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元蘅气呼呼地回到了闺房,但是一坐到床边,那股怒气就跟被戳破了的球儿似的,一下就散了。

    她举起那根发钗端详,旁边的抱翠说道:“这发钗样式好别致,县里最好的首饰铺子都没有这种样子的,小姐您要是戴出去,肯定好看。”

    元蘅撇撇嘴,满脸的不高兴,“才一两银子的东西,肯定是包了一层金皮的便宜货。”

    抱翠正想说不如送去金铺让人照着打一根纯金的,可话还没出口,就见自家小姐珍惜地抚摸了一会儿后,便将之插在发髻上,对着镜子照来照去,那眼角眉梢明明盈满了喜意。

    抱翠有些无言,心想小姐这不是挺中意么?作甚还要说的那般嫌弃?

    这时抱枝进来了,对元蘅道:“小姐,箱笼都收拾好了,蒋妈妈使人我来问问您,还有没有要带的?”

    元蘅对着镜子照了许久,把那发钗戴了又摘,摘了又戴,确定满意了才举着镜子有些臭美道:“抱枝你看这样戴好不好?”

    抱枝闻言立即看了过去,大小姐本就是极明艳的长相,无论什么配饰都压得住,若是二小姐戴上满头金翠,一定会被那璀璨光彩压得黯淡无光,可是这在二小姐口中会被嫌俗气的金钗戴在大小姐头上,却是相得益彰,衬得大小姐愈发贵气明媚,像是沐浴在晨光里开的最艳的牡丹。

    更别提这金钗样式精巧,戴在大小姐头上,美人添了几分明丽之色,金钗也显得与众不同了。

    抱枝衷心夸赞了几句,问道:“小姐这金钗是何时买的?一定值不少银子吧?”

    未料元蘅却撇撇嘴,说道:“不过是一两银子的便宜货。”说是这样说,可她脑袋却不敢大幅度转动,仿佛生怕那金钗从头上掉下来。

    抱枝顿了顿,从善如流道:“小姐这般美貌,这金钗戴在您头上,同那些几十两也没差了。若是哪家金铺请您往门口一站,那生意一定红红火火!”

    这就是说元蘅的美貌将那金钗也衬得不是凡物了。元蘅听着高兴,当即赏了她几钱银子。

    抱枝笑嘻嘻地接过赏银,见小姐高兴,又把刚才的问题说了一遍。

    元蘅放下镜子,托腮思量了一番,才道:“似乎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了。”元家一家离开乐安县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后,这些天家里该收拾的都收拾了,也没什么遗漏了。

    抱翠于是提醒道:“小姐,您忘了,夫人留下的那套点翠金玉头面,不是有几颗玉珠子掉了么,您就给送到金铺去了。”

    抱翠这么一提醒,元蘅才想起来,她一拍脑袋,道:“对了,那套头面可是从外曾祖母那里传下来的,我险些把这事儿给忘了,都怪陆……”

    元蘅一下顿住,片刻后接着道:“都怪路程定的太近了,也不知那匠人修好没有。明日我亲自去看看。”

    *****

    次日一早,抱翠来禀告说陆与出去了,元蘅才带着人坐车出门,去的正是昨日说起的金铺。

    说是金铺,其实也经营银饰玉石等。元蘅是这家的老顾客了,每年的首饰有一半是从这铺子里买的。

    见到元蘅这样的贵客过来,伙计立刻将人请到包厢里去,同时奉上茶水点心。

    没一会儿,铺子老板娘就捧着那套修补好的头面过来了,一见元蘅便笑道:“这套头面可是贵重物,我今个儿早上刚刚补好,本想晌午就与您送去,没想到大小姐您亲自来了。”

    元蘅摇着扇子淡笑道:“出来玩耍,便顺道过来了。”她说着便打开木匣检查了一番,见那套点翠头面果然已经被修补一新,满意颔首道:“辛苦老板娘了。”

    她低头查看头面时,发髻上金光一闪,老板娘顺势看过去,见到那只金钗,有些惊讶道:“原来这金钗是小姐您的。”

    元蘅诧异地看她。

    老板娘见她面色有异,顿了一下才道:“前些日子有位小哥带着一张图纸来找我那男人,您也知道我家丈夫做这些钗环的手艺是县里最好的,他一见那发钗样式便极为欣喜,想出银子买下那图纸,可那小哥怎么也不肯,后来,那小哥出了三十两银子,请我丈夫打了发钗,昨日那小哥才来取走发钗,与小姐头上这只是一模一样。”

    她说着叹息一声,“难怪那小哥怎么也不肯卖图,原来那图纸是小姐您的,想也知道,一个男子怎么想得出这样别致的样式。”

    元蘅听完,沉默了一瞬,才含笑道:“老板娘谬赞了,不过是闲来无事瞎画的,没想到做出来还成样子。”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元蘅才付了钱离开金铺。

    她一脸淡定沉稳地上了马车,直到关上车门,才猛地拔下那根金钗捧在手里。她是见惯了好东西的,是真金还是只包了一层金皮的假货,看一看摸一摸就能知道。更何况这金钗看着精巧,拿在手里却是分量十足,怎么看都不至于是便宜货。可恨她昨天竟然被陆与那一句话给骗了!

