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下, 李世民停笔的时候, 有內侍悄声往前, 轻声递了句话。圣人稍显诧异地看了眼现在的时辰, 有些奇怪地说道:“这般时候,青雀倒是还有闲心。”他摆摆手却是不在意,让侍从把魏王殿下给请进来。
魏王李泰这几年常有锻炼身体, 虽然看起来还是胖乎乎的,却已经转为结实的皮肉, 不再如以前那般走些路都要喘气。圣人对他这么勤于习武自然是高兴不已,时有褒奖。
李泰大步进来,含笑囫囵地给陛下行了个礼数,就说道:“阿耶可还记得从前答应我的事情?”他这一上来就有些撒娇痴缠的模样,登时就让李世民心里打鼓, 莫不是在甚时候答应了青雀些奇怪的事情……这也不奇怪,毕竟要是被爱子的撒娇冲昏了头, 李世民偶尔也会应下些出格的事情来,然后回去就被孩儿他娘给认真劝谏。
简直是夹在中间难做人。
长孙皇后向来是不会掺和朝事,便是圣人真心实意地询问都只是让她轻笑着摇头,说道那不是她该做之事, 可在子女教养一事上, 哪怕是圣人,哪怕是太子魏王都不敢反驳,再跳脱的皇子皇女都得乖乖听话。
李泰笑嘻嘻地说道:“还能是甚事?今日不便是科考的日子吗?孩儿听说今岁的改卷乃是在三场结束后才开始的,我倒也是想参与一二来为阿耶分忧解难呀。”他与圣人向来亲厚, 说话间很是亲昵,就如同普通父子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话。
李世民这才想起来此前李泰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李泰,手指敲了敲桌案,“青雀想要怎么帮朕分忧解难?”
他煞有其事地变更了称呼,显得威严了许多。
李泰一本正经地说道:“出题监考此事,已经被其他朝臣分忧了。孩儿思来想去,或许合该让我去做个批卷的活计,正巧也能见见这科考究竟能挑选出怎样的人才来。”
李世民素来知道青雀不爱舞刀弄槍,更喜在书海遨游,提出这样的请求也无可厚非。他含笑看着李泰变着法儿恳求,在宫殿燃起第一支蜡烛的时候,才假作被打动般点头答应,“让你去倒也不是不行,这你却得记着,若是去了你就是一个普通的批卷官员,万不能干扰排名旁事,若是有此法子,我却是要罚你。”
李泰拱手作揖,与李世民讨饶的模样混没个正行,就算是假装严肃的圣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召了身后的內侍吩咐了旨意,让他去传旨把后头的事情给准备一下。
待李泰兴致高昂地出了门去后,繁星不知何时取代了残留的余晖,漆黑的夜幕高悬,淡薄的星光打在李泰身上,在他的身后拖出一道浅浅的影子。
正此时。
礼部南院,洞开的门院间或地走出几个考生,他们无不是面色青白形容枯槁者,也有神情兴奋却脚底一软跌在门前者……芸芸百态别有不同。而在其外,零零散散等候的人群中,也有好几辆车马停在一处。
那些都是身家较为出众者,其家奴正焦急等候着自家郎君归来。
而在其中有一辆马车很是安静,除了车夫站在车厢旁抱着手盯着门口,就宛如里头再没有旁人。只有坐在马车里的扶柳才知道白霜是多么紧张。
这科考是一日三场连续不断,从晨光微熹直考到日暮燃烛三支,若有提前考完者能交卷离场,故而从下午的时候就已经陆陆续续有学子出了门来。
只是提前出来的考生大多神色萎顿,不是因提前考完而交了卷子,更多的是因着自暴自弃而不愿在里头再坐,最终提前交卷离开。
也有刚出了门来就嚎啕大哭的,那头发花白的中年考生撕裂的哭喊让人头皮发麻,就连那些只是等候的家属都忍不住露出感同身受的戚戚然。
这场外就已然如此,科场内承受的压力自然更大。
“白霜,郎君读书向来专心,这写到华灯初上也是常有的事情……”扶柳早晨还骂了徐庆压根不会安慰人,可轮到她自己的时候也只能算是半斤八两,说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
白霜的嘴唇有些苍白,姣好的面容略垂下掩在外头车帘打进的暗影中,摇着头说道:“我倒不是担忧郎君会出事,只是……”她停下来想了想,淡淡的声音才再响起,“参加科举,是郎君从石城县至今的期望,他从来都是执拗的脾气,为此到底能做到怎样的地步,我也是不清楚。”
白霜捏了捏扶柳的手,“我不是难过,是高兴。”毕竟现在郎君正在做这几年他最想做的事情,他总算能踏出这一步。
只是高兴过头后,就成了茫然,毕竟以虞玓那样的脾性,光是科举一事就走得有些艰难,再日后或许会有更多的事情,而到那时候郎君是否也会一如既往坚持如此呢?
