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们琏二爷的奶嬷嬷赵嬷嬷来和我说了件事,说是他儿子昨日路过林姑父家的宅子时,发现有人进进出出,好像是收拾府邸。我特意来回老太太一声,是不是林姑父要回京了?家里可要做什么准备?”
贾母听到王熙凤的话有些惊讶:“林家有人在收拾府邸?你确定那个小子没看错?”
“错不了的,他说一直有人搬着各种家具、花木进进出出,定是在整理宅院。”王熙凤知道贾母虽然对林如海这几年的疏远有些恼怒,但是对于贾敏留下的女儿还是惦记的,毕竟是自己女儿唯一的血脉。所以一得知了消息就赶忙来通知贾母。
贾母脸色凝重,话里带着怒气:“这几年自我敏儿去世后,林家就愈发和咱们家疏远了。去年娘娘那么大的喜事也不见他们家的半点好处,如今还不是靠着娘娘的面子才能回京任职!这等目中无人之辈咱们家也不屑和他们相交!只可惜我的黛玉,还不知林家如何待她呢!”
贾宝玉一听说有个妹妹,就好奇地问:“是姑姑家的妹妹吗?前几年不是说要接来咱们家养,后来怎么不提了?”贾宝玉最爱与姐姐妹妹们一起,当时听说姑姑家的妹妹要来还盼了一阵子,谁知后来没来。不过平日里有三春和湘云陪着玩乐,之后又来了一个薛宝钗,端是美貌动人,温柔缱绻,就淡忘了此事,王熙凤一提,他就又想起来了。
“是你姑姑的女儿,乳名叫做黛玉。当年你姑姑刚刚去了,我想着她孤零零的一个在家里不好过,接来与你们姐妹一处也好些,可是黛玉是个有孝心的,她要给你姑姑守孝没来。后来我再去信接人的时候,你那可恶的姑父一再阻拦,要不是知道他没有续娶,家中没有新主母磋磨,我必不顾情面也把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儿接来!如今还不知她如何了,怨不怨我这老婆子不去接她!”贾母说着说着就落起泪来。
众人赶忙上前安慰,贾宝玉顿足道:“姑姑家的妹妹一人孤零零的,定被婆子们管束的紧,老祖宗慈悲,快些接家来,大家一处岂不是好!”
王熙凤陪着笑,说:“老祖宗,就算林家有千万的不是,可是姑妈生下的妹妹可是咱们家的人,您老人家这些年没有一日是不惦记的。以前离得远咱们照顾不到,如今进京了就近了,好歹能看顾的上。您放心,林家一进京我就去给您接妹妹去,料想他林家不敢不放人!若是他们家不好,就接来咱们家养着!”
听到王熙凤的话,贾母笑了,“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思,算我这些年没白疼了你!”
众人听了各有心思。贾宝玉想着马上就会再有一个妹妹陪着他了,心里一阵欢喜;迎春和惜春是万事不管的;探春心里倒是有些好奇,如今家里有了一个薛宝钗,再加上时不时来住一段时间的史湘云,不知道这个林妹妹是何等人物,与这两人相比如何;薛宝钗面上笑着不语,只是心里有些担心,看这样子老太太是极疼林妹妹的,林妹妹又是官家小姐,父亲在世而且官位不小,自己与宝玉的婚事说不定要出问题了。
回到梨香院,薛宝钗一直笑着的脸上才露出几分凝重来,薛姨妈一看再听了莺儿说的老太太屋里发生的事就明白了几分,不过她反而觉得女儿的担心没那么必要,“我的儿,你放心,你姨妈最是不喜她那小姑子,连带她的女儿也厌恶三分,老太太想要林家和宝玉结亲,自你姨妈那里就不会答应的。”
“姨妈不愿有何用,总之宝玉的婚事还是要老太太做主的。”薛宝钗知道贾家的规矩,平日里也听母亲说过姨妈的喜好,自是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贾敏,但是贾母在她做不了主。自己已经落选,又是商家女,本来身份就低,父亲在时其他几家还客气几分,父亲一去,他们孤儿寡母供不上银子,哥哥还是个败家招祸的,如今只能仰仗着贾家和王家活,贾家的亲事对自己来说似乎已经是最好的了。
“我的儿,如今你大姐姐在宫中得了势,只要你姨妈愿意,娘娘的旨意贾家必是遵从的。建园子时用了咱们家那么多银子,能不顾虑几分?你就放宽心吧!”薛宝钗听了觉得有理,这才安心了几分。
虽说刚入盛夏林如海就收到回京述职的圣旨,但是收拾好启程的时候已是秋季将尽,快要入冬的季节了。父女俩裹着斗篷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远的扬州城,心里有些不舍又有些感慨。
林黛玉这一世自出生起就生活在扬州,如今第一次离家去往一个新地方不免心里有点忐忑不舍,幸好有林如海在,自己不会觉得孤立无援。
