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怎么办?”
我颇为头疼, 沐流云之前虽然哄我说他睡了, 但是实际上他恐怕是假装睡着。
可能是我表现得太过于明显, 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然他怎么可能在听到花折枝铃铛声响起的一瞬间, 几乎是条件反射,为了不让我离开他, 他竟然是将他自己和我锁在了这个笼子里, 行云如流水的操作让我目瞪口呆。
不得不说, 沐流云对于这种事情的警惕心实在是太强了, 让我暗暗心惊。
他一开始所说的“另外一个谢听雪”甚至是更可怕的他正在一步步朝我揭露出来, 时时刻刻想要同我欢好, 时时刻刻想把我锁起来,我之前当成戏言的东西, 他实际上早已经开始做了准备,他说的都是实话。
苍天, 我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主人……
花折枝见我满脸黑线,他强忍着没笑出来,原本一只手拿着铃铛,他另外一只手又拿出扇子扇了扇风, 摆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凑过来和我挤眉弄眼地道:“我说了什么?金丝雀就应该被关起来, 教了死木头这么多遍, 他总算是记住了这些。”
“随便乱教,可是要付出代价。”
我挑了挑眉,看着花折枝这副欠揍的模样, 淡淡说着,要不是有事相求,早就用昆吾剑把他那把破扇子给削了。
我大概明白为什么沐流云总想和花折枝干架的心情了。
有时候,花折枝真的有点欠揍。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心和花折枝争论什么,我双手搂着沐流云上半身,小心地将他的头挪了挪,顺便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安静的他枕着能睡得更舒服一些。
哪怕沐流云现在是睡着了,可是他依旧紧蹙着眉,神情不安,像是做了噩梦一样,连我握着他的手也没法让他眉头放松。
他沉浸在自己的梦里,而我身在他的梦外,无法窥探他梦中的一分一毫。
花折枝自讨没趣,他把摄魂铃放在了床榻对面的椅子,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坐姿坐着。他伸手拿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道:“我只是让他睡着了,其他什么的我可没干。”
他喝了口茶后,放下杯子,看着躺在我怀中安静的沐流云,似乎对现在的沐流云很满意,颇为欣慰道:“他总算是安静了这么一回。”
“他这样也算睡着?”
我看着自始至终在睡梦中都皱着眉头的沐流云,对花折枝说出来的话不敢苟同。
花折枝则是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庆幸道:“他没醒过来就已经很不错了,你知不知道这家伙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自从我把他带回来后,他就一副死人样子,哪怕是我用摄魂铃强行控制都不管用。”
“你说哪有人会一整宿一整宿地坐在那里不睡觉,问题是沐流云他一个人不睡觉,他还发疯,让所有人都陪着他睡不成。”
“……”
听到这里,我这时候倒是有点惊讶了。
我低头看着沐流云,无声地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可他依旧是睡得不安稳,哪怕是我在他身边,也无法抹去他内心的不安。
按理来说,沐流云也不是那种“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性子,怎么从花折枝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就有那么一些奇怪。
而花折枝的情绪明显就激动了起来,他像是受了太多沐流云的折磨和压迫久了,此时此刻总算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彻底爆发了出来。
他在我和沐流云面前走来走去,那双桃花眸看向沐流云时愤愤不平,要不是还隔着笼子,我估计他很想握着我的手跟我告状,说沐流云是怎么欺负他的。
“你不知道!他疯起来六亲不认,搅得我阁内鸡犬不宁,把我的下属们一个个都揍得倒地不起,伤筋动骨地躺在药阁哀声载道。”
“清明阁没人出任务,损失了多少金子,我还得自己贴医药费!更可怕的是,他觉得揍我下属不过瘾,还把我给揍了一顿!!”
“啊啊啊啊!!奇耻大辱!!我堂堂清明阁阁主的位置就这样被让了出去!”
我看着花折枝几近乎崩溃的模样,又看了看怀里一无所知的沐流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在想,就凭主人一根筋的性子,我从没有想过居然还有人会在我主人手里栽跟头?
花折枝怕是第一个吧。
有些想笑的同时,我背地里却不动声色地骂了一句活该。
我的眼神一片清明,当初清明阁杀手们追杀我和主人之时下得可都是死手,甚至主人还中了毒……
我淡笑道:“愿赌服输,这可不能怪我家主人。”
花折枝被气到了,他见我和我主人一个鼻孔出气,很快就发现自己找错了倾诉对象,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但是很快,他眼睛转了转,摇了摇扇子,那张艳丽的脸上顿时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纨绔子弟模样,收敛了刚刚怨天尤人的情绪。
他不满地哼了一声又坐了回去,翘起了二郎腿,悠哉道:“别人是拼了命地想要在他沐流云手里活下去,他倒好,是拼了命地想要死在别人手里。”
花折枝这番话看似平淡无奇,却莫名让我心一紧。
他对我说过,他想杀了他自己,又或者让我杀了他,我不止一次听到花折枝说他想死……
如果没错的话,他的身体可能因为接收了我一部分力量的改造,带了一丝上古神器的气息,恐怕不再是凡人身躯。
我是不入轮回之人,那么他的身体自然也是不入轮回之身。
除非是粉身碎骨,断头斩腰,受了不可修复的伤才会让他丧命。
我脑海里不由浮现马车上那晚,沐流云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我身边笨拙地上药,我和他都没有说话。
淡淡荧光照亮他身上每一道深浅不一的疤痕,彰显着他强悍的实力,但是却也破坏了整体的美感。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比他之前当清明阁刺客的时候不知道多了多少。
他本是名门世家公子,不该有那些疤痕的。
我不由自主地将怀中的沐流云护紧一分,垂眸淡淡询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入睡么?”
