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简玉纱从清水寺回了闵家, 人还没跨进荣月堂,就听见丫鬟在说话。
她一现身,丫头们纷纷禁言。
瑞秋跟在后头, 小声地说“夫人,丫头片子们好像在说简氏武馆的事儿。”
简玉纱点点头道“我听到了。”
瑞冬刚从库房里出来,她在简玉纱耳边低声说“夫人, 二门上有消息了,孙家小娘子跟婷姐儿一起待了许久,从二门走的时候袖子里掉出一封信”
瑞秋听见,冷笑说“掉的倒是巧。”
简玉纱问瑞冬“派人跟了”
瑞冬柔笑道“跟了。还没回来。”
简玉纱又问“伯爷可在家”
瑞冬摇头说“早出去了。”
简玉纱回屋子里去喝了一盏茶,闵恩衍便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的,见了简玉纱反而问道“你怎么才回来”
闵恩衍今日也去观战简氏武馆比武一事, 只不过他不喜欢陆宁通, 便与别的朋友一起去的, 昨日散场之后, 和陆宁通在赌场门口遇到, 他都没搭理陆宁通。
简玉纱觉得好笑, 优哉游哉捧着茶杯问道“干你何事”
两个丫鬟自觉退出去。
闵恩衍撩起衣摆坐在罗汉床上,轻哼一声说“简氏武馆上午就战完了, 你下午才回来, 又去了哪里不会去见袁烨了吧我听说你从前与袁家三郎”
简玉纱重重地将杯子砸在桌上, 冷着脸道“反正现在也换回来了, 眼瞧着是不会再换过去了, 你把和离书写了,明日便去官府。”
闵恩衍比她还生气,摔了杯子,指着她道“你就是心虚你和袁烨肯定有苟且简玉纱,你这样得浸猪笼的”
简玉纱漠然睨着他。
闵恩衍受不了这样剐人的眼神,一怒之下,道“写就写”
闵恩衍真写好了和离书,真到扔给简玉纱的时候,他又心慌了。
他正觉得气氛不好,瑞秋进来禀道“伯爷,夫人,老夫人派人来传话了。”
简玉纱示意瑞秋领着人进来说。
秋桐跟在瑞秋后面,行了礼,同简玉纱道“夫人,表小姐不日将至,老夫人这几日身子不大舒服,还请夫人帮着料理此事。”
简玉纱冷淡应下,挥退了丫鬟。
秋桐走后,瑞秋新添了茶进来,简玉纱端着茶杯,不紧不慢道“你的表妹你照顾,她若再敢来惹我,休怪我心狠手辣。”
闵恩衍福至心灵,忽然乐了,笑问简玉纱“你原是为这个生气”
他竟忘了,柳宝茹孝期过了,就要到闵家借住。
难怪简玉纱再提和离,怕是恼柳宝茹在闵家借住之事。
闵恩衍笑着跟她商量道“玉纱,她来了我保证不见她,她的事我一概不插手,你别恼我了。”
简玉纱摇了摇头。
闵恩衍又蠢又自负,脸皮还厚。
她起身去了书房看书抄写佛经。
关于和离的事,简玉纱自有打算,闵恩衍如今犹犹豫豫的样子,根本不像真心要跟她和离。
但简玉纱并不担心,她自有法子,让闵家服服帖帖答应和离。
她唯一担心的是两个人经常这样换来换去,她会被闵恩衍给连累了。
二人身体互换有一段日子了,简玉纱大概摸出一点规律,只是不知道猜想的对不对。
幸而明日应该是她行葵水的日子,若她没猜错,两个人又该换过去了。
简玉纱在等一个答案,所以夜里未眠,整夜都在书房研究她祖父留下来的行兵手札。
闵恩衍睡得倒是很香。
皇宫,御书房。
项天璟子时才批阅完奏折。
他问何绍“人都挑选好了”
何绍道“挑好了,他们的画工在锦衣卫里一流。”
项天璟让何绍派锦衣卫监视简玉纱与闵恩衍的行动,且要将他们二人的举止画下来,但闵恩衍的画像,只画身体不画脑袋。
何绍虽觉怪异,毕竟猜不透皇帝心思,却也只能照办。
寿全福走进来赔笑禀道“皇上,太后娘娘打发人送了汤过来。”
何绍知道,他不适合再听下去,便悄悄退下。
项天璟垂眉作画,细细的工笔在纸上勾勒出倩丽的侧颜,女子眉眼明媚艳丽,却一身正气。
他淡声道“宣。”
太后身边的宫女端着一碗汤,奉到御案,毕恭毕敬传话“皇上,太后说您今日出行劳累,特命奴婢呈此汤,以替皇上消疲解乏。”
项天璟抬眼看着宫女,问她“太后还说了什么”
宫女道“太后说,思念皇上了。”
项天璟眯着眼打量宫女,命令她“抬头。”
宫女缓缓抬起下巴。
项天璟阴沉沉地问道“朕瞧你有些眼熟,朕是不是见过你”
宫女绞着手,摇了摇头。
她刚进宫不久,还是第一次给皇帝送东西。
项天璟瞳孔紧缩,他想起来了,立储大典那天,太后派来给他送太子服冠的宫女,和眼前的宫女有七分相似。
“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奴婢名唤玉西。”
