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闭门思过

    每次想到这日的事情, 妮子就后悔的不行,若是自己醒着,就能看到七叔当众发威了!

    听闻他手下的人将寺院团团围住,抓住了那个传说中的倭国大师,一剑就砍断了他一只手, 唬的一直推崇他的裴璟险些背过气去。裴玠砍完人手握着剑,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许是这些年太好说话, 竟让这等杂碎忘了我的脾气, 倒是玠的不是了。”

    说完就看了裴璟一眼。

    裴璟被那剑上的血吓得后退一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听闻因为吃了太多杂七杂八的药导致血气上涌, 醒来以后就呆楞楞的,到现在还不能开口讲话。

    妮子估计他是脑梗了。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个上午, 睁开眼睛就看到胡子拉碴的裴玠, 昨晚上没有发现,这时候才发现他黑瘦了许多, 神色也有些憔悴。

    “七叔……”妮子喊了一声,裴玠握住了她的手问道,“你睡了一天一夜,饿了么?”

    妮子的肚子果然有些空落落的,点头道,“饿了。”

    裴玠这才露出了笑脸,喊了一声, “秋意,去安排些饭菜。”

    妮子高兴的道,“秋意回来了?”

    裴玠道,“多亏你指了路,追到的时候人已经快到天津地界了,再耽搁些时候恐怕只能到海上找人了。”

    “那个齐氏呢?”妮子道,“我答应将她送到倭国去的。”

    “不必担心,”裴玠道,“秋意将她藏在天津那边的房子里,我这两日安排人将她送到海边,等到下一班船再一并将她送过去。”

    妮子闻言这才放了心,道,“你安排好了就行,哎,这我就放心了。”

    裴玠笑着给她捋捋头发,“你这操心的性子什么时候改一改,明明自家才是最该操心的。”

    妮子忍不住脸红了红,问他,“七叔,你知道啦?”

    裴玠笑着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没想到才停了一个月就怀上了,早知我说什么也不答应陛下这趟差使。如今我帮着皇上办好了事,后面就一心在家陪着你了。”

    妮子惊讶,“对啊,你不是去倭国往返两个月吗,怎么才出去一个多月就回家了呢?”

    裴玠低声道,“我没有去倭国,陛下派我处理别的事。”

    妮子这才知道,原来去倭国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皇帝真正派陛下去的,其实是去直隶府,与宋之孝一起“筹措”出征的粮饷。

    裴玠说的很隐晦,但是妮子大概能听出来,是与诸位藩王有关,心里不禁有些后怕,藩王们手里的银子又岂是这么好拿的?他们当日为了阻拦宋昀递运河修整的折子派了多少人刺杀,妮子可都记得呢。

    七叔此次想必又是深入虎穴,妮子起身拉着他左看右看,“你没有受伤吧?”

    裴玠扶助了她的腰,让她坐回床上,道,“哪有你想的那样严重,不过是代陛下跟着宋之孝走了一遭而已,我观他将南北直隶的权利都尽收手底,那几位藩王只得出手就范,我都没有出手,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回来。”

    妮子道,“那就好,七叔,你瞒得我好苦,我前面张罗了那么多东西呢!”

    裴玠坐在床边,搂着她靠在自己胸口上,“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准备的那些东西倭国的使团也用上了,不过带队的不是我,是原鸿胪寺卿顾大人的三子,此子这几年一直跟着我,这次回来,我打算让他接了我的位置。”

    妮子问,“你要卸任?”

    裴玠道,“我与你说过,我志不在社稷,只是想做个自在人罢了。”

    妮子笑道,“那也好,往后我们想去哪便去哪,上次说的樱桃山如何,啊,还是要过段时日,现下樱桃的果子还不能吃呢。”

    裴玠道,“昨日你折腾的太过了,才会因气虚晕了,郎中你这身子还是要稳当了再说,从今往后可不能再折腾了。”其实郎中还说了其他的事,说她小小年纪思虑过重,若是长此以往,恐怕会年岁不永。

    妮子吐了吐,“知道了,我不是想着尽快将琉璃厂的事处理好么!”