白霜出神地想,她虽然不清楚,却也知道以郎君的选择,或许日后道路会一直不容易走。
突地徐庆的声音响起,高兴地说道:“是二郎,二郎出来了!”
白霜连忙下车。
与虞玓一同出来的考生还有好几个,皆是眼睛通红、手脚发软地被家人给扶走了。虞玓走路还算正常,徐庆快步地挤着人过去,接过虞玓手中的食盒,连声说道:“二郎可是饿了?渴吗?马车上备着糕点热茶,先回去吃点垫垫肚子。”
后头的白霜快步赶了过来,从那门外挂着的稀薄灯笼光芒中看出虞玓的些许倦怠,连拦住徐庆的话头,对虞玓说道:“郎君回程在车厢里睡一会吧。”
虞玓冲着白霜点点头,平静地回了马车躺下。
白霜扶柳与徐庆等几个看他那内敛沉静的模样,也不敢出声打扰,一路安静地回了府上。而这一路小憩了片刻的虞玓下了车,才显了点鲜活的神色来。他同白霜说道:“在科场内耗费精力良多,方才有点精神不佳。”
白霜自然是知道的。
毕竟她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好几个出来的人直接栽倒在门外,还是得靠着卫兵帮忙扶着出了门。不过是短短的一日,却寄托了几多人耗费的心血,穷尽思绪在一件事上,归于专注就容易损耗精力,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虞玓到家的时候,难得的是阖府的人都在等他。
就像是齐齐把下午那顿饭给推迟到了现在,也没谁询问虞玓考得如何,房夫人和嫂子萧氏给虞玓添的饭菜已经如同小山头一般,让人望而生畏。虞陟撒开手让虞弘四处跑动,而这侄儿偏生就爱往虞玓的身上爬,眼下正抱着虞玓的胳膊坐在身旁,如同在他身上黏住了一般。虞世南正在和虞昶说着话,时不时那眼神还望二郎的身上瞄几眼,像是殷殷关切虞玓的身体。
而等虞玓艰难地消灭了一碗小山的饭菜后,虞陟就亲自把他送回了院里,而白霜等人早就备好了热热的水,待他沐浴后一身暖意,换着新的中衣舒舒服服地躺在暖手炉烫得温热的被窝里,暖得就连一贯发凉的指尖都好像热起来。
虞玓起初以为自己是不困的,只不过人刚躺下来,那黑甜的困意就扑过来,只让他在最后的一刻清明中闪过一抹黑色,就猛地睡了过去。
而虞玓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翌日下午,那午后的日头在地毯上蹦跶,一连睡得茫然的虞玓才总算是醒了过来,带着隐隐作痛的手腕坐起身来。
睡了这般久,身体深处的困乏悉数消失了,就是昨日用力过度的胳膊还留有感觉,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虞玓翻身下床,赤脚踱步到窗台旁,正能看到庭院里的白霜在与几个侍女嘱咐些什么,而嫩芽初生的枝头有鸟雀鸣唱着婉转的小曲,就在廊下摆着的花盆草木愈发旺盛,比冬日的模样要更鲜活娇艳,舒展着枝叶汲取着春的生机。
虞玓望着那满庭院的绿意,不经意地想起昨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一抹黑色。
虞玓抿唇,这不是他在无的放矢,而是……在第三场考试的途中,他仿佛真的在贡院里头看到了大山公子。
浑身漆黑,毛发蓬松柔软,在阳光底下显得异常的油滑舒顺,拖着一条长而粗壮的尾巴,在那最后的尾巴尖尖上带着白点点……这模样简直是再无相同的猫样,虞玓左思右想都以为他不会认错。
而他发现的地点……虞玓默然。
正在知贡举的背后。
知贡举今岁是礼部侍郎担任,作为主考官的他在科举考试的期间自然也是要巡视场内的纪律,同时他也是象征着朝堂对科举考生的看重,总而言之虞玓在三场考试中看到了他好几次在巡视。
只是在这几次中都偏生在他背后瞥到一抹黑色。
犹如一只偷窥的黑猫。
虞玓忍不住蹙眉,大山公子难不成是在担心什么?
