事说与她听,忙喊了那边的下人将礼物端来。
那是一个木质的锦盒,郎氏将锦盒推开, 露出一只人形的大山参,“弟妹, 嫂子知你不缺银子, 这匣子里是株五百年的老山参,最适合给老人家补身子, 听闻你家中的祖母年纪也不小了,这些你就收下吧,是我这当嫂子的心意。”
妮子将盒子推了过去,“嫂子,无功不受禄,此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岂敢要嫂子的东西?”
郎氏又推给她, 道,“现在朝中谁人不知,二弟如今最听你的,我看不如你派人将他喊来,孩子的事我已经派人去那边看了,保管给你带回来。”
“可是,”妮子看着她道,“相公已经去皇宫里禀告陛下了,现在我在说什么都没用。”
郎氏闻言颓然堆在椅子上,下人连忙跑过来扶助她,妮子也给唬了一跳,叫人端了温开水来给她喝了一杯,道,“嫂子,你别着急,陛下宽厚,兴许不太会追究呢。”
郎氏摇着头,恨恨的看着她道,“你们好狠的心啊!”
妮子没想到这位大嫂如此就翻脸了,无辜道,“嫂子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郎氏叫下人扶着起身,“不就是嫉妒我们大爷抢了你们嫡长子的位置吗?想发设发的告到皇上那,你们可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大房好不了,你们这一支就能独善其身吗?”
妮子笑道,“大嫂可别误会,我也好,七爷也好,对你们那个位置并不感兴趣。钱,我有的是;官位,他也不缺,我们犯不着因为这些事过不去。大嫂以为我们是神仙么?算到孩子被人牙子拐了,还卖给你们?”
郎氏被丫鬟扶着,用帕子擦了擦泪,“你们是不是有意的心里清楚,咱们走着瞧吧,裴府大房也不是好惹的。”
说完就要离开。
“大嫂!”妮子扬声叫到。
郎氏转过头,看着她的丫鬟将盒子捧过来,妮子道,“大嫂将东西拿走吧,多谢大嫂的惦记了!”
郎氏使了使眼色,她身边的嬷嬷横眉竖目的接过了那盒子。
随后便一甩帕子匆匆离开了。
妮子坐下来,小兰走到她身边,妮子道,“你叫人去探听一下,相公他们那边如何了?”
还没等小兰出去,黑子就匆匆过来了,对妮子道,“少爷与六扇门的人一起去小恩德寺了。”
妮子奇道,“他怎么也去那边了?”
黑子道,“听闻这次还有倭国的事,大人公务在身,就跟着一起去探看了,叫我回来护着少奶奶。”
妮子有些担心的道,“我这边哪里用得上护卫,你还是跟着七叔去吧,那边不是在山里吗,多些人护着还安全些。”
黑子道,“有影子跟着呢,无事,少爷说他今晚上兴许回不来了,少奶奶明日就回后海宅子等他吧。”
妮子点了点头,裴玠这样说,就是那边的事情也没那么简单了。至少,不像郎氏说的那样简单。
因着裴玠不回来,她独自回了屋,昨日刚刚看完账,与小刀、锁儿哥、于恩他们商议好了近期的几件事,这两日还算空闲,她干脆拿起一本话本随意的看着。
外面的丫鬟有说有笑的将灯笼挂上,妮子一看,外面已经天黑了。
她百无聊赖的看着,好似已经很久没有独自在家的夜晚时光了。
结婚几个月,裴玠不管白日有多少事,每晚都会回家与她一起吃饭,两人在家或是各自看书或是说说笑笑,如今不在一起竟然已经习惯了。
妮子叹了口气,看不下书,就想想事吧。
她走到桌边,拿起毛笔沾沾墨,写下了几个字,“童女”、“小报恩寺”、“裴璟”、“倭国”,本来只是儿童走失事件,如今竟然都牵扯上两国了,真的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少奶奶,时间不早了,您还不休息?”小兰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过来,道,“这晚上灯光不好,您就别看了看,回头少爷到家又要教训我们。”
“就你促狭,”妮子起身笑道,“好了不写了,让他们备洗澡水,洗洗睡了。”
小兰笑道,“早就备好了。”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日早上,简单的吃过早饭,黑子和院子里其他几个侍卫骑马护送着妮子回了后海。
妮子看着这阵仗,更觉得这事不简单,也就老老实实的坐车回家,又让人将小宝奶奶全都接到家里吃饭,只道是想念他们了,要他们一起来家乐呵乐呵。
