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小说:我们妖怪不许单身 作者:绣生
    到了地铁站时,姜婪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是大哥赑屃(bixi)打来的。他离开龙宫独自生活已经将近一年,大哥还是不放心,每隔三天准要给他打电话。

    兄弟俩说了一会儿话,又回到了老生常谈的话题上。

    “我能照顾好自己,”

    姜婪抿抿唇,嘴角有些沮丧地往下撇:“我总不能一辈子待在龙宫不出来。而且白泽也说了,我的转机在人族之中。”

    饕餮是龙子,却也是凶兽。龙族自古以来便是祥瑞之兽,姜婪自有意识以来,身体之中就有两股力量在拉锯。上古时候是凶兽的本能驱使着他。后来龙族找到他,大哥赑屃将他带回龙宫,他体内龙族的祥瑞之气才逐渐压过了凶性。他喜欢在龙宫的日子,但饕餮的本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即便他努力地把自己伪装成无害的模样,总有一天,他还是会控制不住本能,毁掉他所珍视的一切。

    姜婪害怕这样的设想,他一直竭力压制着本能,但是近些年来,他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压制。仿佛脑海里有另一个声音在蛊惑着他吞噬一切。他始终记得大哥刚带他回家时带他去见过白泽,那时白泽对他说:“你要记着,饕餮本性贪婪,但你不是饕餮,不要被蛊惑,你只是你自己。”

    姜婪听得迷迷糊糊,白泽却不肯再多说。只是从那以后,他便给自己取名为姜婪,时刻警醒自己。

    直到一年前,他觉得体内饥饿感越来越难以压制,又去见了一次白泽。那时无所不知的白泽已经有些老糊涂了,少有清醒的时候。看到他时只说了一句“你的转机在人族之中”,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于是姜婪才下定决心从龙宫出来,独自在人类社会摸爬滚打。只因为他想做姜婪,而不是上古时人妖闻之色变的凶兽饕餮。

    提到白泽,赑屃果然不再试图劝说他回家。姜婪听见他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又问:“听胡璨说你准备再找份兼职?”

    说到这个姜婪终于开心起来,即使努力压制,微微翘起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一些得意:“已经找到了,我考上了函阳街道办的编制,等过完五一,就可以去报道了。”

    这几年来华国大事小事层出不穷,安全部门为了维护社会和谐杜绝非人生物兴风作浪,在诸如街道办这样不起眼的小单位也安排了人手。不仅人类考事业编挤破头,妖族与修士也都挤破了头抢那几个名额。姜婪打得主意就是既然特勤组的任务不稳定,那他就去基层,自己主动去找活儿干。虽然大概多是些小妖小鬼搞事情,但积少成多,也是能算绩效加奖金的。

    一想到日后的新生活,姜婪就不由笑弯了眼。

    就连口袋里的狻猊也忍不住露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附和道:“五哥超厉害!”

    姜婪朝四周看了一眼,快速将冒头的弟弟按了回去。电话里赑屃的语气也轻松起来,说:“既然你想去就去吧,天马上热了,我让贵叔把给你和小八买的夏装送过去。”

    这回姜婪没有再拒绝,“嗯”了一声,才挂断了电话。

    *

    姜婪住在函阳区的嘉和景苑,是个上了年头的老小区。不过绿化环境非常不错,住户大多是本地人,都很和善,当时姜婪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趁着发了奖金一口气买了房。现在看来他的做法很正确。换成人类或者一些小妖怪,有自住房,有一份稳定工作,已经是非常不错的生活了。姜婪知足常乐,对现状十分满意。如果肚子不无时无刻告诉他饿了,那就更好了。

    回了家里,狻猊就从口袋爬到了姜婪肩膀上蹲着,他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姜婪的脸,哼唧着说:“五哥,我饿了。”刚才的牛排根本没吃饱。

