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起的嘴角似嘲弄又似冷笑，“仙友眼力不好，认错人了。”
破庙外连绵的雨还在下，乌云沉沉，时有雷光划过，隐隐带着狂风暴雨的气息。
云玄看着面前的人，凤眼，薄唇，乌发染着细雨，黑红的长袍穿在他身上，仿佛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只是这块玉很凉，带着微微冷意，令人难以靠近。
很熟悉的一张脸，仔细看去，却又有细微的不同。秦封没有这样高的身量，也没有这样挺拔得好似冷霜清雪的身材。
秦封是瘦弱，自卑、怯懦的，而眼前的人，就像漆黑夜色中的一抹冷光，像雪山上的冷松、像浑然天成晶莹剔透的翡玉。
总之，就是怯懦与自卑，永远不会出现在对方身上的人。
云玄有一瞬间的迟疑，眼前这个攥着他手的人，真的是秦封吗？
距离上次在滕山与秦封分开不过月余，秦封再怎么变化，也不至于仿佛换了个人一样，难道他真的认错了人？
“仙友在想什么？”男人问，他的声线很淡，是一种偏清冷的磁性。没有多少温度，却又带着足够令人清醒的威胁之意。
云玄低下头，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秦封而是魔道妖人后，他云袖微微一动，几张符箓抖至袖底。
霎时白光大作，几道缚灵线从地底钻出来，飞快缠上男人手腕长靴，将人缚在原地。
门外的侍卫察觉到不对，右手虚握，将幻化出的魔缨枪当空一划，缚住男人的银线齐齐断开，瞬间化成灰烬。
云玄刚把天机道人扶起来，还未来得及催动传送符，一道魔气从背后袭来。
他下意识地祭出长剑，一只冷白的手从肩膀伸过来，握紧他握剑的手。长剑“砰”声落地，同时，天机道人被人用力推开。
一道黑色涡流凭空出现，将天机道人吞进去，又消失不见。
“师傅！”云玄脸色霎白，拼了命地去推身后的男人。
“你最好别动。”男人任他推，纹丝不动。他冷淡地道，“你师傅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你再动，就不一定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竟能瞬间避开他的落神符。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低下头看他，“重要的是，你现在得跟我走。”话落，不顾云玄挣扎，直接攥着人往外走。
·
魔族大肆入侵，但凡沦陷的城池都设有屏障。林慕灵几人御剑而来，见远处云层有魔气萦绕，猛地停了下来。
“又是魔罩！”一名衣诀翩翩的少年弟子咒骂道，“这些魔道妖人究竟要设几道关卡？”
林慕灵警惕地看着前方，“噤声，小心银月魔蛟。”
四周云海翻滚，冷风呼啸，只听得见长袖猎猎作响的声音。
身后几名弟子互相看了一眼，右手探进左袖，符箓如纸张在指尖张开。
气流中那种细微的划破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散开！”林慕灵祭出长剑。
话音未落，一道血红的身影从下方冲了上来。细鳞光滑身如血玉，是魔蛟！
几名弟子猝不及防，险些血溅当场。
“走！我们不是它的对手，分开御剑！能跑多远跑多远！”她五指虚握，挡了银月魔蛟一击的长剑自动回到她手上。
“师妹！”
“师姐！”
“走！”林慕灵目光沉沉，与在前方翻转游动的魔蛟对视。
几个师兄弟咬咬牙，掐诀御剑离开。
正此时，云海让开一条道路，一抹绯色的身影慢慢地走出来。是个笑意吟吟，芝兰玉树般的少年。
这少年模样极其年轻，身姿挺拔，脚步轻盈。他手上握着把折扇，站在魔蛟下方，优雅得像个世家少年公子。
“这位姑娘眼熟得很，像在哪里见过。”少年抬手作揖，语气温和得不像是出来打架，“在下天祭，魔君副使，敢问姑娘芳名？”
“魔道妖人，谁跟你见过！”林慕灵冷冷地出声。她侧身斜执长剑，剑尖直指少年。
天祭看了眼她剑上的道纹，道，“原来是纵云仙山的弟子，久仰久仰。”
在绝域之境无所事事久了，出来就想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打一架。前几日在沧离关打是打过瘾了，那一群老家伙却难缠得很，害得他不眠不休的打了好几个日夜。
天机老儿的弟子，修为看着也不低，怎么也能陪他畅快淋漓的打一场。
如此想着，他微微一笑，目光发狠，雾气凝成滴水，仿佛万千利剑般向林慕灵袭去。
天祭身为魔君副使，修为虽不如朱雀使苏洛衡，却是实打实的大乘初期高手。林慕灵在他手下撑不到两招，脸色苍白如纸，撑着剑摇摇欲坠。
滴水回源，在天祭身后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失望地道，“还以为天机老儿的徒弟能有多厉害，真是令人失望。既然如此，你还是去死吧。”
说完这句仿佛“今日天气不错”的话，一滴水从涟漪中飞出来，抽条成一柄寒气逼人的剑，悬在半空。
天祭合上折扇，转身的刹那，林慕灵被冰剑穿心而过。
他兴致缺缺地带着魔蛟离开，云海又恢复如常。天祭回到云镜城中，人刚刚坐下，几只乌鸦从天而落，“天祭大人，小周国传来消息。”
“是你们啊。”天祭将折扇放到一边，起身走到窗前，“什么消息这么重要，让你们连夜从小周国赶来？”
有着血红色眼珠的乌鸦落在梅树枝头上，声音没有起伏地道，“血如意已找到。”
天祭唇边的笑意敛起，“消息可靠？”
“朱雀使已从沧离关动身。”另一只乌鸦转了转眼珠，“五天内便可到达幻月城。”
枝头上仿佛还残留着霜雪，冷风每每拂过，柳树枝便又冷上几分。
幻月城中空无人影，户门紧闭，萧索如废弃之城。自从魔族入关，百姓弃城而逃，这些沦陷的城池便一日萧索过一日。
秦封修炼完，走出房门，守在门外的两名魔族立刻恭敬地开口，“少主，您带回来的那位公子一夜未眠，一直说想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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