“郎君醒了?”
白霜的出现打断了虞玓的思绪,她带着些容易克化的小菜白粥过来,亲自盯着虞玓吃完后,才轻声说道:“今晨东宫派了人来,听闻郎君正在昏睡,并未使人唤醒您,而是留了口谕,让您三日后入宫一趟。”
虞玓挑眉,三日后?
…
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李泰只带着一个李姓內侍前往礼部,在交接了旨意与中书门下的意见后,顺顺当当地入了礼部做事。
这个內侍还是圣人前几日赐给李泰的。
太子李承乾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距离李泰出现在礼部已经过去两刻钟。
“咔嚓——”
锋利的剪刀修剪完最后的枝叶,拖长的嗓音透着太子的漫不经心,“随他去。也亏得他寻到了这样的突破口。”李承乾垂下的眼眸认真盯着这盆已然修建完毕的花球,娇憨可爱的模样正是在舍弃了诸多繁绿枝丫后才有这般形态。
最近太子有了修剪花草的喜好,宫里花匠一盆盆精贵的娇花送往丽正殿,往往落了个满地缤纷的下场,终是练出了太子这插花修剪的好手艺来。
“殿下,若是任由魏王殿下插手尚书省的事情,那日后……”殿内有人焦急地说道,声音听来有些熟悉。
太子薄凉地说道:“此事是甚时候发生的?”
此话一出,殿内数人面面相觑,有人迟疑地说道:“太子殿下是何意?”
“该是临时决定,然此前不显,却在今日清晨突地有旨意下达了礼部。”又一道清冷寡淡的嗓音响起,这说话的郎君合该是有些年轻,纵然冰凉声量却还是有点清亮。
李承乾低低笑出声来,“聪明。甭管是何时,至少不是今日决定。而这偌大朝野,有谁能当真瞒过孤的耳目,悄然地做成了这件事?”
这仿佛成为了一问一答,刚才说话的清冷嗓音稍顿后,“陛下。”
太子笑着拍了拍手,弯腰捧着那颗修剪好的花球,旋即转身交给他身后的一个俊秀郎君,含笑说道:“赤乌答对了。可惜也无甚奖励,这就算是赠礼罢。”
在赠花后,李承乾像是想起重要的事情般,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微弯着眉眼柔柔叮嘱道:“孤日后却是要查验的。
“要是胆敢捉了花去与人插发……那丢了一朵,便要罚一次。”
捧着花球的郎君怔了怔。
……这究竟算作是哪门子的奖赏?
…
李泰的出现,自然是让知贡举有些为难。
自学子抗议考功员外郎之份位低下后,在今岁就由礼部侍郎知贡举,并行监考批卷排名等事务。作为赶鸭子上架头一回,并且亲手参与最近数次改制的官员,这礼部侍郎自然清楚这一次朝内上下盯着的人不在少数,早就做足了准备。
虽魏王的出现让礼部侍郎诧异,可在短暂的惊讶后,他还是很快根据陛下的旨意给李泰划出了一片区域,正与旁的批卷官员相同,除了在他的身后侍着一位低调安静的宦官外,彼此倒也无甚不同。这礼部里见过魏王殿下的官员有之,也有一心批改无心在外的,虽有些骚乱,可在片刻后也渐渐消弭,皆是认真做起事来。
李泰来此,自然不是仅仅为了批卷。
可他能做的,或者只需要做的一件事却还是批卷。
今岁的科举添加的改动不在少数,如现在李泰捏在手里这厚厚的一叠,字迹甭管怎么看都并无差别,往下一数几十张卷子都是如此。这些都是特特经过了笔墨吏者重新誊抄。而在誊抄的过程中,但凡卷面有任何的涂抹痕迹,无需誊抄直接罢黜。
礼部侍郎到底还是戒备着魏王的参与,虽放开来让他做事,却只单单给他分配了明经科的批改。而明经科的考试内容本来就是大量的抄写与填空,李泰不过批改了二十张就有点头昏脑涨。他胖乎乎的身子跪坐着,朱红一下下圈在错字上,但凡有四个错漏就直接丢在右边一叠。