    “你先吃小蛋糕。”姜婪把打包的蛋糕给他,自己去翻箱倒柜地找食物。这些人类的食物很美味,但对于他来说只是尝尝味道,真要吃饱肚子,还是得吃有灵气的东西才行。

    姜婪翻了半天,翻出最后五块玉石。这是他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他算了算,把玉石对半掰开,变成十块,这样一天一块,足够他吃十天撑到发工资了。他又去看了看冰箱的食物,速冻水饺和汤圆都还有,泡面也还有一箱,狻猊也够吃了。

    他一口吞掉一块玉石,先安抚住了闹腾的肚子。将剩下的九块仔细收好,他蹲下来摸了摸狻猊的小脑袋:“今天想吃牛肉水饺,还是猪肉白菜水饺?”

    狻猊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道:“肉馅吃腻了,今天吃点素的,就荠菜水饺吧。”

    姜婪就起身去给他煮水饺。狻猊把小蛋糕吃了一半,留了一半,等姜婪端着水饺过来时就推给他吃。姜婪捏了捏弟弟的腮帮子,笑眯眯道:“你吃,我吃这个又吃不饱。”

    狻猊被捏着腮帮子,说话就有些漏风,显得奶声奶气的:“你也次!”

    姜婪也不跟他争,自己意思意思吃了一口,把剩下的又喂进了狻猊嘴里。狻猊嘴里塞得鼓鼓囊囊,一双金黄澄澈的大眼睛不高兴地瞪着他。姜婪笑眯眯地揉他一把,催促他趁热吃水饺,自己窝进沙发里玩手机。

    刚拿起手机,胡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姜婪等了一会儿,才带着点心虚接了电话。

    胡主任果然是来问相亲情况的。他之前把应峤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姜婪也不好直说应峤月薪三千还特别败家。只能顺着胡主任的话夸了一通应峤,然后总结道:“应峤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怎么可能不合适呢?”胡主任在电话里叨叨:“我请月老看过了,月老都说你们姻缘线在彼此身上!”

    姜婪:“……”月老不是管人类姻缘吗?没听过哪个大妖找对象是让月老看姻缘的。

    不过拿人手短,他也没法反驳什么。只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一番,就听着电话那头的胡主任独自发表长篇大论。

    胡主任在电话里叨叨了半晌,仿佛忽然想通了什么关窍,一锤定音道:“事关妖族未来,这事必须要起个好头。我先去找应峤谈谈,要是真不合适,你们俩就演一阵也好,等我们工作顺利展开之后,随你们怎么办都行……”

    姜婪刚想拒绝,就听他又说:“当然也不白演,剩下的一万奖金我这就给你打过去。”

    “……”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姜婪说:“好。”

    胡主任满意地挂了电话,几分钟后姜婪的微信收到转账提醒。

    姜婪看着一脸好奇望着自己的弟弟,喜滋滋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明天就带你去吃烤猪蹄。”

    狻猊眼睛一亮,开心地跳到他腿上打了个滚。

    *

    应峤的消息是晚上来的,姜婪也不知道胡主任怎么说服的他。应峤微信给他发了一句:胡璨找过你了?要不先凑合一下,把他应付过去?

    直呼胡主任大名,后面还附了个皱眉不耐烦的表情包,估计被烦得不轻。

    他的微信头像是条金色龙尾,鳞片灿金,棕色尾毛顺滑。姜婪点开看了看,心想果然每个蛇族都向往龙族,他心里嘀咕着,手上回道:……好。

    反正就是演戏,他也不亏。

    另一边应峤回了个“嗯”,又问他住在哪里,要是明天有空的话,再见一面。

    姜婪就顺手把定位发给他了。

    应峤看着发过来的定位,两条浓黑的剑眉紧紧皱着,心想这么老这么偏的小区,这小妖怪也太穷了些,说不定还是租的房子。

    正在给他做鳞片保养的陈画调侃道:“胡璨又来找你麻烦了?”

