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小说:大唐养猫手札 作者:白孤生
    李泰到立政殿的时候, 一眼就看到在殿前的晋阳小公主。晋阳在奶娘和女官的看顾下独自玩着球, 看到四哥过来就高兴地被他抱了起来。

    “兕子怎么跑出来了?”李泰知道晋阳的身体不大爽利, 故而蹙眉问着她身边的几个女官。

    奶娘欠身说道:“皇后娘娘说这几日公主殿下一直闷在殿内, 在外面走动走动也好让身体活动起来。”虽是如此,晋阳这几日外出活动的时间被可怜兮兮地限制在半个时辰内。

    李泰见是阿娘确定过的,这才放下心来往里面走。走了没两步后, 兕子蹬了蹬小腿,对李泰说道:“四哥, 兕子要等豫章姐姐。”

    豫章公主是长孙皇后的养女,也是一同在宫内生活。

    李泰对豫章不远不近,但是晋阳要下来等她顽,他也没拦着,只是对着奶娘嘱咐了几句, 这才跨过了殿门进去。门口的女官早就在看到就魏王殿下的时候就去通报了,故而李泰畅通无阻。

    待至殿内, 长孙皇后正倚靠软榻在看着宫务。

    李泰左右看看,自去拖了张笙蹄过来,坐在长孙皇后的下手,笑嘻嘻地叫了一声, “阿娘。”

    长孙皇后把手上的这一张信笺夹在账本上, 温柔的脸庞带着笑意,“怎大清早进宫来了?”

    李泰笑着说道:“孩儿担心阿娘的身体,时时记挂着,不亲自来看一眼着实是不放心。”他这小胖子说起话来, 便是神情与语气都极为真挚。

    长孙皇后的笑意登时更浓了些,对李泰说道:“今儿吃了蜜才来的?你若是同你阿耶说这般话,怕是把他乐得找不着北。”

    李泰佯装委屈,“阿娘这可当真是污蔑我了,孩儿这可是一番真诚的心思,可不是信口拈来!”

    长孙皇后似笑非笑地瞥了她这四子,信手取来一本账本继续往下看,“现在瞧也瞧了,还不去自做自己的事情去?再赖在我这里成什么样子?”

    李泰扁嘴,“阿娘这才见了我多久,有一刻钟?当真就这么赶我?”

    话虽这么说,李泰却是有些奇怪。

    往常他也时时会进得宫来,便是在立政殿或是武德殿待一整日也是常有的事情,怎今日……阿娘虽不曾说什么,可便是这般才让李泰奇怪。

    纵然是往日,不说让人上糕点果盘,至少茶水还是有的。

    可眼下立政殿内,长孙皇后正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宫务,温柔的神色依旧未改,可殿内的女官就好像是不存在那般。

    李泰还未察觉到便算了,一旦察觉到这细微的差别,顿时就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说句实在话,在这皇室内,绝大多数的皇子公主最畏惧的其实不是圣人,而是长孙皇后。

    尤其是李泰他们这一脉皇后所出的子嗣,他们一出生便得到了李世民的无上宠爱,便是要天上的月亮,或许都能强摘下来。圣人如同那磅礴的海域,而皇后如同这定海神针,纵然有得圣人的万般宠爱,可若是犯了事撞在长孙皇后的手中,便是谁也逃不得处罚。

    且长孙皇后还有一出,若是在她发作前自承过错,当真改过自新,那自当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故而李泰一旦察觉到这些微妙的讯息后,就开始不断地翻找着自己近来的行为,到底是在哪里出了察觉,以至于让阿娘都生气了!

    是的,长孙皇后生气了。

    她生气也是这般柔柔的温和的模样,待时机成熟便会直接捉着错处来问。

    当初九弟曾问过长孙皇后,为何不在发现问题的事情立刻就发作,李泰现在还记得当时阿娘的回答:“若是本就有改错之心,登时发作了岂不是打压了认错的勇气?任何人都会犯错,却不能无视犯错以及此错误引发的后果,故而这短暂的时间只是一段回旋的余地。”

    李泰现在就踩着这回旋的边界。

    “阿娘,你在生青雀的气吗?”李泰小心地看着长孙皇后那温和柔美的侧脸。

    长孙皇后停下动作,“是呀,青雀。”她从来都不会敷衍任何一个孩子的提问。

    李泰咬牙,起身掀开下摆在长孙皇后的面前跪下,“阿娘,青雀知错了。”

    长孙皇后收敛了笑意,把朱笔归置到一旁去:“青雀,那你认为,你犯下的错误是什么?”