    可恶!陆与那个傻小子什么时候学会骗人的?还脸不红眼不眨的!可去他的一两银子!

    元蘅忍不住用力地跺脚,又拿拳头砰砰地砸车厢,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她心里的激动!

    可到底为什么如此激动,其实她也不甚清楚,只恨不得冲到陆与面前掐他的脸晃他的肩,然后问问他明明没钱了为什么还要给她打金钗?

    不止如此,她还要狠狠戳他脑袋,问问他怎么有这么大本事,搞得她又是心烦又是甜蜜。

    等等,甜蜜?

    元蘅烧红了脸,半晌后,她小心翼翼地将那金钗,贴在了热乎乎的脸颊上……

    马车一路晃动着前行,不久后又停了下来,元蘅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心里一慌,忙将那金钗塞进了袖袋里。

    抱翠的脸出现车厢外,“小姐,到了。”

    “怎的这般快?”元蘅往外看了一眼,不是元家。

    抱翠无奈道:“小姐,这是岳家门口,您忘了吗?今个儿您与岳小姐约好了的。”

    元蘅:……

    没错,元家举家要迁回京城,她于是和怀蜜约好了今个儿一起赏花,顺便也是怀蜜给她践行,毕竟经此一别,下一次见面可能就要隔上好几年了。

    而她,竟然又因为陆与,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元蘅敲了敲脑袋,有些自责,而见到哭成个泪人的怀蜜时,她就更加自责了。

    怀蜜哭得一抽一搭的,抱住她不舍道:“去了京城以后一定要给我回信啊!你可不要忘了我啊!”

    元蘅一一答应,又交代她成亲以后要好好经营家庭,岳怀蜜也一一答应。

    之前得知怀蜜要议亲时,元蘅问过系统,系统说不能给她透露别人的未来,又说命运线虽然有时候会乱七八糟走,但结局是一定的,还告诉她怀蜜的未来是幸福而光明的,元蘅这才放心。

    只是她一想到系统说自己的命运线注定是遇人不淑,她又很不高兴。说起来,自从那天晚上系统离开,她就再也没有呼唤到它,也不知是还在路上,还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怔怔出神,怀蜜擦干即将离别的眼泪,问她怎么了。

    元蘅想到怀蜜与她的未婚夫情投意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将陆与的事挑着说了。

    怀蜜睁大了眼睛,“你说他身无长物,却每天摆摊赚钱给你买钗子?”

    元蘅点点头。

    怀蜜立即摇头,语重心长道:“你可不能被那种穷酸小子给骗了,咱们只能找门当户对的。”

    元蘅:……

    半晌后才道:“你误会了,我又没有看上他,我中意之人,必须是出身高门的青年才俊!我是问你……”她难得扭捏了一下,才问道:“他这样,算是倾慕我吗?”

    怀蜜立即点头,理所当然道:“你生得这样美,女人都会倾慕你的。他肯定也是倾慕你。”

    她见元蘅微微歪头,似乎有些疑惑,又补了一句,“话本上都是这般写的!”

    元蘅:……

    又是话本!话本误人啊!

    和怀蜜告别后,她回到元家,想到又能见到陆与,她莫名有些期待,又有些抗拒,这矛盾的情绪太也愁人了。

    然而陆与并不在,元蘅又莫名生出惆怅来。她觉得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一定是话本的错!

    而这时候,陆与将木雕送去那家店铺,拿了银子后,给他的佩剑买了磨石。刚刚走出打铁铺,就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那人摘下斗笠,恭敬拱手道:“世子。”

    然而他一抬头,那蓝眸青年就从眼前消失了,男人眼角抽了抽,只大喊了一声,“年关将近,大人苦等您回家呐!”

    他这一声见没把人哄出来,环顾了一圈,终是离开了,走之前有些不甘不愿,心道这招不灵光了,以后得想别的将世子骗回去!

    在他走后,陆与的脑袋从屋脊的背面冒出来,见人离开,他眼中难得露出些少年人的得意,片刻后这点不稳重的情绪又被他压了下去,他跳下屋顶,从另一条路回到元家。

    当晚,他没有见到元蘅,次日一早,原本没抱指望,却见她一身新衣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他还难得打了声招呼。

    陆与往她头上瞄了一眼,没见到那发钗,不禁微微有些失落。难道不喜欢?还是……他卖得太贵了?

    却在这时,蒋妈妈过来,元蘅转身与她说话,正露出发髻后头飘飘扬扬的两根发带。

    见到那熟悉的鲜亮青色,陆与微微一愣。

    元蘅余光一直瞥他,见他这副模样,问道:“你看什么?”

    陆与:“……这发带的颜色和我那件衣裳……”

    他还没说完,元蘅便急急道:“我做发带剩了些料子,扔了可惜,才让人给你做成衣裳的。”

    陆与顿了一顿,才嗯了一声,只是嘴角扬着,露出个有些开心的浅笑。

    元蘅却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不许笑!”

    陆与应了一声,那笑却没停,连带得眼角都弯了。

    元蘅:……

    完了!这么阳奉阴违的护院,辞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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