    胡璨是青丘最后一只九尾狐,在上古无数妖族消散于天地之后,他们这些幸存的大妖之间多少都有些往来。狐族又善于钻营,胡璨在妖管局混了个主任职位后,就一直操着一颗长辈的心,致力于振兴妖族,因此三不五时就要弄出点幺蛾子来。

    前段时间他参加了几个人类的论坛会议,觉得妖族式微就是因为数量太少。看看人族,虽然寿命短又不会修行,但人家数量多啊!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从最弱小的种族发展成了如今不畏神不惧鬼的强大种族。就连他们这些幸存的大妖也要靠着人族气运庇护一二。

    胡璨十分羡慕,决定向人族学习一二。于是就有了“妖族不许单身”的傻逼规定。

    陈画道:“也就是泰逢惯得他。”吉神泰逢,与青丘九尾狐是一对道侣,如今泰逢就是江城妖管局的局长。

    应峤冷哼一声,甩了甩保养过后格外灿金的龙尾:“我欠了他个人情,这次还了也好。下次揍他的时候就不用顾忌什么了。”

    陈画幸灾乐祸地笑起来:“骚操作多了,迟早要挨揍。”笑完又八卦道:“相亲你真的去了?是谁?”

    应峤晃了晃手机,睨他一眼,道:“是个狮族的小妖怪,倒是不讨人厌,”

    “狮族的小妖怪?”陈画神情惊讶。他以为胡璨至少得找个跟应龙配得上的吧?找了个普通的小妖怪,也太寒碜了点,难怪应龙要揍他,真不冤。

    应峤想起姜婪一边吃牛排一边偷偷喂弟弟的样子,拧紧的眉头不觉舒展一些,淡淡道:“嗯。我还有事,改天再说。”

    说完便拿起车钥匙离开。陈画瞧着他的背影,嘀咕道怎么看着心情还挺好的样子。

    *

    姜婪和应峤约了第二天见面,不过这次是姜婪定的地方,没再去上一次那家死贵死贵的西餐厅。应峤想着上次两人AA,小妖怪估计心疼坏了,难得没有挑剔小餐厅不入流,随他去了。

    两人约在商场门口见面。

    姜婪惦记着烤猪蹄,早早就带着狻猊出了门。今天他穿了件柠檬黄的圆领短袖配米白休闲裤,胸前还斜挎着个单肩包,正好让狻猊待在包里。

    假期没事,他出门早。下楼时正巧碰见单元前的大榕树下两个大爷在下棋,周围还围了一圈观战的大爷,众人头顶的树杈子上还挂着个鸟笼,里头蹲着只黑色八哥。姜婪在这里住了快一年,小区的邻居们都混了个眼熟,他脚步顿了一顿,就上前打了个招呼。

    他过去时,正好一盘棋结束。下棋的姚大爷就住在他对门儿,见状招呼道:“小姜要出门啊?”

    “嗯,约了朋友。”姜婪笑着答了一句,似不经意地问道:“这八哥是您新养的?之前怎么没见过。”

    姚大爷不解道:“这不就是前头那一只?都养了十几年啦。小姜你不是见过?你这眼神可比我这老花眼还不好啊。”

    “是吗?”姜婪打了个笑哈哈,目光瞥了鸟笼里安静如鸡的黑八哥一眼:“我看这只都不背古诗了,还以为您新养了一只。”

    姚大爷的黑八哥养了十来年,聪明得很,会背好几首古诗。

    “小黑这两天忽然不背诗了,我也正奇怪呢。”

    姚大爷刚说完,就见鸟笼里的黑八哥抖了抖翅膀,挺着胸脯磕磕绊绊地开始背诗:“床、床前……明月光……”

    姚大爷一喜:“哟,小黑好久没背这个啦。”

    黑八哥越发抖擞胸羽,磕磕绊绊地往下背诗。姜婪似笑非笑地看了它一眼,没再多说,跟几个大爷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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