    裴玠道,“那事我也与郑贤说了,待你身子大好了,再重新安排一遭,我与你一起去。”

    妮子点了点头,有了他坐镇,想来那些人更不敢闹什么事情了,七叔这是要去给自己撑腰呢。

    裴玠果然说到做到,自打回来以后,他就一心在家陪着妮子。两个人上午吃过饭一起在书房中处理各自的事,到了傍晚就携手在园子里走走,看看荷塘的小鱼,顺带去探望一下大功臣三狼。

    负伤的三狼如今的待遇极好,它的腿给打断了一条,内脏也伤着了,郎中看过了不叫它动,如今老老实实的趴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有一个丫头专门给它换药做吃食,几日下来就圆润了一大圈。

    其实受伤更重的是影子。

    裴家是世家大族,每一位男丁出生以后,家族就会专门从培养的死士里选一个影子做护卫,那日影子本不会出事,坏就坏在裴璟为了换取“仙药”派出了自己的那位影子对付他,那位影子正是他的授业恩师,虽然武功比不上他,但是出手老辣心也够狠,才使计将他打伤。

    影子后背那道伤口足足有一尺多长,最严重的是腹部的一剑,他为了将功补过随意的包扎一下就赶到了小恩德寺,一顿折腾下来伤口发炎化脓,已经送回裴家老宅医治了。

    “那裴璟呢?”妮子道,“我看的吃那药有些上瘾,该不会是毒品吧?不对,我是说,该不会是鸦片大烟之类的吧?”

    裴玠虽然没有听懂她说的啥,但是心里知晓大概的意思,就摇了摇头,“那是倭国贼人配给他的是五石散,里面掺杂了草药,这些年吃下来已经成了废人,他如今那样子便是毒发了。”

    妮子对于他这种专业作死型的选手已经无语,就道,“上一次他买小孩做那腌臜事且不说,如今竟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来,当真是欺负我性子好么?七叔,虽然他是你大哥,我这一次可绝对要讨个说法,别轻轻揭过了,还以为我是好打发的。”

    裴玠失笑,“他欺负我的娘子,我自然也不会饶过他。此事我也处理了,族长那里,过些日子就会以教子无方,出身不正为名夺去他娘王氏的正室身份,这个嫡长子的身份我虽然不稀罕,没与他争过,他却不该得寸进尺,将主意打到你身上。”

    妮子倒没想到裴玠已经下手了,便问他,“那若是你获得了嫡长子之位,会回到裴府么?”

    裴玠摇头,“我们已经与裴府分了家,往后便过好自己的便是。”

    妮子见他不欲再讲,便点了点头,“对王氏来说,这可真是个大打击呢!”她靠在裴玠怀里,慢慢想着,裴璟一个求心向道的人哪里会想出许多主意,自己刚怀了孕还没来得及对外宣布就被人掳走,这遭遇怎么如此熟悉呢?想来这一切与那王氏也有脱不开的干系。

    不过七叔歪打正着,从根子上治裴璟,却也把这个女人治了。

    这就叫自作自受吧。

    虽说两个人日日在一起开心的很,妮子心里却还惦记着琉璃厂的事,想要出门,但是裴玠一直拦着不叫她出去,非但如此,他自己也日日在家办公。

    一日两日还好,时间久了妮子忽然反应过来,果然这一日自己不顾他的阻拦走到门口,命人打开大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官兵。

    表面上的理由是“保护裴夫人。”实际上是提前回来将自己行迹暴露了的裴玠惹恼皇帝,奉命在家中闭门思过。

    妮子这才知道裴玠这些日子为了安抚自己才没有说实话,气的猛锤他,“我怎么说来着,那日你不该出头,郑贤和罗六哥就够了,你还出来做什么?”

    裴玠拉住她的小拳头,认真道,“我若是能眼睁睁看心爱的人挨欺负还不能出手,便是位极人臣、家财万贯又有什么意思?”

    妮子愣了愣,裴玠便将她搂在怀里,“放心,陛下只是在气头上罢了,如今知道我回来的人,郑贤罗六郎那里的人都给封了口。”

    妮子又问,“那寺里的人呢?”

    裴玠道,“因着首辅的关系,陛下对小恩德寺的那些腌臜事本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着绑架你一事,才发现他们与倭国海盗和幕府也有串通,陛下岂可饶过他们,大房下面的还有倭国来的那些全都给六扇门带审讯了,想来一年半载都不会出来了。至于我们,待到下个月我正式从倭国回来,便可从院子里出去了。”

    妮子:“……”

    这位皇帝的行事风格,还真是不动则已,一动斩草除根。

    如此一来,妮子也认真的考虑起裴玠从位子上退下之事,如今王贵妃去世后皇帝的脾气日渐古怪,在对外工兵一事上一意孤行,很有可能再次御驾亲征,而且他的年纪,确实也很大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急流勇退也不是一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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