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狐星河坐在床脚,抱着双腿,一张小脸埋在腿间,只露出一双亮晶晶圆乎乎的大眼睛,老鼠一样盯着炎帝。只要炎帝一抬眸子,他就缩回视线。
舒曲离修长精致的眉眼微挑,就这么冷冷看着狐星河。狐星河自知有错,小声道:“陛下,阿狐不知道是你在我背后……我怎么知道你会在阿狐洗澡的时候来……”
舒曲离靠在床头,身上已换了一身衣服,他斜睨狐星河:“你是说寡人不该来?”
声音冷如金石,听得狐星河身子一哆嗦。他也不抱腿了,立马蹭到舒曲离边上,也不挨着舒曲离,就用一双眼儿眼巴巴看着他:“陛下来看我,阿狐高兴还来不及,就怕……就怕……”
狐星河眼睛一眨,下一刻泪珠在眼眶滚动:“就怕陛下有了新欢,就忘了阿狐。”
舒曲离的视线落在狐星河脸上:“新欢在哪儿?”
狐星河不说话。
舒曲离红唇微勾,神态张扬,逼问狐星河:“寡人问你,新欢在哪儿?”
狐星河被舒曲离充满压迫力的目光看着,低下头半晌,才从嘴里小声吐出几个字来:“太后的侄女……听传言说,很漂亮……”
舒曲离心中知道狐星河是装的,只是偶尔逗弄一下,觉得分外有趣,因此乐得看狐星河演戏。听到狐星河提到“太后侄女”这几个字,他本想逗弄这只小东西说,若是真美,寡人就专宠她,不要你了。
但舒曲离瞥见狐星河泛红的眼眶和微红的鼻尖,心里微痒,觉得狐星河这模样显得格外的可爱又可怜,像极了一只被抛弃在荒野中的小动物。
即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狐星河的伪装,舒曲离的心还是莫名软了一丝。不过舒曲离不会因为这一丝的心软而放弃戏弄狐星河的机会。
于是舒曲离还是恶劣的说出了那句话:“若是真美,寡人便专宠她,不要你了。”
狐星河眼眶更红,他被炎帝这么一戏弄,竟然真的内心生出几分莫名的委屈来。只觉得自己实在艰辛!
从人人示好的九尾狐仙沦落至此,每天小心翼翼看炎帝脸色行事,费尽心思勾搭炎帝却收效寥寥,前些日子还因为多睡了两个时辰被炎帝罚抄书!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在天界的时候武睿帝君就一直看他不顺眼,现在神识分裂了还要这么来折磨他!
狐星河一时悲愤涌上心头,假哭着也多出几分真心,哭得委委屈屈,抽抽噎噎。
舒曲离被狐星河哭得心烦,眉头一蹙,锋利的眉眼自带了几分冷。他修长凤眸斜睨狐星河,打算看看狐星河还要假哭多久。但看着,舒曲离却察觉出几分不对。
狐星河哭得伤心不已,看起来并不似伪装。
见狐星河真哭,舒曲离莫名心头烦闷。只觉得这后宫男女但凡沾染上一个“情”字,就变得莫名其妙令人厌恶起来。
舒曲离冷眼瞧着狐星河:“哭够了么?”
狐星河抬头看着舒曲离,抽噎的声音一顿,咬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再哭出声来。但眼泪一来哪能这么容易就收得住?狐星河脸憋得通红,一串泪珠就这么无声的滚落。
这无声的一哭比之前呜咽半天要有杀伤力得多。
舒曲离的心仿佛被这一串滚烫的泪珠烫到。他坚硬如黑色顽石的冷漠黑心,竟被这泪珠砸出一个小小坑洞。
舒曲离奇异道:“有那么难过么?”
他不问还好,一问狐星河更是觉得委屈极了,哭得就跟天上下雨一样,简直没个停的时候。
狐星河每留一串泪,舒曲离的心就一颤,同时从心底涌现出强烈的自得。这些泪是为他哭的,都是真的。原先是他看错了,原来这小东西还真是爱他的,竟因为一句不要他的话哭得这么伤心,看来这小东西已经爱他及深了。
原先心里的那点厌恶早已被大雨冲刷消失不见,舒曲离就这么静静看着狐星河哭,狐星河每哭得伤心一分,舒曲离的心里也就更愉悦一分。
等到狐星河哭够了,委屈发泄完了。舒曲离这才难掩神色的满足道:“哭够了,还哭么?”
狐星河总算是见识到舒曲离的无情无义,他原先还以为舒曲离对他有那么一点上心,但此时看来,舒曲离那点动心跟看到一只可爱的小猫小狗的动心没区别。
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面前,哭来也没用,徒让人看笑话罢了!
羞恼涌上心头,狐星河声音闷闷地带着鼻音道:“哭够了。”
舒曲离看着哭肿眼的狐星河:“更丑了。”
话虽然如此说,舒曲离的嘴角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眉眼带着嫌弃之色,等了片刻,用恩赐般的语气道:“看在你对寡人情谊深厚的份上,寡人不见那个太后的侄女便是。”
说罢,舒曲离斜眼瞧着狐星河,等着看狐星河欣喜若狂的神色。
狐星河用袖口擦着眼泪:“哦。”
舒曲离眉一抬,下一刻狐星河已换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眼眸晶亮望着舒曲离,扑到舒曲离身上,抱住舒曲离的胳膊。
“陛下真好!”
