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情景调控仪。”
“这要怎么用?”
“喏,按这个,这是开关。再按这个,这是墙、这是地板、这是天花板,喜欢哪个你就选哪个。”
“哦,好。”
少女乖乖地点头,兴致勃勃地操作起来,按一下,四面墙壁蓦地变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再按一下,天花板上天青如洗,日光灼灼,又按一下,地板上绿草如茵,草叶上停有蜻蜓,叶尖上坠着露珠,高高低低的草丛中还藏了对长耳朵,时不时地警惕抖动着——看着和真实场景也没什么差别了。
瞿乐阳听着少女大大的“哇”了一声,表情激动得就跟从没见过似的,心情很复杂。
这大怪兽也忒能装了点吧!
他都在这“监视”她好几天了,本以为自己多少能抓到点破绽揭穿这家伙,哪想到她居然表现得就跟真失忆了一样——看见他玩光脑自带小游戏要“哇”,帮她操作治疗仪也要“哇”,就连这种他五岁就玩腻的情景调控仪她也能“哇”得这么兴高采烈,真心实意。更可怕的还是前几天,这家伙居然把他拉到盥洗室,以什么都不懂为由妄图让他手把手的教她怎么洗澡和上、上那个。他吓得差点落荒而逃,那家伙却还没脸没皮地笑话他——这人真是女孩子吗?
这真的是女孩子能^干^出的事吗?!!
别说女孩子了,瞿乐阳都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能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好了!他认怂总行了吧。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霉运其实才刚刚开始。
心底郁闷的他那时候本想找小叔诉诉苦,却被告知小叔外出工作至少十天半月不会回来了。他只得去找伊迪,哪成想这混蛋不仅嘲笑他,还顺势向太爷爷告了他黑状,不到一天时间,瞿家上下几百口人,包括他那个远在西贝尔德星系、少说也有三四年没回过家的老爹都知道他被林茶吓到的事了!
他们完全不能理解他心中的苦,也不知道自己口中说的这个所谓的“小姑娘”有多可怕,只震惊于他的胆小和怕黑: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毛病啊?这什么时候开始的呀?”
“具体什么症状?病因是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哇,咱们瞿家总算有个正常人了~羊羊,二叔今晚带你去游乐园呗,我给你包场!~”
“去什么游乐园啊,走走走,咱看电影去!多挑几部恐怖的,哎~咱们陪羊羊从天黑看到天黑哈~”
“胡闹!”瞿老爷子用力一拍桌子,对着一帮起哄的王八蛋甩了个威慑力十足的眼神,这才和颜悦色地对着小孙孙柔声道,“羊羊啊,怕黑、胆小都是小毛病,你放心,太爷爷啊马上就帮你调理好。”
“不是,太爷爷,我没——”
“伊迪啊,你让人把咱们家那个仿真空环境室给整理整理,让羊羊今晚就住进去。”
“太爷爷,我真——”
“二啊,你那有什么刚解密的刑事档案啊?你挑一份给羊羊,记得要有现场图的,图越多越好,当然有录像更好,最好是高清无码的。”
“太爷爷——”
瞿老爷子又拿起光脑,迅速给大孙子抛了个通话申请:“大啊,羊羊胆子有点小,你看……是不是把你们团弄的那个什么拟真战场发一个过来?对对对,不要人的,要虫族的那个,好好好。”
“刚刚想跟太爷爷说什么呐?”放下光脑,瞿老爷子就笑眯眯地在小孙孙头顶揉了一把:“放心吧啊,太爷爷跟你保证,不出一个月你这毛病就能好啦!”
瞿乐阳泪流满面——我、冤、啊!
这么一搞,少年的生活立马就变得水深火热起来:睡觉就像被关禁闭,房间里空荡荡的啥都没,连光都没有;一开光脑头个画面就是某刑事案件的现场图,每天还不带重样的,全是惨不忍睹的血淋淋一片;大晚上还要被自家老爹逼着在星网训练——训练他也认了,拜托把他扔进战场前先告诉他一把镭射枪怎么搞死膜翅目类C级虫族好吗?好歹再给他一条狗吧!
算起来,也就只有在林茶这儿他能稍微放松点了——在这儿,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动动嘴皮子跟林茶讲些常识就好,最多也就伸个手教她用一用家用电器什么的,别的都不用他费心,渴了有水喝,饿了有吃的,时不时还有护士小姐姐们随机奉上水果小零食甜点以及清纯甜美的笑容,除了林茶老喜欢逗他之外,小日子过得不要太美。
就是……
只听“啪嗒”一声轻响,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林茶忽然手一松,把玩着的情景调控仪掉了下来,落在地板上。
两位护士小姐迅速走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她,驾轻就熟地搀着林茶回到病床上,让她乖乖躺下,给她盖上被子,要她好好休息。
床上的小姑娘却皱着鼻子,死活不肯闭上眼睛,有点小情绪地娇声抱怨道:“我觉得好累呀。医生叔叔不是说我的病已经好了吗?”
其中一位护士小姐替林茶掖了掖被角,脸上笑容不变,眼睛里却多了些怜惜:“是好了呀。但茶茶之前不是做了个大手术嘛,手术完后身体都会有点虚、使不上劲的,不过只要咱们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再过段时间你好啦。”
“真的?”
看着小姑娘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模样,护士小姐的声音越发轻柔了:“当然是真的呀。”
瞿乐阳轻轻地将调控仪放到林茶床边,望向林茶时眼神意外的有点忧虑。
其实,他依稀知道,林茶是好不了了。
不管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都只会觉得这个身体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虚弱……
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少女,瞿乐阳有些发愣——拜那个眼神所赐,他老觉得她是能吃人的大怪兽,平日里她留给他的印象也总是古灵精怪的,一副神气十足的模样,可今天他才发现,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少女,脸色是这么苍白,呼吸是这么微弱,她甚至……没办法长时间地拿起一个小小的情景调控仪。
她今天玩了多久,有三个小时吗?
那几天她又清醒了多久?好像……得有五个小时吧?
才短短几天,她的精力就衰弱得这么厉害吗?要是继续这样下去,那林茶不就……
从未面对过生死的少年不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这时一只手忽然伸过来轻轻拉住他的手腕,他下意识地回神看了过去,护士小姐姐一只手指竖在唇中间叫他不要说话,又指了指门口,示意他们一起出去,不要影响了林茶休息。
他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虑,跟着二人的脚步,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大门开启。
他想,一会儿回家他一定要问问太爷爷林茶到底得的什么病。
为什么不治愈她?
以至于……要放她等死呢?
突然一个机械式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
“J6H21号病房,林茶小姐。”
病床上的小姑娘猛地睁开眼睛。
“您有新的访客姜——佩——,身份认证为——您的监护人,是否允许其进入?”
监护人?!
“不准开门!”瞿乐阳果断大喝一声,表情难得的严肃起来。
这段时间他时常从太爷爷那里听到点林茶的事儿,她的家庭状况他多少也知道些,尤其是她的那对奇葩父母,他家那位直性子的太爷爷更是每次提到都要大骂一通,能让他爷爷这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世上只有两种人,第一是他神一样的小叔,第二种就是坏人。
他不能把这种人放进来见林茶。
可门,却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向一旁滑开了,一位面容姣好、雍容华贵的女士赫然出现在了门外。
他猛地扭头,只见一只颤抖的手堪堪从按钮上抬起,而林茶,正表情平静地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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