林如海长出一口气,对林黛玉说:“玉儿,船上风大,你身子弱受不了,还是进去吧。咱们要走半个月的水路才能到京都呢,回去抱着你的雪球歇着吧!”说着又吩咐李嬷嬷和丫鬟们:“照顾好姑娘,有什么不适赶紧来通知我。”下人们都躬身应是。
刚刚入冬的水面上非常冷,林黛玉每天也懒得出去,就窝在船里抱着雪球听李嬷嬷讲京都的事。以前只是大概说了一下,可如今要常住京都,各方面都会打交道,而且她又渐渐长大,中馈人情都要慢慢上手了。所以林如海嘱托李嬷嬷多教她一些。
李嬷嬷正在给她讲京都里几位重臣的内宅情况:“那吏部尚书赵大人内宅最是乱,正妻娶的是大理寺正卿之女吴氏,大理寺正卿乃是正二品,而六部尚书是从一品,吴氏娘家势弱,本身也不是刚强之人,管束不住赵大人,那赵大人又是个风流性子,纳了许多妾室。那些做小的也很有些不安分之人,搅得内宅不宁,很是闹了些笑话······兵部尚书孙大人娶的是郭都统之女,郭都统是武将,女儿也带些武将之家的英气,为人精明能干,将孙大人管的服服帖帖的,家里也没什么妾室通房之辈,膝下三儿一女皆是嫡出······”
八卦真是从古至今中国人的最爱!林黛玉听得津津有味,锦绣他们也站在一旁支着耳朵安静听。
珠月拎着一个大食盒走进来,锦绣和晓蝶上前帮忙摆开,“姑娘,周嬷嬷怕您在船上晃得头晕不想吃饭,特意用今年存下的新鲜水果和板栗白果熬了一盅白果汤,配上枣泥燕窝糕,还有小菜也是酸酸的,一点都不油腻。这几日姑娘吃的越来越少,这回多少多吃几口,千万别把自己闹病了!”
“那里就至于了,只不过是每日里动得少,吃了消化不了才少吃的,你们也太紧张了!”林黛玉觉得自己被封建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了,现在挺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的的,无论是贴身伺候她的李嬷嬷、锦绣她们还是只做厨房或者绣房活儿的嬷嬷丫鬟们,不管是真的出于关心还是为了不被林如海迁怒,至少得到悉心照料的是她自己。不过毕竟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芯儿还是红色的。她从不会无缘无故地对这些人发脾气、打骂惩罚她们,因为两世三十多年的教育、教养不允许她这么做。
林黛玉从来没对她们说过什么人人平等的话,说句实在话,即使在现代社会主义社会还有清洁、保姆、月嫂呢!平等是生死平等、享有的权利和义务平等。每个人的地位、权利、财富平等,那是空想社会主义,已经被证实是不现实的。
而在封建社会的古代,说什么平等那是开玩笑,更何况她自己就是不平等的“享受者”。林黛玉做的也只是善待这些下人而不是和她们说什么“人人平等”,那才真真是害了她们。社会进步和思想进步应该是相一致的,虽必然有先后之分,但是思想和社会两者中的一个太过超前就会出大问题了。封建社会还在半中间,也没什么催化因子,提前近400年搞社会主义那一套是闹乱子,出了问题她可没本事收拾。林黛玉说到底就是一个没出过校门,没见识过社会的小白,人生理想就是有房有车有猫有狗有钱有闲,对政治这一套仅限于书本,她没能耐也没心思改变社会。
不说别的,就说她自己,如果她身边真的出现不以主子为先、不为主子考虑、太有个性的丫鬟婆子,李嬷嬷和林如海都不会允许她们继续在她身边待下去,估计就是一个贬到庄子上离她远远的或者干脆发买出去的结局了。她要真的去宣扬什么平等,一定会被认为是身边伺候的人教唆的,这些下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林黛玉前一世看许多穿越小说、电视里,女主成古代小姐、公主、郡主、格格······然后她们一边毫无压力自然而然地使唤着丫头仆妇,以势压人;一边口口声声说什么平等,吸引了一个又一个的优质男,最后成为不平等的“施加者”就觉得很莫名其妙。不合时宜的时间、不合时宜的行为,再加上不和逻辑的情节真的让人感到非常可笑。
“做下人的就要这样,多听多看多做少说,哪能主子不说什么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呢!”李嬷嬷对周嬷嬷的行为很是赞赏。
“那就赏周嬷嬷一个月的月钱,赏她伺候的用心!”林黛玉笑了笑说。
“姑娘做的很妥当!”李嬷嬷赞了一句,然后吩咐晓蝶端水来给她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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