舒曲离措不及防被这么一扑,身子一僵,正对上狐星河澄净的黑眸,如同雨后洗净的湖泊,干净明亮,里面满满都是自己的倒影。
这种感觉很舒服,舒曲离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伸手拦住狐星河的腰肢,按住狐星河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故意冷着语气道:“老实点,睡觉。”
……
第二日,炎帝上朝去了。
醒来迟了的狐星河不出意又被罚抄一个时辰的书,狐星河磨着细牙,心里愈发记恨上舒曲离。
他不情不愿地抄着书,邓清急匆匆进来,在狐星河耳边道:“大人,那位太后的侄女已经被太后接到她那里了,带了一堆衣物首饰,看来准备在宫里长住了!”
狐星河道:“哦。”
邓清焦虑:“大人,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我听太后的身边的女官说,上奏你的折子越来越多了!”
狐星河:“我知道啊。”
邓清急道:“大人!”
狐星河被邓清吵得无可奈何,只能放下画鬼画符的笔,转头看着邓清:“邓清,我知道你替我着急,但眼下我又能做什么呢?”
邓清道:“大人,这段时间你多见见陛下,让陛下多在你这儿,这样就没空去理会太后的侄女了。”
狐星河笑道:“好你个邓清,竟敢教我争宠魅惑君王,还嫌那些大臣骂我骂得不够么!再说,太后的侄女住在太后那儿,太后叫陛下过去,陛下难道还能不去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邓清见狐星河说得在理,也不知如何反驳,只能默然无语。
到傍晚时分。
邓清走到狐星河跟前,神色焦虑低落:“大人说对了,太后果然叫陛下过去了。我听那些见过太后侄女的人都说,太后侄女容颜娇媚,比太后年轻时候还要美呢。”
狐星河只管左耳进右耳出。
在他看来,炎帝若是因为一个人的容貌就轻易喜欢上一个人,那就不是炎帝了。天下貌美之人何其多,要是见着个美貌的就喜欢,炎帝的后宫早就塞满了。
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炎帝昨夜的话语。
“看在你对寡人情谊深厚的份上,寡人不见那个太后的侄女便是。”
这话昨夜听着,狐星河心里还有几分感动,现在想来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了。果然炎帝的话比狗屁还不如,昨夜的话只有他傻,还当真了。
果然族人的话说得对,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话。
狐星河这样想着,心里也有几分不是滋味。
手中的笔开始乱画起来,在竹简上作画,画狐狸画乌龟画鸟。
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这画的什么?野兔?这是虫子?这又是什么?”
狐星河一听着声音,身体一抖,吓得笔都差点掉了。他苦着一张脸回头:“陛下,你怎么来了?”
狐星河心里涌上一点疑惑,炎帝不是被太后叫过去了么?
舒曲离走到狐星身边,凑近狐星河,微微俯身看着竹简上狐星河的画,声音清越如同珠玉:“寡人问你这画的是什么?”
只见竹简上用墨画着几团看不出形状的东西,勉强看得出是画的动物。
狐星河硬着头皮道:“这个是狐狸。”
他用手指着一个有耳朵有脚有尾巴的东西。
“这个是乌龟。”
指着一坨墨糊的圆形物体。
“这个是鸟。”
指着一个小圆和一个大圆组合起来的图案。
舒曲离发出一声嗤笑:“寡人让你抄书,你竟然拿竹简作画。”
他俯身从狐星河手里抽走毛笔,搁在案上。
炎帝一俯身,手环绕着狐星河的身子,几乎将狐星河整个身体都笼罩在怀里。他的脸颊离狐星河很近,说话时就在狐星河耳边喷吐气息。微凉的气息喷洒在狐星河耳垂,狐星河半边身子都麻了。
狐星河咬着唇浑身不自在:“阿狐错了。”
他试探着问道:“陛下不是去太后那里了么?”
狐星河眼珠一转,舒曲离便知道狐星河在想什么,他坐到狐星河身边,看了眼狐星河道:“给寡人捏捏肩膀。”
等到狐星河两只柔若无骨的手捏了上来,舒曲离这才半眯眸子道:“没去。太后叫寡人去寡人就非得去么?”
狐星河闻言,因为给舒曲离捏肩膀的那一点不情愿立刻烟消云散,他眼儿一转继续问道:“陛下一点不好奇么,听说太后的侄女模样生得极美。”
舒曲离哼道:“再美能美得过寡人?”
接着睨了眼狐星河,声音带笑:“你这双眼睛老盯着别人,不如寡人给你挖下来带在身边如何?让你日日只能看寡人一人。”
狐星河寒意顿时窜上天灵盖,想到炎帝说出来的话真有可能做到,他使劲儿摇摇头道:“不看,阿狐只看陛下!”
舒曲离这才满意。
……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