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的人道, “你懂个屁,那些倭人的老大马上就给杀头了,他们如今想用黄金换老大的头,只能求裴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这个死了, 裴七那性子能听谁的?”
那人啐了一口,道,“他倒是讨得好去, 你我兄弟这一票后就要留在海上了, 听闻裴七此人最是记仇不过,当真是晦气的很!”
妮子从他们的对话得到了几个信息:第一,他们是倭国海盗手下, 或是与倭国海盗有勾连的;第二,他们要将自己活着送到倭国, 换取裴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第三, 他们对裴玠很熟悉。
车在上坡,妮子感觉得马车艰难的走着, 秋意和她都滑倒了马车后沿,不久之后便听到了敲钟的声音。
这个地方在寺庙旁边。
马车到了平地,没多久就停了下来。妮子闭上眼睛装作还晕着,有人打开了马车,说道,“怎么有俩?”
那人道,“裴七这小媳妇倒是长得白白嫩嫩的, 另外一个小丫鬟也有点意思,我看不如咱们兄弟先用一用,反正最后给了裴七,她也不敢说什么。”
另外一个人道,“别多事,晚上马车到了就要将她送到海边,若是中间出了什么事,你我都承担不起。”
“那这个小俏丫鬟给我总可以吧?”那人嘿嘿的笑了两声,妮子胸中泛起一阵恶心。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孙爷、王爷……”有女子讨好的声音响起,那个人道,“去,将这个女的抬到房里。”
那女的忙道,“是……”
身边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将妮子从马车里合力抱了出去,正要放在滑竿上,就见她幽幽的睁开了眼。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宁静的天空,惊得山林里的鸟儿都振翅飞了起来。
“怎么回事?”一个身穿短打的年轻男子从寺院后门跑出来,惊讶的看着妮子,“你醒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妮子挣扎着站起身,对着男子喊道,“我相公是谁你们知道吗?若是让他知道你们虐待我,你们死定了!”
那男子唬了一跳,忙道,“你这个女人不要乱说,我们何时虐待你了!”
“你们将我绑成这样还不是虐待?”妮子说着就哗啦啦的掉了眼泪,“我的手腕肯定已经淤青了。”
那男的游移不定,忽然寺院后门又走出一个人,“老二,不要与她纠缠,你们将她抬到房中去,再喊就杀了你。”他阴恻恻的说道。
妮子知道他们要带着自己去换人,肯定不会轻易杀自己的,但是秋意自己落在马车里就危险了,于是她又响亮的抽泣了一声,道,“把我的丫鬟也带上,没人伺候,我哪也不去!”说着就嘤嘤的哭起来。
那人沉吟了一下,看着妮子这个样子,心里还在琢磨,听说她为人最是难缠,没想到也是个草包而已,于是扬了扬下巴。
“大哥!”
“少废话,快点,别多事!”那年长的人说一声便再次进了后门。
年轻的人果然就没有办法,对着那女的说道,“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两个婆子抬着滑竿,先前那个低声下气的女人吃力的背起秋意,一起从后门走进了一个小院,将她们都带进了一个小小的禅房里。
许是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春日的天气里竟也阴冷的吓人,妮子担心这样会感冒,忙喊道,“给我拿两床被子。”那个原本低三下四的女人恨恨的看着妮子,“我劝你不要耍心眼,孙老鳖心狠手辣,死在他手下的人可多了去了。”
妮子气呼呼道,“你只管传话给她,这样的地方我若是冻病了,他也好不到哪去。”
那女的又瞪了她一眼,狠狠的关上了门。
妮子打量着这个房间,是禅房肯定没错了,就是不知是哪个寺庙?依着她的猜测,这里应该是小恩德寺,毕竟与倭国有关的寺庙,除了它不做他想。
这个时候天已经暗了,距离妮子他们出门已经有两三个时辰,秋意竟然还在晕着,妮子担心她有什么事,忙低声喊着,“秋意、秋意,你快醒醒……”
终于秋意呻/吟了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才发现自己嘴上还堵着布条。
“你等我背过身去。”妮子说着背对着她,秋意将脸侧过去让妮子给自己解开嘴上的布。
秋意终于能说话了,第一句就是,“少奶奶,您没事吧?”