花折枝抬起他那双桃花眸打量了我许久,仿佛我是什么灵丹妙药一样,他道:“有啊,你不就是么?他变成这样不就是为了找回你么?”
我摇了摇头,想起沐流云将我带过来,两个人在马车上度过的那一晚。
我沉沉睡去,他却独自一个人守着我,一宿没睡。
“他心结太重,恐怕我也无能无力……”
我伸出手理了理沐流云的长发,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他这样子已经不是我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我留在他身边,最多是抑制更加严重的后果发生罢了。
花折枝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微微眯着眼睛,啧了一声,若有其事道:“对了,他疯疯癫癫的时候,可是寻了不少人回来,个个长得和你有七八分相似,养了一屋子呢……”
他这话说得极其暧昧,看着我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丝戏谑,就像是沐流云背着我做了一些不可言喻的事情。
我抬起眼看着花折枝,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不容忽视的是,我的确感觉到了不开心,尽管不知道花折枝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如果是他想要污蔑我主人,那我一定不会轻饶他。
花折枝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道:“不过昆吾,你别担心,你和那些人都不一样。”
他上上下下地把我打量了一番,目光流连在我身上好几处暧昧的痕迹上和有些发红的唇上,啧啧称奇。
他目光灼灼,那视线落在我身上:“虽然你冷若冰霜,可你对沐流云的态度,和你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可谓是天壤之别,难怪能够让他为你甘之如饴。”
我挑了挑眉,眉头微蹙,我对沐流云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有数,而沐流云对我怎么样,我也是明白的。
他同谢听雪,终究是不一样的。
沉睡在昆吾剑中,孤独而寂寞的几千年里,我以为我会永远永远沉睡下去,直到有个人出现了,他的存在才让我冰冷的心产生了一丝悸动,让我竟然渴望突破远古的禁制,化为剑灵,修炼成人。
他是我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收回飘远的思绪,我淡淡朝花折枝看去,有些神不守舍地问出自己最在乎的事情。
“他找和我相似之人是要做什么?”
花折枝对我眨了眨眼,桃花眸中带着一丝羡慕,不过在他看到我怀中的沐流云后,那丝羡慕就消散了。
他沉吟道:“大概是‘睹物思人’吧。”
“睹物思人?”
我微微一愣。
“哎呀,死木头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他能找到的只有那些和你眉眼或者气质相似的替身了啊……诶诶,昆吾,你是不是吃醋了?”
花折枝又吊儿郎当道。
我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没有。”
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吃醋。
我只是低下头看了怀中沐流云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我在想要不要直接一脚把这狗比主人给他踹醒算了。
背着我找了很多替身?
那就让他和那些替身哪里凉快待哪里去。
花折枝盯着脸色微冷的我看,继续道:“啧啧啧,我也以为沐流云寻这么多人是用来暖床的,结果我还是高估了这家伙。”
“他做了什么?”
我知道花折枝又在吊我胃口,但是此刻我只想知道沐流云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和那些替身来往……多么?
“他把所有人都喊到一个房间里,一排排站着。满屋的人面色各异,面面相觑,而他一个人坐在那里——”
花折枝回忆道:“最后,他看着一屋子的人,竟然是哭了。”
“昆吾,你知不知道,他寻了许多人,可没一个人是他想要找的那个人,最终只能够‘睹物思人’罢了……”
沐流云曾经说过,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找了。
我信。
可是,那些人终究不是我,又何必自惹神伤。
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只是一把剑,这么执着,何必呢。
我抚摸着沐流云的脸,最终是苦笑了一声,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就是个傻子,你知道么,沐流云。”
他虽然在梦里,却像是听见了我说的话,那紧蹙的眉头放松了一些,哪怕依旧是不安,他却在这一瞬间,得到了片刻的安稳。
“沐流云,我在的,一直都在。”
我握住他的手,想要告诉他我会一直在的,可是我几度想要开口,怎么也不敢轻易再许下任何承诺。
我曾经对谢听雪也说过,白头偕老一辈子……
然后,它就彻底崩塌了。
我抿紧了唇,不再吭声。
花折枝却拿着铃铛,朝我踱步走开,他目光坚定道:“好了,时间不多了,哪怕是沐流云醒了后要和我决裂,我今天也必须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现在沐流云他已经岌岌可危了!”
“实不相瞒,他之所以能够被我控制,是因为他现在和活死人没什么两样,凡人都有三魂六魄,各司其职,而沐流云还有一魂一魄,始终都没有被摄魂铃召回来。”
“我试了很多办法,唯一察觉的只有他身上有上古神器的力量,你又是上古神器的剑灵,属于脱离轮回之人,只有你能救他了。”
“不然他将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要怎么做,你说。”
我死死护着怀中的沐流云,目光凛冽地盯着花折枝!
花折枝笑了,他摇了摇铃铛,缓缓道:“入梦。”
作者有话要说:花折枝:我一只狗我好可怜。
我可能还是太爱沐沐了,大部分剧情都给他了。
果然亲儿子就是不一样。
还有一个不是亲儿子,但是我也很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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