    李泰微愣,迟疑了片刻后,低声说道:“孩儿不该,不该派人去试探永兴县公家那新来的虞玓,还有……破了宫里的规矩。”

    前者说得难听点是去试探大臣,后者则是长孙皇后一贯不允许的事情,哪怕是圣人所出的口谕。

    长孙皇后是世家出身,行事做派自有气量,她的视线带着一种平静而厚重的力量,落在李泰的身上时,颇有种承受不住的重压,“其实这两件事,合起来,便是一件事。”

    李泰心惊肉跳,当即重重磕头,“孩儿不敢!”

    长孙皇后说话的语气很平和,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如同脉脉清泉,“我儿有鸿鹄之志,我如何不知?”

    李泰僵住身子,在这样的深秋时节,他的后背竟是渗出了冷汗。

    他想给自己辩解些什么,可这张嘴却是张不开来。

    “太子只比你长一岁,你只是比他晚出生这一年的光明。一个便是未来帝王,一位却只能止步于一人之下,尤为不公。魏王泰当是这般想法。”

    如此正式而淡漠的称呼,总算让李泰撕开了喉咙那种莫名的寂静,挣扎着说道:“孩儿并未有这样的想法。”

    长孙皇后摇头。

    “宫廷内外,除几位不便于行的年老大臣外,只你得了出入坐轿的殊荣。难道不以为喜?圣人大封诸子,年过十五皆离京尽归封地,唯独你留待长安,日日召见如旧。难道不以为荣?我这一脉所出,只你一人独有男丁欣儿,更是教养在宫中,诸子中只你有这般的待遇。难道不以为乐?”她一桩桩列出来,李泰就越发汗津津。

    他不敢言。

    李泰确实心有不甘。

    只从未想过这般念头会直接被长孙皇后戳破,他自以为……有些东西是瞒得住的。

    长孙皇后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淡然地说道:“圣人,总归对我所出的孩子有所偏爱。故而纵有些苗头,不是不知,只做无视。然‘天地定位,君臣之义以彰;卑高既陈,人伦之道斯著。’此乃圣人诏令,魏王泰,太子既是你的兄长,却也为君!”

    君臣君臣,总不能乱了尊卑。

    长孙皇后当头呵责,便是李泰也不敢与之交锋,诺诺不敢言。

    她却是有些失望。

    若是李泰态度强硬些,那长孙皇后倒是瞧得上他这份胆量,“你之不甘,只在年岁,还是你认为你在其位,能比太子做得更好?”

    此事的遮羞布被长孙皇后撕开,李泰梗着脖子说道:“二者皆有。我不认为我一定强于大哥,可倘若我在那位置上,我定不会输给他。”

    长孙皇后幽幽地说道:“既如此,太子占了嫡长,你又仅能做到不输给他的地步,为何要这般麻烦,来换你坐这位子?”

    李泰一愣,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长孙皇后颇有深意地看他,忽而说起一事,“贞观二年,京畿、关内等地旱饥,此事你可记得?”

    李泰狐疑,然此事确实印象深刻。

    贞观改元后连续三年,诸地皆有旱情发生,贞观二年尤为严重。圣人命使臣巡视各地,帮助灾民赎回卖掉的孩子,甚至自陈己过,大赦天下。

    长孙皇后道:“若是你,当如何处置?”

    李泰不明皇后的意思,却有种至关重要的错觉,抓着这片刻的灵光思忖,然后说道:“派使臣赈赐百姓,必要时各地开义仓与常平仓赈灾;若本地粮仓不足,或是移民就粟,或是移粟救民;若有饥民惨死,需掩埋暴骸……”

    李泰洋洋洒洒说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当是尽善尽美,各种法子齐出,且都是有所成效的办法。足以看得出来李泰对赈灾此事确实是下过一番苦功夫,并非泛泛而谈。

    长孙皇后颔首,微笑着说道:“那年四月,太子出宫探访隐世大儒,翻年方才归家。此事,可记得?”

    同样的问句让李泰心生警惕,但不得不答,“记得。”

    “彼时圣人派使臣巡视各地,太子知晓后,请命跟随使臣而去。圣人不允,太子花半日的功夫劝说,得圣人允诺后,在四月开拔离宫,当时他身边只跟着二十护卫。”

    长孙皇后的第一句话,就让李泰心神动荡,他从未听闻此事!

    “明面上御史大夫杜淹巡检关中,而太子暗访诸州,连杀一十八位渎职的州县官员。每到一处便参与赈灾事宜,待稍有成效便抽身离开。九月途径河南道,其州内因霜灾饱受饥荒,太子在此停留两月相助,而后才启程归京。此去来回,耗时九月。”长孙皇后眼神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四子,“魏王泰,如今你再把方才你说的话说一遍。”

    “你之于太子,如何?”