妮子险些因为这话哭出来,道,“我好好的,哪有什么事?倒是你,脑袋晕不晕?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迷烟。”
秋意道,“就是蒙汗药,先前那群人围上来的时候咱们没注意,是因为他们喝了酒。这一波人倒是有些心思,这蒙汗药的味道与酒相似,他们为了给咱们下药,让前面那一大群人全都成了鱼饵。”
妮子闻言也点了点头,道,“他们晚上要用马车带着咱们去海边,而后去倭国跟七叔换倭寇头子,我们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逃出去。”
秋意道,“您现在有了身子,万事都要小心,一路颠簸实在是太危险了。”
妮子苦笑,“我晓得。”
正说着就听到开门的声音,妮子朝秋意使了个眼色,她连忙脸对着墙躺了下去。
刚刚离开的那个女子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床脏乎乎的被子,扔在了妮子身上,转身就要走,妮子忙道,“你等等。”
那个女子停下脚步,问道,“又有什么事?”
妮子道,“你为什么听这些人的,是为了钱吗?”
那女的冷笑一声,“再说一句,不想死就闭上嘴。”
妮子道,“你想要什么,不如告诉我,你在这里待着也不好,你也知道我有钱,我相公有权,你放了我,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想办法。”
那女的闻言冷笑起来,越笑声越大,“我想要杀了狗皇帝,你能帮我?”
妮子闻言怔了一下。
女子接着道,“抄我满门,灭我一族,因为我身上有朱家的一丝血脉,将我关在这个炼狱一般的地方终生不能离开。如今我想要什么?呵呵,不如你告诉我。”眼泪沿着脸蛋留下来,竟然露出了脸上白皙的皮肤,这对于妮子来说太熟悉了,不就是她之前用的锅底灰战术吗?
她一直佝偻着身子,蓬头垢面一脸谄媚,没想到这样直起腰来,竟然迸发出了不一样的光彩。
原来她是靠着扮丑保全自己的。
“少奶奶。”那人走了之后,秋意坐起身道,“听她说的,这里应该是关押罪臣家眷的小恩德寺。”
妮子点了点头,对秋意道,“这之间应该少不了裴家的干系。”
秋意隔着破漏的窗纸看着外面,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下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少奶奶,我有个主意。”
她如此这番的告诉妮子,妮子摇头,“不行,这样你太危险了!”
秋意道,“少奶奶,我是裴家的死士,自打生下来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路上并没有什么风险,只是您还没满三个月,不宜奔波。”
妮子摇头,“不行,那些男人太恶心了!”
秋意闻言才知道妮子什么意思,道,“少奶奶别担心,我这里有药。”说着露出腰间的小荷包给妮子看,她记得大宝丸就是从这里小包里逃出来的。
秋意又眼里难得带了一丝俏皮,眨眨眼说,“这药一旦下了,他们就有心无力。”
妮子正在犹豫,刚才那个表情阴鸷的女人端着一盘子馒头走了进来,放在炕沿上,“快吃,半个时辰后离开。”
秋意道,“我可以让你自由。”
那女的冷笑,“一个被抓住的人,还能越得过大明律法去?”
秋意道,“我观你出身不错,可知道何为借力?他们既然可以在这里无法无天,就有能耐带人出去。如今他们想送少奶奶去倭国,可是少奶奶胆子小,不如你替她去,我跟着你,少爷看到我一定会救下你,到时候留你在倭国,怎么样?”
那女的愣了一下,秋意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渐渐有了底。
她动摇了。
秋意以妮子从未见过的骄傲神态说了一句,“我给你一大笔钱,保管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一个是无穷无尽的关押,没有尊严的或者,一个是冒险去倭国,拿着钱逍遥快活。
那女子的脊背直起来,“你怎么证明说的是真的?”
一刻钟之后,天已经暗下来,佝偻着身子的女人左右看看,骂骂咧咧的出走了院门,这个人就是乔装后的妮子。
她根据那女子的指点,看到一株柏树后就往右转,走进了一件破烂的房子里面。
心还在怦怦的跳着,她左看右看,找到了脸盆,端着走到窗子旁边,借着最后一丝光线,将头发拨弄的更乱。
“齐氏,齐氏……”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砰砰的敲着门,“孙大爷喊咱们过去送人。”
“来了!”妮子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开了门,竭力模仿着那个女人的姿态走了过去,“啪!”一个耳光打的妮子措手不及,脸一下子就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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