在这满当的屋舍里,李泰偶尔还能听到算盘拨弄的声响,抬头看了几遍后,这才默不作声低下头来。
他确实觉得明经科的批改很是枯燥无味,可若是比起明算科还得一一核算正确答案,那还是明经科来得快活些。
好歹这些经书他闭着眼都能背出来。
…
以往这京城长安的科举盛事,多是在一月下旬就有了结果,那覆满街巷的麻白潮水很快就会随着科举登榜名单公布后散去,各自归于乡野城镇。可连连改制后,倒是比以往要费时费力,以至于那春雪消散,暖江浮鸭的时节,礼部贡院还在一通忙活,于夜色中依旧灯火通明。
“此句破题‘圣日呈贶,至德所加。’①还算是不错,通篇切题,对偶得当,可为中上等。”就在礼部侍郎的面前,各摆着十份出挑的诗赋,一概都是类同的字迹笔墨,分不清究竟是哪位考生的。
而就在他的左手边,正摆着一叠用镇纸压住的试卷,隐约能看到用朱批画着的如上等,中上等之流的标注。
科举的排名是由礼部最终定夺的,三场考试中有上等,中上等,中等,中下等,下等之流的差别,而最终拆开糊名以高等最多者自上而下排列,是为榜上有名者。
不过这一回圣人早有旨意,这一批科考排名出来后,进士科前十的试卷都要送往殿前,故而现在礼部侍郎虽是做着该做的事,心里却也有点隐秘的担忧。
若是陛下没有这横来一笔,那自然是一切无事的,可现在还得担心这选出来的名单让圣人看不过眼。
这可不是没有先例的事情,前几年不还有陛下亲自挑选“举孝廉”的应选孝廉,却没想到一个两个都答不出来圣人太子与几位朝臣的问题,当真是荒唐可笑。
李泰却举着另外一份摇头晃脑地读着,“……时也寰宇克清,景气澄霁。浴咸池于天末,拂若木于海裔。非烟捧于圆象,蔚矣锦章;余霞散于重轮,焕然绮丽。”②这几句读完后,李泰忍不住摇头晃脑,俨然有种沉浸其赋文的感觉。
他面露笑容,同礼部侍郎说道:“一联紧句,二联长句,三联隔句,此中又颇为巧妙,写来虚实呼应,典故圆润,次第描写亦是大气磅礴,实在是令人称叹。”他赞不绝口,又信口说了几句,才笑着颔首,“怨不得以此赋为上等。”
礼部侍郎乃是个清瘦的中年人,瞧来有点冷峻模样,“这些时日亏得是魏王殿下在此,才让底下诸位都认真做事,其功无量。”倒是说起恭维话一套一套的,与那模样有些奇怪的反差。
李泰自然是没有把这恭维话放在心上,他这些时日都在批改明经科的试卷,改得他那叫一个销魂。他自诩是喜欢书籍典故的人,只是这一遭累得他回去后少说小半月不想再碰那些从前奉为圭臬的经典。
他心里腹诽,在结束了明经科的改卷后,就往礼部侍郎的身旁去,倒是把那几十份被挑出来的试卷给看完了。其中自有让他欢喜的,却也有让李泰不以为然的。
只不过李泰少有表露,只是在看到那篇列为上等的赋文时才忍不住拍案叫绝,要摇头晃脑地读上一读。
礼部侍郎这些天也生生瘦了一圈,在往最后那张试卷圈上评等后,总算意味着这持续许久的批卷已然完成。李泰眼神奇异地看着礼部侍郎率人把这三十份试卷封箱,亲手贴上封条后,等待明日送往圣人殿前。
“殿下。”那李姓宦官在李泰的背后站定。
李泰回过神来,含笑同其他诸位礼部的官员辞别,就溜达达离开礼部,寻常得一如从前的模样。
有员外郎感慨道:“之前只远远看过魏王殿下,还以为这般天之骄子必定是矜傲有加,没想到这些天魏王殿下与我等同进同出,吃苦耐劳,全没有坊间所闻之模样,当真是耳闻不如眼见啊!”
旁有人连忙点头赞同,和着刚才员外郎的那句话,“那坊间的传闻自来是听听就算了,难道还有谁当真话不成?要是那些下九流的传闻是真的,那母猪都会上树了。”
“好了!”
刚才还眼里含笑送走魏王的礼部侍郎训斥了一句,冷冰冰地说道:“魏王殿下乃皇子,可不是能肆意背后妄议之人,皆给我谨言慎行!”
