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073

小说:柔弱可怜系统 作者:殷司
    天气愈发炎热, 干燥得令人心生烦闷。郁回推开窗,看了会儿院子里的花草,转身去厨房做饭。

    他厨艺不算好,但也不坏,勉强能入口。用了午饭, 他侧躺在摇椅上乘凉,开始思考今后的路。

    江陵距离惹荒山太近, 鬼怪出没, 若是不慎撞上, 极容易暴露他的身份。湘府就在“天落之河”旁边,那里是西洲王的王宫, 同样容易暴露身份。

    鄱折之崖……郁回想到鄱折之崖下的“不世之塔”,忙打消念头。

    他离开江陵本就是为了避开仙门道士, 去鄱折之崖等同于自投罗网。

    郁回叹了口气, 正要起身回房, 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他心头微愣, 拿起帷帽戴上,前去开门。

    院门打开,门外站着两个腰佩剑着官服的官差。炫目日光下, 官差身上的朱衣仿若血染一般, 冷意扑面而来。

    “两位大人有什么事吗?”在江陵待久了, 郁回也开始习惯人间的一些规矩。

    两个官差上下打量着他,似在对比什么。其中一位皱了皱眉,道:“将帷帽摘下来。”

    在自家院门还戴着帷帽, 令人生疑。

    郁回迟疑了一会儿,抬手取下帷帽。

    两个官差当场愣住,先前让郁回摘下帷帽的官差仿佛惊醒般转过身,低声道:“戴回去!近日江陵不太平,晚上不要出门,早点休息。”

    郁回反应过来,面前已不见那两个官差的身影。他莫名的有些不安,却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

    白家大公子被剜心一事衙门瞒得极严,除了几个知情人,就连白家人都不知道自家大公子的真正死因。

    如县令猜想的一般,这起案件果然与鬼怪有关,那白大公子第一次离开满春院后便离奇死亡。至于他死后为什么还能走动,为什么要回满春院将阿月带走?这个问题恐怕只有白大公子活过来才知道。

    衙门查来查去,只查到白大公子当日离开满春院就回了府,其他什么都没查到。他们审了不少人,同样得不到什么讯息。

    就在案件陷入僵持的时候,一抹绰约的身影映入县令眼帘。

    那是位容貌美艳、气质清冷如月宫嫦娥的女子。女子姓什么无人知晓,但她那张堪比芙蓉的脸,在欢雨楼,或者说在江陵,无人不识。

    县令从前也是欢雨楼的常客,对画娘不说熟悉,也有几分了解。早在几个月前,欢雨楼就有消息出来,说有位大人物看上了画娘,要斥重金为画娘赎身。

    只是消息传了数月,仿佛水滴回源一般,激起波澜后就再无消息。渐渐的,县令就忘了这件事。

    此刻画娘突然现身惹荒山,不得不令人怀疑。

    他命人去查欢雨楼这几个月的常客,果然发现猫腻。那白大公子表面喜欢满春院的阿月,背地里却一直跟画娘来往。

    许是怕家里人对画娘不利,他每次去欢雨楼,都要乔装打扮一番,有时还拿阿月作挡箭牌。

    他被剜心那日,衙门查到的讯息是他从满春院回府后就再没有去其他地方,然而实际上是,他回府后乔装打扮,从后门去了欢雨楼。

    将一系列事情联合起来,白大公子身亡当日发生的事逐渐明朗。

    三日前,白大公子跟往常一样去满春院听阿月唱曲儿,他面上享受,心底却思念着欢雨楼的画娘。曲儿听到一半,忽然有人前来寻他,说起了一件跟画娘有关的事。

    那是件很隐秘的事,白大公子情绪激动,两人不欢而散,他也没了听曲的兴致,抬脚离开满春院。

    回府后,他心有不甘,决心去欢雨楼质问画娘来人所说的那件事。白家人不喜他跟青楼女子来往,白大公子为保护画娘,乔装出府。

    他来到欢雨楼,跟画娘两个人待了一个时辰,又乔装回了府。回府后不久,又再次出门,将阿月从满春院带了出来。

    阿月说,她再次见到白大公子的时候,对方的手很冷,很冰。由此推测,白大公子当时就已经被人剜心。

    至于“他”为什么要带阿月离开,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受人指使,要除掉阿月;二是白大公子生前的本能作怪,让他死后还有“神智”的这段时间,本能地去见阿月。

    回了明净山一趟,被请到衙门的谢沉海听完这一系列猜想,给出了第三种可能。

    凶手不想让人怀疑到她身上,于是在剜了白大公子的心后,又渡了他一口气,让他在灵魂不散的情况下,自己走回府。

    如此一来,凶手是谁就很明显了。

    县令心情复杂,没想到看起来如月宫嫦娥般的画娘姑娘,竟是个剜心的妖怪。转念又庆幸发现的早,要是放任那妖怪不管,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剜心。

    画娘穿着斗篷在人群中进城,往欢雨楼走。她自认行踪隐秘,不想刚步入西街,几十个官差就将她重重围了起来。

    街上没有人群,想必是早已得到了消息。画娘脚步一顿,杏黄长袖下,一点粼光若隐若现。

    官差让出一条路,县令从中间走出来。他穿着一身朱红的官服,容貌清俊、嘴角带笑,仿佛不是来抓人,而是来幽会一般。

    画娘目光冷下来,气质更高不可攀。她看着县令,声音平静:“大人如此大动干戈,妾身受宠若惊。”

    县令同样看着她:“废话就不必多说了,动手!”

    画娘一改清冷面容,大笑起来。她掀开斗篷,冷笑出声:“就凭你们?”

