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熬出头了?”一道好奇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两人猛地回头,见是个着青衫束发,笑意吟吟的年轻公子,提到喉咙的心又放了下去。
刚刚那一刹那,他们还以为是魔族在说话。
“小兄弟在同我二人说话?”
秦山雁走过去,脸上的好奇毫不作伪,“方才你们是在说城主府里的事吗?”
“城主府”三个字太过敏感,别说刚刚走进大堂的客人,就连掌柜的小二都看了过来。
中年男子同好友冷汗直落,那边刚进来的客人有意无意地打量了几人一眼,抬脚上了二楼。
“小兄弟刚来幻月城吧,请坐。”好友道,说着,招呼小二上酒。
秦山雁没有推脱,他道,“方才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中年男子看了眼低头打算盘的掌柜的,压低声音,“你刚来幻月城,不太懂这里的忌讳。我跟你说,这幻月城自由得很,除了朱雀西街同城郊这两个地方,你想去哪里都行,也没有宵禁。”
好友接着道,“还有,涉及到城主府的话,最好不要在人多的地方说,因为乱说话被魔族抓走的人一大把,他们五感敏锐得很,你就是小声说话,他们也听得到你在说什么。”
秦山雁看了两人一眼,两人立刻道,“方才是意外,酒壮人胆。”否则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酒楼这种地方议论殿下。
“方才你们说朱雀西街跟城郊不能去,为什么?”他把自己装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
其实也是,魔族不跟人族来往,有什么消息也不会透露给人族,从其他城池来的人族根本不知道幻月城城主府里住着魔族少主,他们还以为幻月城跟其他沦陷的城池一样,由魔将掌控。
“出了这门往前一直走,就是朱雀西街,你来的时候一定有看见过那里的魔兵,里三层外三层,围得跟个铁桶一样,多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城主府就在那里。”好友给秦山雁倒酒,声音压得很低,“我们云城主原本住在那里,魔族来了以后,云城主就被关进了水牢,现在住在那里的,是殿……魔族少主。”
“难怪重兵把守。”秦山雁道。
“这里的魔兵还算是少的,城郊的百兽场更多。”中年男子开口,“西街远远地看上一眼那些魔兵不会为难你,但百兽场那个地方,最好绕着走。”
“百兽场?”
中年男子见他不懂,便道,“百兽场里关押的——”
恰在这时小二端着酒走来,他把一壶酒放到桌子上,同时压低声音,“魔族来了。”
话音刚落,几个提着剑的魔族年轻男女从酒楼大门走了进来。
几人先是审视般地扫了大堂一眼,最后对迎上前的掌柜的冷声开口,“近日城门会关闭,你告诉酒楼里的客人,晚上最好不要到处乱走,否则——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为首的魔族长剑轻轻一拔,极轻的“嗡”声与雪白的剑光令人头皮发麻。
掌柜的脸色发白,“是,几位大人请放心,晚上我就关门,决不会让客人出去打扰大人们的兴致。”
几个魔族很满意他的听话,转身正要离开,其中一个魔族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与身边为首的魔族低声交谈起来。
秦山雁一动不动的坐着。
站在酒楼大门的魔族收回目光,匆匆往外面走。
几人一走,秦山雁也猛地起身,连退房都来不及,只身离开了朱雀大街。
然而他还没走多远,就看见方才已经离开的魔族带着一群魔兵站在他不远处。
魔族容貌姣好,身姿挺拔,不管男女都生得一副风流模样,此刻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看他们腰间微微出鞘的长剑,只怕引来不少人驻足。
然而此刻,附近的百姓早就不见踪影,店铺也关紧了门窗。
“人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为首的魔族抱臂轻笑,“我昨夜还在想怎么抓你,今日你就自己撞上门来了。”
就算是身处魔族地盘,秦山雁也丝毫不惧。他抬起右手,一柄通体冰蓝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为首的魔族青年眼底划过一抹血色,一旁的魔女见了,摁住他的肩膀开口,“秦山雁元婴修为,你不要坏了鬼冥大人的计划。”
杀意褪去,为首的魔族青年道,“我还想试试天昭院少掌教的厉害,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放过他也不是不行。”
说完这句话的刹那,魔族青年人头落地。
秦山雁神色冷淡地擦拭自己的长剑,长剑染血,如同一块美玉,只是味道不怎么好闻。
他道,“我何须你来放过?”