    李泰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这件事不管是朝野还是宫闱,他从未听说过。如果不是说这话的人是长孙皇后,他甚至要以为这是如此滑稽可笑的谣言,可偏偏……让他方才所说的那些话都成了空谈。

    他所答,仅是前人总结的正确答案。

    而长孙皇后想要看到的,远不止如此。

    ——连杀一十八位州县官员。

    光是这一点,李泰做不到。

    不是他无法做到此事,而是其果断与从容……李泰尚不能至此。常言道将在外军情有所不受,当初的灾情或许如此,可若是他手握宝剑,可这把剑能不能斩下去却依旧是两说。

    牵一发而动全身,其后种种的罪责名声等诸多问题,即是牵绊得人不能行的种种缘由。

    而当年,太子才九岁!

    “阿耶,没有责怪他吗?”李泰艰涩地说道。

    长孙皇后眼眸清幽,“他归来后自请削去太子之位,不过你阿耶不允。”

    京中少有人知晓太子出京,一路皆是微服出巡,只有令牌为证。太子一路这般杀过去,圣人便一路给他善后。

    她从身旁取来一封折子,随手递给李泰,“这是当时的详情。”长孙皇后竖起食指轻轻搭在唇上,“这是从你阿耶那里取来的,莫要张扬。”

    李泰咬牙,长孙皇后对朝事向来不予评论,这份折子能出现在她的手中,那定然是……圣人也知道了。

    他压抑住凭空生起的羞愤,低头看去,“……丹州刺史贪墨二十万贯,致灾民相食,斩。泾州安定县县令与当地商家勾结,高价出售义仓米粟,共四百三十七人饥死,斩。庆州司仓参军事、司户参军事互相勾结……”

    接连一十八个“斩”字,其背后是血淋淋的人命。

    长孙皇后轻叹了口气,直到这个时候,她的态度才算是缓和了下来,“古往今来,官员贪墨屡禁不止。赈灾的粮草派发下去,或是令当地开义仓救济……总是能钻漏洞。纵是太子不曾前往,如此种种罪行,揭发出来必然落狱。”她抬手摸了摸跪在身前的李泰,“你之凶性不如他,果断不如他,谋略变通,更不如他。青雀,这个位置轮不到你来坐。”

    李泰汗津津的胖脸颤动着,听到长孙皇后下了最后的通牒。

    “我会请圣人让你闭门思过三月,三月后,若是你依旧如此,青雀,你便自归你的封地。日后,无诏不得归京。”她无喜无悲地看着李泰。

    “阿娘——”

    李泰不曾想到,长孙皇后竟是如此绝情。

    “来人,送魏王回府!”

    在稍显喧闹后,立政殿重归安静。

    长孙皇后倚靠在软榻上,中指轻轻揉着穴道,像是有些发昏。殿内的女官连忙上前来,替皇后按摩穴道,“皇后娘娘,莫要急坏了身子。”

    这女官是长孙皇后身边的体己人,许多事情都是她去处理,在皇后面前很是体面。

    “青雀若执迷不悟,纵是让他恨我,却也不能乱了朝纲,动摇了国本。”长孙皇后幽幽地说道,“高明那孩子看似温和,实则杀性极重,若青雀当真入了歧途,怕是还会再起波澜。”高明,不是个心慈手软的性格。

    武德九年的事,无论如何,长孙皇后都不许在宫闱中再次发生!

    两仪殿内,朝臣正散去。

    多数是往两仪门去,而后归六部做事。

    太子手揣着宽大的袖子,踱步跟在李世民的后面,他正同太子说道:“张玄素可是得罪高明了?今日朝会上,他可是被你辩驳得无话可说。”张玄素是东宫少詹事兼右庶子。

    太子温和说道:“适时适事才会如此,儿臣怎会针对张少詹事?”

    圣人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太子,笑骂了句,“滑头。”他却是没不高兴。

    毕竟……对于谏臣的存在,圣人是认可的。然偶尔想要自己松活些,总是会被魏征之流盯着,尤为不爽。今日太子辩驳,实乃有理有据,又有何不可?

    …

    “有理有据,又有何不可?”

    永兴县公府上。

    虞玓冷冷地说道,彼时他正跪坐在一张书案前。

    “天真!”

    刘朝生坐在他的对面,正也是怒意上头,拍着桌子说道:“凡事须得讲究适时而变,你如何能判断不是女子佯装?若是被告因此被误了声名……”

    虞玓抬眸,冰冷地开口:“学生为何要考虑罪犯的处境?”

    刘朝生蹙眉,“此案原告乃是一介妓女出身,自述是出门在外被欺辱,虽有人证,却是同为妓院的龟公,如何能保证不是他们一起合伙给被告下套?”

    “因为物证!”