吴奶奶年纪大了,身子虽然硬朗,脑子却越发的不好使。家中几个丫鬟,名字都是乱叫一气,丫鬟们都是小小少女,娇俏的很,全都脆生生的应了与吴奶奶凑趣。
小宝吃过饭就去姐夫的书房里找书看,妮子就拉着奶奶坐在后园的亭子里,找了一个说书的女先生来讲笑话逗她高兴。
待到晚饭前,裴玠才终于回了家。
妮子看他神采奕奕不似熬过夜,便先放他进屋洗漱,而后裴玠与妮子装作无事,跟小宝奶奶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
饭后小夫妻溜达着送他们回家,等他们进了门,才一起往回走。
妮子道,“孩子们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裴玠道,“找到了,但是估计不会送回去了。”
“为何?”妮子奇道。
裴玠失笑,“给你说了你都不信,这事叫我看都奇了,那走失的两个小丫头,都是从路边带回来的乞儿,他们一同的有个小子名唤饺子的不愿跟着去慈幼园,独自跑了,这俩孩子将零嘴攒下了,要给他送过去……”
妮子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两个人偷偷跑了。”
裴玠道,“还不止,原本她们打算找到那孩子就将零嘴给他,不像被拍花子的给骗了,低价卖给人牙子,那个人牙子正是帮我那大哥买卖道童的,便将两个孩子卖了过去。”
妮子疑惑道,“这又与倭国有什么关系?”
裴玠冷笑,“我那大哥所谓修的仙术,正是从倭国传过来的,那使团里有那个教的宗师,这次与我大哥谈及童女侍奉之事,才引出了他这一嘟噜糟烂事。”
妮子又问,“那孩子为什么不能给送回去啊?”
裴玠道,“这就是奇了的地方,那饺子见她们他们被掳走了,偷偷跟着车辙摸了过去,我们去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另外几个孩子逃到后山了,多亏三狼机灵,引着大伙找到了他们。罗六说其中一个小丫头竟与去年乞巧节夜市丢的光禄大夫高谷走失的小女儿画像有些类似。”
高谷为人孤傲,与裴玠不甚亲近,然而慈幼园毕竟是裴玠自家的媳妇牵头开的,也不是顾念这些的时候,于是他们匆匆赶去衙门,找了高谷辨认。高谷下了朝,一看那女孩便说是自家走失的女儿,可小丫头早已不认得他,他还当着裴玠哭了一场,搞得他着实有些尴尬。
那小丫头不听父亲的,倒是挺听丙字号嬷嬷的话,嬷嬷用吃食哄着她,连带芳儿及饺子七嘴八舌的说着,才慢慢问出了原因。
小丫头丢的那夜就被拍花子的人给抓了,她一个劲的哭闹,那拍花子的就在路上打骂她,叫现如今的芳儿和饺子一起救了,她那时候又小,说不出自家在哪,两个孩子就带着她一起要饭了。后来便有了妮子的慈幼园□□,将两个女娃带到慈幼园的事。
高谷听闻自家的丫头是被两个小叫花救的,又带着她好好的过了一年,当即表示愿意将两个孩子一起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大,高大人还说,明日要让她夫人来府里感谢妮子呢!
“那可是两个孩子的造化了,园子里再好,也不过是让他们吃饱穿暖,若是真让高大人当自家孩子养大,他们日后可是过上了好日子呢。”
妮子兴奋着说着,想想又道,“高夫人之事你回了吗?我也没做什么,哪好意思让人家登门?”
裴玠道,“若不是有你,这俩孩子不知又有什么境遇呢,这个谢你也当得。”
说着话两个人已经进了屋,妮子笑他,“哪有你这样的,不都是要谦虚着来么?”
裴玠笑道,“谦虚也是有限度的啊,那高谷的妻子与陛下也有亲,与她结交也不算坏事。”
妮子知道裴玠说的不错,就算不嫁给裴玠,日常做生意也少不了这样的往来。于是便命了下人好好洒扫,等着高夫人上门。
高夫人不愧是高门大户出身,排场是妮子见过的官夫人里面最大的。
她带着沉甸甸的金冠,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织金穿金线小袄并百褶裙,后面呼呼啦啦跟着十几位丫鬟婆子。每个人手里都捧了各式各样的礼盒。
妮子等在门口,见到这阵势也是愣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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