    “还有我。”一道没有温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冰雪还要冷。

    画娘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谁,她突然暴起,袖中粼光掠至半空,密密麻麻的银针如雨般坠落。

    谢沉海拂尘轻轻一甩,那银针迅速变换方向,齐齐落到画娘身上。她惨叫一声,被腐蚀的痛苦令她全身仿佛被刀割一般,疼得在地上打滚。

    如此美人,即便明知道对方是妖,但看到画娘这般下场,一些官差不忍地偏开头。

    谢沉海冷眼看着,臂搭拂尘,转身离开。走没两步,他忽然停下来。

    不远处是长长的河流,河面上还有几张竹筏。柳树沿着河道栽下,温柔地拂着河水。

    对岸坐落着许多房子,白墙黛瓦的宅子鳞次栉比,连院门上两只随风轻晃的灯笼都几乎一样。

    郁回凭栏而坐,云罗扇微微打开,看着对岸的谢沉海也几乎呆住了。

    他睁大双眼,心想都这么久过去了,这个谢小道长怎么还没离开?

    谢沉海看着他,心底微怔。不远处的阁楼上,姿容冠世的美人身后逶迤着鸦羽般的乌黑长发,他纤白手指执着扇,似被吓到了,正呆呆地看过来。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直到长靴踩在河面上才回过神来。谢沉海微一抿唇,抬袖对着郁回行了一礼,执拂尘离开。

    郁回这回是真真切切被吓到了,他是不是眼花了,否则怎么看见谢小道长向他行平辈礼。

    那个被他视为洪水猛兽、目光没有温度、整个人像块冰雕木头一般的谢小道长,居然向他行了平辈礼?

    郁回脑子晕乎乎的,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心底只有一个念头:那谢小道长向他行平辈礼,是不是表示对方没有讨厌自己,也没有将他当做勾.引男人吸人精气修炼的妖物?

    街上人声鼎沸,谢沉海仿佛自成一界,十步以内无人敢靠近。他回到客栈,看见坐在大堂里的几个师兄弟,微一颔首,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桌边围坐了四位少年,皆是一身蓝色道袍腰悬法剑,容貌生得十分出色。个个身姿挺拔如松、衣诀若翩云,端的矜贵优雅世家子弟模样。

    见谢沉海上楼,一位少年放下鸡腿,奇怪地道:“谢师兄怎么了,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县令来请谢沉海除妖的时候,几人就在一旁。另一位玩抛接花生米的少年道:“听闻那妖长得十分貌美,我们谢师兄看上了也说不定。”

    “吃你的吧,”坐在少年对面的师兄将一个鸡腿夹到他嘴里,“再让谢师弟听见你胡说八道,你还回不回璇玑道了。”

    谢沉海出身明净山,未到璇玑道求学时修为已极其了得,这几年更是深不可测,同辈大比无人能在其手下撑过一招。

    许是实力强悍的人性格总会有缺陷,谢沉海虽修为高深,但他为人冷漠,几乎没有温情可言。

    当初璇玑道入学初试,不知多少求学之人折在九尾妖狐裙下,谢沉海却仿佛面前的是块石头,其他弟子还在震惊眼前的是九尾妖狐,他已踩着狐妖尸体踏上了三千琉璃阶。

    谢沉海一战扬名,同时也让璇玑道弟子切身体会到明净山的人有多厌恶妖。只要各类大比中有妖的身影,谢沉海永远是蓝色道袍进,血衣归。

    他手上有个法器,名为“大罗衍那玉清瓶”,专克妖魔鬼怪。凡谢沉海所到之处,只要是听说过他名字的妖鬼,无不吓得魂不附体。

    被鸡腿塞了一嘴的少年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哆嗦了一下。他三两下啃掉鸡腿,道:“方才我胡说八道的话,你们可千万别传到谢师兄耳朵里,他一定会打死我。”

    白大公子被剜心一案就此了结,怕引起骚乱,衙门并没有公布实情,只说是有人当街刺杀,已经将凶手捉拿归案。

    江陵繁华,每日每夜不知有多少新鲜事,百姓们听到凶手已经被捉,便没什么兴致再关注下去。茶余饭后,偶尔提到此事,很快被其他谈资压了下去。

    为免夜长梦多,审了画娘一夜并得知所有真相的县令亲自监斩。看到断头台上血淋淋的狐妖尸体,他才松了口气。

    狐妖不愧是狐妖,到了断头台还想魅惑他,若不是他意志坚定,恐怕此时已经被吸成人干。

    白大公子的死跟县令此前的猜测差不多。数月前有人要斥重金替画娘赎身,欲纳画娘为良妾,白大公子那时已经与画娘有了夫妻关系,听到消息愤怒不已。

    他愤怒自己无能,不能将心爱之人娶进门,就连替她赎身,还得要家中父母答应。

    虽然画娘没有答应跟别人离开,但这件事在白大公子心里留下不小的阴霾。他不再去欢雨楼寻画娘,而是改去了满春院听阿月唱曲儿。他以这样的行为来迷惑父母,试图转移父母在画娘身上的注意力,好暗中替画娘赎身。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就在白大公子打算替画娘赎身的时候,一个男人找上了门来。对方是欢雨楼的常客,他找到白大公子面前,不为别的,就是想给对方添堵。

    他告诉白大公子,其实画娘早就跟他有夫妻关系。画娘的那些话,都是骗白大公子的,她早就已经不干净。

    白大公子听到这些话,情绪激动之下,就要去欢雨楼找画娘对质。谁知运气不好,正巧撞上了画娘吸取男人精气的画面。

    被人撞破最大的秘密,画娘当然不能留他。白大公子就这么被剜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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