    门外白霜听着屋里那俩争辩的模样,与扶柳自去泡了茶,重新给他们换过了。

    等他们再来的时候,虞玓和刘朝生已经各自平静地看书。

    这般熟悉的画面几乎日日得见,白霜他们倒也是见怪不怪。等早晨的教书结束后,过午刘勇便笑着进门来,同虞玓说道:“郎君,店铺已经盘下来了。若是您愿意,现在就能过去看看。”

    不久前,虞陟曾告诉虞玓,那谢偃吃多了酒跌落水里淹死,自此之后,那中人再也没有找过刘勇,像是就这么寂静下来了般。刘勇重新发展人脉,在东市找到了合适的卖家。

    那书铺的经营惨淡,许是因为那店铺在沿街的小二楼,左右皆是热闹的门面,唯独这书铺还需要通过窄小的通道去得二三楼,只奇怪的是,在后面倒是跟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拢共可以住个十几人,还能摆开几套印刷的工具。

    后来那卖家同刘勇诉苦,这才知道原来前铺那左右的门面本来也都是他家的,只是他们家中都不善经营,只能日渐稀薄下来,靠卖门面为生。直到今年他们是彻底放弃,准备把所有的店铺卖空后就卷铺盖回老家。

    虞玓在拍板前去看过一次,在确定了这次的交易并无问题后,就让刘勇出面买了下来。

    掌柜活计倒是不难,但虞玓的重点不在经营店铺上,而在于后院那些几台印刷的工具。那次虞玓倒是也看到了印刷器具的模样,都是极为粗笨废活的雕版,才现世没多少年。

    虞玓道:“我便不去了,刘大哥,你同他们说,可否有更便捷的印刷办法,不拘漂亮与否,只需字迹清晰,可以快速印刷出多种不同书籍便成。若是有人能想出来,哪怕是思路都行,每人每次奖两贯钱。”

    然后又同他说,三月内的工钱还是照发不误。

    刘勇应下后,退出来同白霜感慨,“郎君这一笔钱出去,不知能收回多少。”

    白霜没好气地看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在外日日和那些掌柜活计接触,怎钻进钱眼里去了?”

    刘勇憨憨笑着,“我也不与他们走近。里头有好几个五毒俱全的,若是与他们厮混,怕是哪日都丢了理智来同郎君闹呢。”

    白霜嗔怒地瞪了眼刘勇,把人送走后,三两步回了院子。

    自那日郎君在大树下醒来后,白霜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知为何好了许多。偶尔再看郎君读书,也没有了来京城后那没日没夜的疯狂。虽还是认真勤奋,却再未有通宵达旦之举。

    问及那日的情形,虞玓只是摇头淡声说道:“日后不能再碰酒了。”他这话说完后,又沉默了少许,低声呢喃着,“不过偶尔做做梦倒是不错。”

    白霜虽不解,可看着郎君能渐渐开朗些,便也是知足了。

    她那边回头自去处理事务不提,这边虞玓还在琢磨着早晨刘朝生给他留的作业。

    不多时,虞昶派人来请虞玓。

    今日虞昶提早下班,端的是悠闲自在。

    虞玓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抬手泡茶,那动作行云流水,自有气派底蕴。

    “二郎,快过来。”

    虞昶冲着虞玓招手,含笑说道:“这可是我那上官赠予我的偏方,说是茶饼佐以姜片、糖,并少许盐末与薄荷,吃起来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虞玓方要跪坐下来的动作一顿,神情微妙地看了眼被虞昶极为热情放在面前的茶杯。

    这味觉须得是多奇怪,方才能调出这般味道?虞玓光是一闻,便有退避三舍的冲动。

    虞昶也有些琢磨不定,端着茶杯左看右看,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家上官的秉性,仰头一口饮尽。

    “噗——咳咳咳——”

    虞昶的喉咙古怪地咕咚了一声,像是呛到了般,只他的风度不允许他做出喷茶的举动,连忙以袖遮面剧烈咳嗽起来。

    虞玓在旁轻手轻脚倒了杯清水递过去,他这位大伯父连吃了好几杯水后,那气息才渐渐平静下来。

    虞昶嘶嘶地说道:“果真是想赖掉我的茶钱。不就赢了他几子吗?当真是老不修……”

    虞玓眼观鼻口观心,装作不知道现在大伯父正在疯狂吐槽他的上官。

    待虞昶又恢复到翩翩有礼的温润君子时,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情了,虞昶轻咳了两下,用极强的素养忽视了方才发生的尴尬事,“二郎,对日后读书的去处,你可想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字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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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版在历史上大概是700年后才有(目前出土最早的在这个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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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开始要奋发才行,想存点稿子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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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在2020-03-25 21:05:36~2020-03-26 07:2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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