项天璟眸光瞬间暗下去,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从前那个宫女也叫玉西。
连名字都没换。
玉西刚来宫中不久,还没听到太多和皇帝有关的传言,但皇帝的笑,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项天璟抬手摸上汤碗,慢慢儿地推到地上,温热的汤撒了一地。
宫女再镇定,也不禁茫然慌张。
项天璟吩咐寿全福“行事不端,拖出去,打死。”
寿全福二话不说,命人拖着宫女下去,在片刻间便命她失了声。
寿全福的徒弟拖走了人,折回来复命的时候,问寿全福缘故,皇帝虽然阴晴不定,平日其实不常开杀戒,自他登基以来,弄死的人一只手都数的清楚。
这都好长时间没见血了,好端端怎么又要弄死人。
寿全福擦着冷汗,叹气道“这宫女是从前太后宫里那位宫女的妹子,姐妹二人长得有七八分像,估摸着皇上又想起了不高兴的事吧。”
小太监一阵后怕,脸色煞白道“幸好方才不是徒儿在御前伺候,否则还真应付不过去,吓都吓死了。”
寿全福瞧着太后寝宫的方向,咬牙说“真是个心狠的。明知道咱们主子是个病人,还这样激咱们主子,杀人的罪名全落在咱们主子头上,递刀的人,其实是她”
小太监知道的事情没有寿全福那么多,他不敢说话。
寿全福无奈说“皇上就是心太善良了。”
小太监“”
他怕不是耳朵出了毛病。
偏心皇上也不是这样偏心的
天光大亮。
日光照进窗户,项天璟嗅到了花香。
他昨夜没睡到两个时辰,早上起来脸色还是十分苍白。
寿全福伺候着项天璟洗漱穿戴。
项天璟问寿全福“何绍来了没有”
寿全福笑着回“没呢,不过何指挥使起得一向早,一会子皇上去御书房的时候,他就该到了。”
项天璟点点头,吃了早膳,步伐轻快地往御书房去了。
寿全福跟在项天璟身后,也是一头雾水。
他现在越来越捉摸不透项天璟的心情了,说高兴就高兴起来了。
这倒也好,他没读过太多书,不懂什么兼济天下,他只希望皇上天天都高兴。
御书房里。
寿全福说的不错,项天璟到了,何绍就到了。
何绍呈了几幅画给项天璟,这是锦衣卫早上刚画了传来的。
项天璟一一过目,他先看简玉纱本人的画像,“她”正在内院跑步,身量模样没什么变化,不过眼神有些怪异,不像昨日那么坚定有力。
昨日他找“她”要的碎玉,“她”也没佩戴。
这不是简玉纱,这是闵恩衍。
项天璟再瞧“闵恩衍”,他骑在马背上,勒缰绳的姿势,和那天在蹴鞠场的一模一样。
这才是简玉纱。
因画像上没有脑袋,项天璟自己动笔添了个脑袋上去,他画工好,寥寥几笔,美人的风情就出来了。
项天璟欣赏着画像,嘴角微微弯着,她穿男人的衣裳,真好看。
也不知道她穿铠甲的时候,又是什么模样。
项天璟同何绍说“不用画简氏了,让人去幼官舍人营里画闵恩衍就行了。”
何绍问道“皇上,还是不画脑袋”
项天璟点头说“不画,你们画的丑,朕亲自来画。”
何绍腹诽,闵恩衍似乎长的也没有多好看啊
何绍领了命令,便派人去幼官舍人营里监视“闵恩衍”。
幼官舍人营。
简玉纱又换回来了,不出她所料,一来月事,又轮到闵恩衍当女人。
她弄清楚了身体互换的规律。
一个月之内能换两次,条件是见血就换,或许还需要两个人同时在场,这个她还不好断定。
每个月来月事必见血,所以来月事肯定被迫交换,而且每次来月事的都必须是闵恩衍。
另一次机会就由先流血的那一方掌握。
简玉纱比闵恩衍先想清楚规律,她有优势,但每次来月事都得是闵恩衍,也就说明她还没有办法永远掌控自己的身体。
接下来,如果还有新的规律或者意外情况出现,能让她彻底掌控互换方法就太好了。
简玉纱正在床铺边琢磨着,陆宁通一脸不高兴地走进来,冷哼了一下,故意不搭理她。
简玉纱走过去问“宁通,怎么了”
陆宁通又哼一声,这次倒不是冷脸,而是委屈,眼睛都红了。
简玉纱不解,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陆宁通更委屈了,瞪着她说“就是你欺负我就你欺负我”
简玉纱“”
又是闵恩衍干的好事儿。
竟然把陆宁通都弄哭了。
真是个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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