“是——”
待他捧着箱子亲去了尚书的屋舍,才有人敢流露不满,不过在这礼部中,侍郎就是仅次于尚书的位置,还没谁真的敢在开口反驳,只都低头各自善后去了。
礼部尚书李道宗乃是圣人的族弟,从前跟着圣人在外出生入死。眼下就算是身处尚书的位置,还是轻易就能让底下的官员安分肃然,不敢有任何的不敬。
礼部侍郎把箱子双手奉上,轻声说道:“尚书,此乃今岁的科考进士科前十名的试卷。”
李道宗此事全权交给了侍郎去做,闻言便含笑道:“如此甚好,不过刚才你在外头说些什么呢?听着有些吵闹。”
礼部侍郎欠身,“让他们莫要在背后妄议魏王殿下。”
李道宗闻言,稍显花白的胡子在嘴唇的部位动了动,就像是在努嘴,片刻后他摇头笑道:“青雀可不是什么好易与的脾气,来这礼部也不知道打着甚鬼主意,分明是冲着我在这里……陛下也由着他胡来。”
这话李道宗说得,礼部侍郎他们却是说不得。
前两年李道宗就已经是礼部尚书,更有江夏王的封号。却因为贪贿而被陛下罢免,可不过几年,却又重新起复,重回礼部尚书的位置。这到底是宗室,与普通的官员还是有些不同。
“莫去管他,稍加束缚底下的官员,别去掺和太子与魏王之间的事。”
李道宗意有所指地说道。
“是!”
…
翌日。
常朝结束后,李世民与太子一同回殿,路上正还说着方才朝中的事情。待回了殿后,有留守的內侍上前来,把那礼部专门奉上来的箱子送上。
那上头贴着的封条,就正是为了表明这一路上并无其他的拆封。
太子望着这贴着礼部封条的箱子,饶有趣味地说道:“阿耶想亲自阅卷?”
在这礼部的常科中,倒是少有听说圣人会亲自阅卷,毕竟后头还有个制科,能参加的考生都是通过常科的考生,故而往往仅有的几次圣人亲自阅卷,都是在制科上。而且这也如同前几年的举孝廉一样是偶尔才有的事情,并不会成为定律。
李世民含笑说道:“毕竟今年改动不少,我也想看看这挑选出来的才子究竟如何。今年的名额倒是宽松了些,不知道礼部所送来的试卷是如何。”
他看着站在他身旁面容俊秀的太子,轻笑着说道:“高明何不如与我一起看看?”
太子欠身说道:“阿耶所言甚是。”
那封条不过是薄薄的纸张,轻轻撕开也就没了。李世民亲自打开箱子,自里面取来已经被礼部评等的试卷。这分作三堆的试卷看来薄薄,在最上头分列着被评为上等的试卷。
李世民不过看了一眼,就笑了起来,“怨不得当初你提议要把所有的试卷都誊抄一遍,然后再行批改。就现在看起来压根就认不出这些试卷背后究竟是哪一个学子写的。等评等结束后,去除了糊名再仔细辨认,虽然这一道是麻烦了些,倒也的确是能避免舞弊。”
太子淡淡地说道:“虽然是能减少舞弊的可能,只是若有人专门研究其中的漏洞,还是能再寻出些门道来。”毕竟考试的规矩才诞生了这些年,不断的改进不过是为了堵住漏洞,让这作为挑选人才的路径更公平清明些罢了。
圣人抬手取出来那上头的一等,正是杂文一项。
这无疑是李世民有些兴趣的。
太子见陛下取走了杂文的试卷,在余下的两堆中避开了帖经而取了试策,“若是帖经的比重过大,那进士科与明经科倒也无甚差距了。”
李世民噙着笑容颔首,信手打开了上等的试卷来读。
而太子则是沉下心神来,却不是从头名来看,而是自底部抽出了第十名的试卷,垂下眼眸看了起来。
一时间殿内很是安静,只有轻微的翻动书页声。
直到殿外突地响起了一道急急的脚步声,门外的內侍拦不住,或者是不敢拦住,任由那来者闯了进来,却正是魏王李泰!
作者有话要说:七千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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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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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引用自唐湛贲所做《日五色赋》
②引用自唐李程所做《日五色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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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睡了几个小时不到,今天又出门一天,回来好不容易赶上码字,感觉我被掏空jpg.
实在是太困了,大家晚安,祝观看愉快。
感谢在2020-05-09 06:32:23~2020-05-09 23:5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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