·
午时日光猎猎,流仙殿,魔女们恭恭敬敬地站在殿门外等候传唤。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出秦封冷淡的声音,“进来。”
魔女们端着午膳走进去,绕过曲折的屏风,将饭菜一一摆放到卷云案上,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云玄靠着软枕,神色疲惫的闭目养神。昨晚折腾得太厉害,他感到浑身不舒服,尤其是喉咙,渴得厉害,喝水也不顶用,只会感到一阵刺痛。
他抬手揉了揉晴明穴,云袖顺势叠在一起,露出雪白的手腕。手腕上血红色的玉镯极其显眼,因为他的肤色太白,将这只翡翠镯子衬得仿佛有血色流动一般。
革带银链轻微的碰撞声响在身后,云玄长睫轻颤,睁开眼。他忍着难受直起身体,“修者应当注重修行。”
伴随着低低的笑声,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欲要将他抱进怀里。
云玄道,“不可重欲。”
“我并未重过欲。”秦封道,他认真解释,“我亦是初次与人双修。云玄,你莫要听人胡说八道。”
灵体双修同一般的云雨不同,两者的差别在于有无灵力。修士之间的云雨并不算是双修,只能说是肢体的一种快乐。
云玄想起当日叶明潇说的话——指不定这个魔族在绝域之境已经有了三妻四妾。
心底突如其来的一些情绪令他有些慌乱,他将手覆在腰间有力的手臂上,“你……你可曾娶过妻?我是说……我是说,你有过多少个女人?”
秦封愣了愣,他顿住的动作太明显,云玄就算想欺骗自己也不能。
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与难受涌上心头,他五指用力地去掰男人环住自己的手臂,“我不与人共侍一夫,早知如此,昨夜……昨夜……”
秦封见他似气得狠了,忙将人转过来,道,“我何时娶妻了?我秦……我这一生就只有过你一个人,方才不是说了吗,我亦是初次与人做这种事。”就只差指天指地指着心口发誓了。
“那我方才问你,你为何发愣?”云玄道。
“我是高兴。”秦封握着他的手抬起,在手背上留下轻轻一吻,“云玄,你在意我,我很高兴。”
云玄只觉得手背发烫,“我们既已如此,日后你如何打算?”他犹豫了一下,“以魔族跟人族如今的情况,我师傅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
秦封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深意,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了,他对云玄的爱也不会减少。他对人族跟魔君之位毫无兴趣,他想要的,唯一在意的、爱逾性命的,只有云玄一个人。
“你放心,这些都不会是问题,我不会让这些事来烦你。云玄,等我从绝域之境回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就算是拿我的心来践踏,我也甘之若饴。
两人抱在一起缠绵地吻了一会儿。
云玄推了推秦封,“不可重……我饿了。”
秦封忙去把饭菜端过来,摆在青玉案上。这些饭菜出自人族之手,十分美味,但此刻云玄不能多吃,喝了一碗清粥便放下了筷子。
秦封匆匆吃了两口饭,见状忙放下碗筷,又擦干净双手,才过去替云玄揉肩捶腿。
前来禀报的魔女见状就是心头一跳,心道:看来我魔族很快要迎来一位太子妃了。
如此这般想着,她恭恭敬敬地行礼,“殿下,人已经带来了。”说完,想了想又道,“鬼冥大人也来了。”
殿下今日不见任何人,但鬼冥大人已在登仙楼外站了两个时辰,许是有什么要事也不一定,便大着胆子回禀了。
云玄睁开眼,见男人神色冰冷一副不想理会的模样,便道,“如今魔族多事,他定有什么急事来寻你,你身为少主,怎能因私废公?”
说着,看着魔女道,“请他进来吧。”
魔女恭敬地退了出去,云玄公子在殿下心中的份量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重,不仅能左右殿下的情绪,还能替殿下做决定。
“你今日又想做什么?”云玄道,“又把什么人带到登仙楼来了?”
秦封替他整理衣摆乌发,好一会儿才开口,“是你想见的人。”
“……我想见的人?”云玄愣了愣。
“是你认识的人。”
听男人这语气,应该不是兄长和师傅。男人很清楚兄长同师傅对自己的意义,在自己没有跟他正式结为道侣前,他绝不可能轻易地放过任何能够威胁到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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